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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澜和她的有妇之夫

  十九岁以前的杨澜还是相信,她会拥有一个幸福人生的。她单纯地相信,一些过去的事情已经过去了,不会对未来造成影响。

  上了大学以后的杨澜依然相信,每个人的生命里都会拥有一份温暖,而属于她的那份温暖会一直伴着她,直到老去。

  二十岁的时候,杨澜遇到了张少杰,她还是执着的相信,她,杨澜会得到佛者的垂怜,会有一个幸福的未来。只是她或许应该牺牲一些东西,换取另一些自己更想要的东西。何况有些东西她本来就已经不再拥有。

  杨澜在高中复读的那一年学会上网。说是上网,其实不过是知道QQ是一种即时聊天工具,知道很多东西可以通过百度找到自己想要的资料,如此而已。尽管如此,阴差阳错进入三流大学的杨澜对网络依然有着无限的热爱。杨澜答应过别人,不玩网络游戏。把承诺看成和生命一样重的她,一直遵守这个约定,尽管当初的要求者已经忘记,可她依然执着的守住那份承诺。所以,抱着电脑就像抱住了全世界的杨澜,于她而言,电脑最大的吸引力,不过是QQ。

  在那个电脑蔓延速度比禽流感还快的年月,QQ,不过是杨澜一双好奇的眼睛。她闪动自己那双真实并且美丽的眼睛,在另一个虚拟的世界里苦苦寻找和她一样真诚的一个人。她认为这颗眼睛可以满足她与生俱来的好奇心。年轻如她,却不曾知道好奇会害死猫。一个人如果好奇心太重,探索太多不该知道的事物,终究受到惩罚。

  故事的开始没有像杨澜曾经幻想过的爱情片段那样浪漫或是奇特,相反,它像很多俗套的爱情故事一样,有一个很蹩角的开头。

  杨澜很清楚的记得那是一节计算机操作课。学号排在倒数第二的杨澜,自然坐在离当时传闻中“四大名捕”最远的一个阴暗角落,所以她完全可以很简单就逃过老师的视线,以“聊天课程”取代“操作实践”练习。忘记了当时是杨澜主动加了张少杰的QQ,还是身为某公司高管的张少杰在无限大的网络中找到了杨澜。总之,他们就那么自然的聊上了QQ。后来才发现,张少杰毕业于A高校,而偏偏那么巧,A校就在杨澜学校旁边。其实有的时候在市区打的士回学校,很多人是不知道那个三流大学位于省会城市的哪个角落的,所以,很多时候上了出租车,总要跟司机师傅多解释一句:A大附近或者A大往前300米。有人说过,有些看似巧合的事件,其实他是必然。所以很多年以后,杨澜还偶尔会想,如果他不是A大毕业的,他们之间是不是也会和很多人一样,一个转身,对方的脸就已经在茫茫人海中模糊?

  其实杨澜自己也忘记了,她是什么时候又是出于什么样的目的以什么样的形式把自己的手机号码告诉给了他。但她记得,张少杰曾在见面前打过电话给她,聊了些什么,她完全没有印象了。再接下来,杨澜能回忆起的便是他的看望。这个省会城市夏天的太阳也许离地球要比其他地方更近一些,似乎可以把人烤干。就是在这样闷热的夏日的夜晚,杨澜突然接到张少杰的电话,他要来看她!她不是没有惊喜的。毕竟在她的生命中,他是第一个这样年轻又事业有成的。在她眼中,他是那个一个有魄力而且充满魅力的男人。那时候的她并没有意识到他们之间会有故事发生,于她,他只是一个崇拜的对象而已。现在这个崇拜的对象要来看她。她不知道自己要穿什么样的衣服去见他,不知道是该表现的清纯一点还是该成熟一些,她不知道在他面前她是该表现的单纯一些还是该表现出大智大慧。当然,她是更不好意思开口向同学求助的。那时候的她并不知道,不管是清纯还是成熟,是单纯还是智慧,自己再努力刻意精心打扮,再努力表现个人魅力,终究是无法填平他们之间差距的。

  杨澜自己都忘记了当初自己那样左右为难的选择之后,最终是以怎样的着装见的他,至于他们之间谈话内容,她就更没有任何印象。她只是清晰地记得,他们交谈的时间并不长。她也记得他走后不久,他发来的第一条短信。

  小姑娘很没礼貌啊,都不知道送下老人家。

  她也记得自己回给他的短信,我当然送了,目送。

  那也是你没做到位,我人都还没走,你就已经转身离开了。

  你看,初识张少杰的时候,他已经把本性露出来了。不依不饶,即使错了也要把责任推到别人身上。后来他发了很多短信给她,分析她的性格,她的为人处世。她也忘记了他当时对她的评价,只是清楚地记得,当时的她觉得他那么的厉害,短短的二十分钟可以把自己看得那么透彻,分析得那样准确。当时的她并不了解,九岁的年龄差距,是可以多很多阅历的,等到她到了他当时的年龄,她也可以像他一样轻易看穿一个比自己小九岁,完全没有心机的小孩子。

  很多事情,有了冠冕堂皇的理由,发展就成了理所当然。

  杨澜像忘记很多细节一样,忘记了当初张少杰是怎样提出的开始。杨澜也像记住很多不该记住的情节一样清晰的记得,第一次,她坐在他大腿上,他问她是否考虑清楚。

  杨澜后来一直想,如果一切可以重来,她一定会是另一种回答。可惜,世上有后悔药这个名词,却没地方买这种东西,所以所有的事情都不可能回头。

  杨澜答应张少杰的条件,在她大学期间,她用她的身体和他交易,换取他对她的人生规划。

  关于第一次夜晚的记忆,杨澜一直认为,虽然算不上刻骨铭心却也是终生难忘。她记得自己心跳的声音,她记得自己的窘迫,她记得走进宾馆时低人一等的感觉,她记得在电梯里做贼一样的感觉。当然,她也不会忘记第二天早起赶着上课的情形,不会忘走出宾馆后坐不到公交车的焦急与无奈,不会忘记害怕被人发现的恐惧。

  第一次,杨澜要求张不杰陪她过夜,张少杰在一个她陌生的宾馆开了房间。杨澜始终认为女孩子的第一次应该有一个疼她、爱她的人拥在怀里渡过一个温暖的夜晚。虽然她算不上第一次,至少,也是她成年后的第一次,她希望有个人陪她渡过那个特殊的夜晚。哪怕那个人是她开口要求留下来的,哪怕那个人并不是真正要呵护她的人。

  杨澜提出过夜的想法后,张少杰虽然没有直接否定,但是反问了很多次,杨澜知道他是不想在外过夜的。当然他更不可能带他回家。所以,杨澜那晚特别留意了他的手机,是关机的。他说是没电了,但她知道,他是故意关机。应该是怕他女朋友打电话吧。

  是的,张少杰是有女朋友的。杨澜曾问过他,他也很坦然的承认,他是有女朋友的。有的,同居,感情不合。这几个字杨澜是无论如何都不会忘记的,是张少杰对她的是否有女友的回答。干脆又挑不出毛病。

  听到那样的回答,当时的杨澜心里居然多少还是欢喜的。年轻的杨澜不是没有幻想的。同居而已,她,还是有机会的。如果可以,她愿意花时间去等。三年,感情不合,三年总该会分开了吧。或许爱是自私的吧,你看,那时候的她已经开始希望他们感情划上休止符了。后来杨澜就想,也许真的是当初自己心存不轨,所以后来才会被惩罚。

  杨澜回到学校,等了一天,没有张少杰打来的电话,甚至连短信都没有。

  她对自己说,他不是故意的,肯定是工作特别忙。

  第二天,依然没有张少杰的任何消息。

  第三天,杨澜主动给张少杰发了短信。

  可张少杰却让她方寸大乱。张少杰回复的短信,只有短几个字,你为何要骗我?

  杨澜慌了,她不知道他所说的欺骗指的是什么。

  张少杰问过杨澜,她是否处子之身。

  不知道杨澜如实如答。

  与其说不知道,不如说是不确定。

  在张少杰前,有个男的想过要她的身体,折腾了一夜,她终究没给。早上看到床单上斑斑点点,一簇一簇的红。杨澜很害怕,那时候的她,并不知道自己有没有完全把自已保护好。倒是那个男的话让她安了心,男的很肯定的告诉她,那不可能是她的血。

  杨澜也相信那不是她的处子血。她把这段插曲告诉了张少杰,只是她隐瞒了男人肯定的回答,告诉张少杰,她不肯定。不是她不愿意把真相告诉张少杰,而是她真的不愿意再提及她那不堪回忆的童年。

  杨澜以为用那段插曲可以瞒天过海,没料到,他居然已经发现。

  杨澜认为张少杰所说的欺骗应该就是指这些了。

  思虑再三,杨澜决定把记忆中最不堪的回忆告诉张少杰。

  杨澜需要一个人一起承担那不堪的童年,帮她插上翅膀,逃离那些窒息的过往。

  在杨澜童年的记忆里,关于父母和家人的部分很模糊。因为母亲生了体弱多病的弟弟,满一周岁没多久的小杨澜就被送到了外婆家,虽然离家并不远,却少了父爱与母爱的呵护,多了一份寄人篱下的无奈。记忆里,唯一的舅妈与外婆是合不来的,所以,即使舅舅家的表姐与杨澜年龄相仿,杨澜却无法从舅妈那里感受到母爱。

  直到六岁,小杨澜被接回父母身边,没过几天就进了幼儿园。寒暑假依然回到外婆家。

  杨澜一直认为,自己默默承担的性格就是这样从小练成的。她知道,所有的一切只能靠自己,父母不会帮她,身边更不会有人帮她。

  其他的记忆,杨澜记得最多的是每天的家务活。读二年级的小杨澜接替了妈妈所有的家务活。做饭,喂猪,照顾弟弟。小时候的画面总会时不时的浮现在杨澜的脑海里。个子不够高的她,总是要搬一个小凳子垫在脚下,才能勉强可以把锅里的东西装到碗里。

  杨澜依然记得,每次同学们来家里找她去玩的时候,她总是要么在喂猪,要么在涮锅,又或者是在炒菜。然后总是她匆匆的吃饭,同学们七手八脚的帮她把家务活干完。

  杨澜知道,爸爸妈妈在做些小生意。后来不知道为什么妈妈脾气就变得暴躁,爸爸也经常早出晚归。

  再后来,杨澜的学习成绩突然间就撺到了最前头,并一路高歌,势不可挡。

  可爸爸妈妈的争吵却越来越升级。杨澜终于知道,爸爸已经沾染上赌博的恶习!

  虽然在老师眼中,杨澜已经完完全全实现了咸鱼翻身的命运,现在她成为所有同学学习的榜样。可是,杨澜的家却越来越冷。

  终于,母亲离家出走。

  没有母亲的家,杨澜承担了更多的家务。弟弟越来越欺负他,父亲看到她拿回家的试卷稳稳当当的停在第一的位置,所以精力也从来不放在她身上。

  某一天深夜,杨澜醒来,父亲依然没有回家,弟弟也在床的另一头贪婪的做着美梦。

  可是杨澜的下身却是光着的!旁边睡着的是她的亲叔叔!一只手正搭在她最隐私的部位上!

  杨澜恐惧了,可她不知道该怎么办,也不知道自己该做些什么。当时她只觉得,自己应该尽快离开叔叔的怀抱,不要让那双手再碰到她身体的任何地方。

  在寒冷的冬季,小杨澜带着恐惧一个人悄悄钻进另一个冰冷的被窝。她不记得自己流了多少泪水,然后迷糊的睡过去。第二天醒来,父亲依然没有回来。弟弟却欢快的搂着叔叔的脖子撒娇。

  后来母亲就回来了,父亲依旧赌博,只是有所收敛。

  再接下来就是姑姑出嫁。

  乡下人总是看重亲情,遇到嫁女儿这样的喜事,血缘关系进的或者住得比较远的亲戚总是提前一两天到达或者推后几天才回去。

  就在姑姑出嫁的当天晚上,家里的客人最多。杨澜和表姐妹们一起欢快的躺在地铺上睡着了。迷糊中,却有人那么真实的在摸她的下体。发现她已经醒来,对方反而俯在她耳朵上说,让我使劲用一下力,以后再也不找你麻烦。杨澜默默流下泪水,她听出了这声音的主人。为了不再有噩梦,她选择做了羔羊。但身下却传来阵阵疼痛。

  杨澜以为事情可以就那样画上句话,她的梦里不再有恐惧。

  想不到,不久后,母亲再次离家出走。

  杨澜的噩梦再次来袭。半睡半醒的梦里,杨澜感觉到身上有种压迫感。杨澜不敢睁开眼睛,她祈求,所有的一切都只是个真实感很强烈的梦镜而已。他说过他不会再骚扰她的。

  可是,第二天醒来,身边躺着人却真切的告诉她,杨澜昨晚所经历的一切都是真实的,并不是一个梦境。

  再后来,杨澜上了初中,住校,一个星期回家一次。再然后,叔叔也顺利成家。一切看起来都很圆满。

  杨澜直到今天依然希望所有的一切,都只是她童年时候一个做了很长很长时间的噩梦而已。

  那你父亲都不知道吗?他都没有采取行动吗?张少杰听完所有的故事问杨澜

  我不确定他知不知道。有的时候我觉得他似乎知道,所以他特别宠我,有的时候我又认为他或许并不知道。可是知道又能怎么样呢?手心是肉,手背就不是肉吗?如果可以,我宁愿他什么都不知道,这样他就可以不用背十字架。杨澜如实回答。

  好了,宝贝。过去的都忘记吧。从今天起,你的幸福与快乐交给我,我来负责。其实,那天我看过了,你的膜还在,虽然并不完整,但膜是有在的,过去的不要太介怀。

  杨澜直到现在仍然无法分辨,张少杰所说的这些话,是事实,还是只是用来宽慰她的善意的谎言。不管怎么样,在那时候听到张少杰那样的话语,真心也好假意也罢,对于缺少温暖的杨澜而言,已经足够。

  接下来的日子,杨澜觉得自己像个待命的特务人员。也许是杨澜上课的时间,也许是张少杰加班的某个晚上,也可能在张少杰老婆出差的日子,又或者在某个陈少杰醒来的清晨,或者是张少杰应酬结束后的时间,总之随时随地的,杨澜可能突然的就会收到短信或是接听到电话。然后,杨澜无论在哪里在干什么,都会像注射了鸡血一样的兴奋,然后在最短的时间内赶到张少杰指定的地方。也许在张少杰替客户订的宾馆房间,也许是张不杰的办公室,也可能是张少杰的卧室,又或者是他家客厅的沙发,甚至是某个开放的公园某个隐蔽的角落。可是,有什么关系呢,她杨澜就是认定了张少杰这个人,即使赴汤蹈火,只要他一句话,她依然会在所不惜。

  几年后,杨澜找人看过手相与面相。看相的人说,小姐之所以活得这么累,那是因为小姐太善良了,对人太实在。自己喜欢的没勇气去追,喜欢自己的要么看不上,要么无缘无份。缺钱的时候不好意思开口跟别人要,别人主动给的钱不好意思收。杨澜觉得那人还真的挺能够算的。回想跟张少杰前前后后四年的时间,他除了偶尔带她吃吃家常便饭,也就送了她一个MP3,一件不到200块钱的大衣。还有一个他老婆打来的电话。

  张少杰老婆打电话来的时候是某个周末的晚饭时间。杨澜记得,她刚刚拆了一次性筷子,同学打包来的快餐还没开动,手机响了,显示的是张少杰的名字。她接起来,对方没有声音。她以为是信号问题,走到阳台,对方还是没有出声。她把手机拿到眼前看了看,确定信号接收良好,再放回耳边,对方传来一女声“对不起,打错了”,匆忙收线。杨澜收线,走回位置,开动晚餐。

  杨澜觉得自己要么是反应太慢,要么就自欺欺人。直到一分钟后,她才想,刚才那个女的会是谁呢?难道又能是他喝多了,无意中播出的?这样的事情曾经是发生过的。在第一次见面后的不久,他曾打电话给她,但是很明显,他喝多了。他甚至不知道拨出的是什么人的号码,不知道自己是什么的样身份,电话在很多人手中转了一圈以后才轮到他接听。他说,喂,谁啊?我是小张,不,我是张总,也不对,我是老张。然后口齿不清说了三句话收线。

  可是,那个女的声音听起来那么清晰,很显然,她很清醒。那她会是谁?张少杰老婆?

  然后电话再次响起。杨澜接听。对方依然没有声音。

  杨澜突然愤怒了。你到底搞什么啊,有事就说,我还吃饭呢。

  你这人到底还要不要脸啊,出乎意料,对方传来的,仍然是个女人的声音,别人老公就那么好吗,非得去抢别人的。

  你说的别人老公指谁?杨澜问。

  你不要不承认,我早就注意你了。我知道我老公确实长得挺帅,而且能力也强,可是他已经和我结婚了。

  我有男朋友,但绝不是你老公。在很长的一段时间杨澜都很佩服自己的应变能力。

  有男朋友又怎么样,结婚了还可以离婚呢,何况只是男朋友。我知道你们这些学生现在思想都比较开放。那个女人依然不依不饶。

  杨澜沉默。

  以后注意自己的言行,再让我查出你们之间有什么的话,不要怪我把事情闹到你学校。

  杨澜依然沉默。

  好吧,今天先这样,不要再让我发现不对劲。

  女人终于收线。

  杨澜收线。然后把快餐盒盖上,拿到走廊的垃圾筒狠狠丢掉。平时,杨澜是不会去走廊丢快餐的,因为宿舍每个人轮流,每天都会有人处理垃圾筒以及快餐盒的。

  同学们问,杨澜,没事吧,没吃就丢了,还到走廊?

  杨澜笑笑,当然没事,饭冷了。你们知道我胃不好,不能吃冷的。对了,你们在哪桌打牌,我冲过去杀他个片甲不留。

  杨澜,你又出错牌了。就你这样不要说杀他们片甲不留了,只怕是我们要被杀到吐血了。

  大约半小时后,手机再次响起。显示的依然是张少杰。

  接听

  你没事吧?张少杰试探性的问候从电话那端传来。

  没事。

  杨澜就着没流出的泪水吞下一口牙齿。

  你是不是已经领了结婚证了?

  嗯,是的。

  好,我知道了。那就这样吧。

  要不要我过去看下你?还是试探性的语气。

  随便你,你知道我一向不强求别人。

  杨澜收线。

  原来和张少杰住在一起的那个女人,不仅仅是女朋友,也不只是同居关系,她是张少杰房子的合法女主人。而他张少杰,早已不是自由之身。

  可是,一切都已经拉开了序幕。她杨澜只能照着剧情继续排演。她,早没有了退路。何况,即使有退路,她能退的回去,可是又有什么意义呢?

  杨澜后来也曾几次试着提起张不继的老婆。每次张少杰都匆匆带过。他说,她是她,我们是我们,我和她是我和她,我和你是我和你。杨澜就再也没有提起过张少杰的老婆。

  大概一年以后吧,张少杰告诉杨澜,他已经辞去某公司高管的职务,前往B城市政机关单位上班,不日就起程。

  消息来得太突然,杨澜甚至不知道该用什么的表情去迎接这样的信息。

  她问张少杰,请问,我该用什么的表情比较适合?

  张少杰哈哈大笑,然后拥杨澜入怀,小傻瓜,我去一年就回来了。而且我也会经常回来的。

  杨澜记得,那天晚上,在公交车站等车的时候,张少杰突然用力的抱了她,在她耳旁低语,小女人,我肯定会想你的。我不在的时候,不要和别人男人乱来,否则,我会好好收拾你的,嘿嘿。

  杨澜扯开嘴皮拼命的笑。她喜欢这样的感觉,一种被需要的感觉。她喜欢他在公共场合承认她归他所有,即使旁边一个熟人也没有。她是那么地希望,时间可以就此停在那一刻,直到永恒。

  一年的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一转眼180多个日夜就过去了。中间张少杰如他所言,经常回来。张少杰有时候会联系杨澜,然后见上一面。有的时候,他只是发条短信,我回来了,隔两三天再发来一条短信,我回去了。有的时候,杨澜甚至不知道他已经回来过,只是看他的个性签名,才知道,原来他曾经又和她共同呼吸一样的空气。

  读着一个不用上课照样领奖学金的专业,杨澜连编借口的力气都可以省下来,因为她可以为所欲为的玩电脑,不用担心考试,不用为学分发愁。那时候杨澜相信,剩下的180个日子也会像过去的180个日夜一样,她会继续默默的等待张少杰的归来,履行最初的约定。可偏偏有人去打破了这份宁静,让她不得善终。

  杨澜有两个QQ,一个装着同学、朋友,另一个装着陌生人。因了前面太多太多的偶然,同学们对杨澜和张少杰的关系有所怀疑。为了不让同学们知道她和一个有妇之夫纠缠不清,杨澜把自己QQ昵称改成了张少杰的昵称,放在看似可有可无的组里,而真正的张少杰就在她的好友里暧昧的藏着。

  杨澜一直认为,如果自己不是爱陈少杰那么深,或者另一个女子稍微不那么痴情,所有的事情可能都不会发生。偏偏,她杨澜就是爱得欲罢不能,而另一个女子也是那样的痴情与绝决。

  因了那个昵称,张少杰的大哥曾经找到过杨澜,他大哥也猜出了他们的暧昧。只是,在他大哥眼里,杨澜只是个单纯要爱的少女,不要求名分,不要求鲜花钻戒,于他,或是于他弟弟,并不造成任何影响。杨澜想,也许张少杰的大哥也是知道张少杰夫妻不和的吧,所以对于他弟弟的所做所为,他也就听之任之,不管不问。

  因了有张少杰大哥做铺垫,那个女人,我们估且叫她C女吧,加杨澜QQ的时候,杨澜已经猜到,C女十有八九是冲张少杰而来。杨澜还是通过了身份验证。

  和C女的聊天很快就切入正题。杨澜很快就弄明白,这个C女是张少杰在B城的另一个杨澜,而C女很快明白,她不过是张少杰在B城的另一个杨澜。她们悲伤的发现,张少杰甚至连欺骗她们的措辞都懒得去改一下。

  多可悲,多可笑。两个同病相怜,被同个男人伤害过的女人迅速形成同一战线。形成统一战线后的杨澜发现,C女对张少杰的真实身份知之甚少,不知道他在哪个机关单位,不知道他只是短期留在B城。杨澜也弄明白,C女的真正目的,只是从她口中捕捉张少杰的真实情况的信息。

  虽然埋怨张少杰的欺骗,痛恨自己的愚蠢,杨澜还是对张少杰的真实情况守口如瓶。杨澜想,自己还是爱他超过恨他的吧。

  如果一切只是这样就结束,杨澜和张少杰的故事可能会是另一个版本。可惜,如果这种假设性永远不成立。

  C女事件一直闹到三个人都精疲力竭才落下帷幕。

  张少杰瞒着杨澜把他们的聊天记录传给C女看,张少杰对C女表明,当初是杨澜主动献身,他只是把持不住自己。只为讨C女的欢心,为求得她的谅解,

  张少杰不曾知道,两个女人已经相识,杨澜已经在第一时间看到他们的聊天记录。C女依然坚持要张少杰的真实资料。张少杰终于发现,他对其中一个女人所说的话都会在第一时间内传到另一个女人那里。

  C女打来电话,杨澜不曾接听。

  张少杰打了他去B城后的第一个电话,杨澜没有接听。

  杨澜关了手机,关了电脑。

  杨澜对舍友说,我要用你的电脑看片。

  神经病啊,我机子里的电影不是全部从你那拷来的,我这看得正起劲,折腾什么呀。同学终究没把电脑给她。

  杨澜再次上线,开了一个QQ,隐身。张少杰的头象一直闪。留言的前半部分依然理直气壮,后半部分变成请求,最后变成哀求。

  杨澜的心一阵一阵疼,终究是开了机。回了张少杰的QQ,让他拨电话进来。

  杨澜以为张少杰的电话会是安慰她,会是求她原谅。只是,张少杰的每一句话里都充满责备,质问她为何透露他信息,质问她以什么立场过问他的情感生活,质问她是他的谁,为何擅作主张与另一个女人一起看他笑话。

  张少杰,认识我这么久,在你心中,我到底算什么?杨澜终于流下泪水,难道你认为我还当真期望你会娶我,当真我会出卖你?既然这样,我们之间无话可说。我再说一次,关于你的信息,我所说的都是她已经知晓的。如果你非认为是我说出去的,那么,就当是我说出去的吧。这样的话,我们也算是两清了。

  杨澜模糊地记得,她似乎删了张少杰的QQ。只是,或许是事隔太久,又或者是杨澜故意忘记了。总之,后来他们不知怎么的就和好了。

  然而,受到过伤害的杨澜毕竟是敏感的。虽然在她的立场,她原谅了张少杰,可杨澜明白,她对张少杰,承诺多过感情。杨澜在心里始终无法释怀,在张少杰心里,杨澜的地位等同于张少杰妻子外的其他女人,杨澜更无法释情,她深爱的男人居然为了另一个交情不深的女人对她咆哮。

  一个人如果思想改变了,行动也会跟着发生变化。杨澜发现,她开始有意有意的拒绝张少杰的约会。

  后来的事情,杨澜能记住的越来越少。她只知道,她和张少杰的联系越来越少,甚至,张少杰如果不问候她,杨澜都不会想要打个电话或是发个短信给他。

  张少杰是自负的。在他的世界里,从来他是导演,别人只能跟着他的指挥走。他终于发现杨澜的冷淡。又一次被杨澜温柔地挡回约会邀请后,张少杰终于提出分手。

  杨澜欣然接受。

  张少杰不是没有愕然的。他提出分手,并不是真的想要了断。杨澜向来像小行星绕着太阳转似的围着他转。他只是想用一句重话来吓吓她而已。张少杰明白,自己即使真的想要杨澜离开,也不可能挑在这时候。她的老婆刚刚怀孕。何况,他已经习惯身边有一个杨澜

  杨澜知道,自己一直在等这一天,自C女事件发生后,她天天都希望她的大学生涯早点结束,早日兑现承诺,然后离开。她不是没有想过提出分手,只是她既然承诺于他,他不开口,她便不会离开。

  如今,不管是真心也好,吓她也罢,杨澜总算等到张少杰让她离开的指令。

  张少杰却后悔了。他袒言,他只是吓唬她,并不是真心要分手,C女事件之所以对杨澜凶,也完全是把她当成他的人。

  转眼,杨澜开始找工作。

  那时候的杨澜并不知道父亲发了笔不小的横财,所以,懂事的杨澜也不敢开口跟家人要钱。咬牙向同学借笔数目不小的借款。

  虽然张少杰曾经说过,杨澜工作后,他会资助她半年。

  虽然找不到工作,并欠下债务的杨澜依然不肯向张少杰开口要求帮助。杨澜知道,只要她开口,张少杰会拿钱给她。可在杨澜看来,如果再向张少杰寻求经济上的帮助只会让她把最后的尊严也丢尽了。

  可是,张少杰却找到了杨澜。在杨澜租住的房子里。杨澜想,也许自己在潜意识里还是希望张少杰能够给她一些经济帮助的,所以当他提出到她住的地方看看时,她并没有太坚持。

  杨澜记得,那天张少杰是带着水果来的。水果用塑料袋子装好,但并不是新买来的,而是张少杰直接从家里的冰箱里带过去的。

  张少杰或许是聪明的,至少他的直接也相当准确。他很快就从三居室的套房里找出的杨澜的房间。自作主张的进了杨澜的房间。当时和杨澜一起且房子的另一个朋友在客厅看电视。杨澜只好跟着进了房间。

  张不杰说,把房门关上吧。

  杨澜犹豫了一下,还是顺手带上了房门。

  原本坐着的张少杰起身,拉动落地窗的窗帘。

  杨澜转身,打开房门。

  你什么意思呢,张少杰笑,我这拉上你就开门。

  呵,我只是不希望你误会。杨澜坚持。

  好吧,那就开着门眯一会吧。说着,张少杰就伸手想要搂住杨澜的肩。

  我看我还是给你削个梨吧。杨澜顺手拿起桌上的水果刀,刀尖朝身张少杰。

  不让抱就不抱了嘛,还准备把我谋杀了?张少杰自嘲,不过,我可不想吃梨,也不想“离”。

  杨澜看了一下水果刀,不禁也笑出声来。那我削个苹果给你吧。

  一人一半吧。

  嗯。

  那你在这睡一会,我到外面看电视了。杨澜对正在擦手的张少杰说。

  去吧。四点,如果我没起,你来叫我。

  好。

  杨澜出了房间,把门顺手带上。

  四点

  喂,你该起来了,到点了。

  这么快四点了?

  是的。

  外面太阳还是很大吧?

  嗯,外面气温还是很高,35度左右。

  好吧。那我再躲会,没意见吧。

  杨澜笑了,像对一个相交一辈子的朋友一样对张少杰说,当然可以了,只要你不嫌弃我的床难睡,回头别说是在我家睡落枕就行。

  他们就这样,张少杰躺在床上,杨澜坐在对面的凳子上,聊起了各自工作。陈少杰交待杨澜一些工作上该注意的事项。杨澜也笑着开张少杰的玩笑,不要太贪恋女人香。

  五点

  张少杰起床。起身离开。

  原来刚才房门一直是开着的呀。走在前头的张少杰笑。

  可不吗,我都没注意到呢。

  杨澜送张少杰到楼下。

  上车吧,找个地方再请你吃最后的晚餐。张少杰在杨澜转身离开的时刻,摇下车窗,探出来头来说。

  呃,好吧。杨澜上车。

  出了小区,门口有家建设银行。张少杰问,你钱够花吗,我却取点给你吧。曾经答应过你的。

  不,不用。我现在工资虽然不高,但还是够花的。

  张少杰还是下了车,走进建行。

  两分钟后,张少杰出来,手上拿着银行卡,杨澜并没有看到钱。

  不好意思,不知道为什么,居然取不出钱来。张少杰一边关车门一边说道。

  哦,没关系。杨澜嘴上这么说。可是她心里在想,真的这么巧吗,他来取钱就取不出钱来?

  简单的吃了晚饭,在小饭馆门口他们道别后,杨澜沿原路走回,张少杰的车带着他绝尘而去。

  杨澜想,从此,我的人生与一个叫张少杰的有妇之夫再没有交集。那时候的她并不知道,三年后,她还会为这个男人再次流下泪水。

  三年的时间,可以改变很多东西,但有很多东西却也一直没变,就像杨澜的工作。

  刚参加工作的时候,为了填饱肚子也为了尽快还清欠款,杨澜最终选择了一份不喜欢的工作。如今,我想换工作,却依然找不到一份收入稍微好一些的工作。每个月拿着少得可怜的薪水,每天计算着生活费如何不超支,天天考虑朋友来吃饭请客的费从哪里省出来,回头上班还得被脾气暴躁的老板骂得一无是处。很多时候,杨澜都会想,天生我材必有用是哪个蠢才说的话,她应该颁给他/她一个最忽悠奖。

  因了生活太辛苦,也因了工作太不如意,杨澜终于决定要离开那个耗掉她六年大好青春的省会城市。天意弄人,在杨澜刚刚做出决定后,她就看到张少杰头象变亮。

  或许是因为有些事情终于有了结果,杨澜心里就一下子由阴转晴。看到张少杰难得变亮的头象,往事就像电影一样,画面一个一个跳出来。

  杨澜突然心软。也因为这莫明其妙的心软,杨澜的人生注定要再遭遇暴风雨。杨澜告诉张少杰,她即将离开,并约了改天一起吃饭。

  杨澜没有想到,张少杰会打电话给她。而她,也接听了。其实也就是一个简单的问候电话,双方简单说明了一下目前各自的生活,象征性的询问过去三年里过得可好之类的废话。

  如果杨澜当时能够预测后面发生的事情,她就是宁死她不会在那时候还要联系上张少杰的吧。毕竟,她已经把属于他的那11个数字遗忘了。

  因为有个说好的饭约,后面的联系也就频繁起来。每次说好的饭局,总因年末岁初张少杰的应酬一推再推。南方人有过小年的习俗。在过小年的前两天,杨澜和同学聊起压岁钱。杨澜的同学说,每年过春节,她男朋友总要给她发压岁钱。小年夜那晚,张少杰发短信给杨澜问她是否想他,杨澜顺势回答,没有想你,不过想你会不会给我压岁钱。

  你先给我压,我就给压岁钱。

  这样的回信,杨澜看完就删除了。然后关机睡觉。

  第二天,张少杰给杨澜打电话。心一横,杨澜终究没接。晚上十一点半,张少杰发来短信,我知道你是故意不接我电话,给你准备了礼物,看样子只能明年再给你了。我明天回山东老家。

  杨澜看完短信,伸在被窝外的手哆嗦了一下,好冷。

  春节有二十天假期的杨澜却早早回到了省会城市,在大城市生活了六年,老家的一切,她倒是渐渐不习惯了。

  她杨澜想,无论如何,她要在出嫁前给父母买个小套房。无论曾经发生过什么事,血终究浓于水。父母终究是养育她二十年多的人,她,到底还是亏欠他们。

  杨澜知道以她目前的能力,她要得到钱只能靠张少杰。张少杰也曾告诉过她,他手上有项目,重要的是,不用资本。

  最终,杨澜还是在上班的前两个晚上打电话给张少杰,告知她已回来。虽然在她心里,她还在气张少杰。

  杨澜没有料到,张少杰第二天就来找她了。接到张少杰电话的时候,杨澜很是意外,张少杰说他已经在她家附近,只是不知道具体位置。杨澜终于妥协,去领了他回住的地方。

  合住的几个朋友要么在上班,要么和杨澜一样,还没有开假。所以家里并没有别人。这一次,因为想着有求于张少杰,杨澜没有拒绝张少杰。

  三天后,2009年的情人节如约而至。杨澜相信,如果不是出差,张少杰是会陪着她的。是的,那天张少杰走的时候告诉过她的,他第二天要出差,本来是要带着杨澜一起去的。杨澜不准备第一天上班就请假,所以没去。张少杰也说过,他要15号中午才能回。14号晚上,杨澜陪一个同事去医院看望一个素不相识的病人,沉闷并且压抑。

  回去的路上,公交车显得特别的拥挤,她和同事没能挤上同一趟车,毫无预兆的,杨澜和同事失散了。

  在医院的时候,杨澜发现有一个未接来电。心里莫名的动了一下,会不会是张少杰打来的?她回拨,无人接听,一直。

  在拥挤的公交车上,电话再次响起。一样的号码。接听,果然是张少杰。

  亲爱的,为什么不接电话呢。我已经回来了。

  那你在哪呢?

  本来想陪你过节的,你不接我电话,我只好来加班了。对不起对不起。

  哦,没关系的,反正都一样,你继续加班吧。

  好,那我继续忙了。88

  张少杰迅速挂机。一点没听出杨澜的不满。

  原来这就是男人。满嘴的假话。明明第一个电话也是办公室拨出来的,明明他无心陪她,否则怎么不愿意再拨一次电话或是用手机发条短信,明明她回拨的电话一直无人接听。原来男人要的记过只是征服的快感而不是征服的结果。

  是的,自己爱的人宁愿找一个借口去加班也不愿意花时间陪你过个有纪念意义的几个小时。对一个女人来讲,她是输得那样彻底。何况,张少杰是一个有妇之夫。

  杨澜想起,张少杰年前说过给她准备的礼物,她至今没有看到,更不曾再听他提及。杨澜想想,刚认识张少杰的时候,张少杰说过要做她的人生导师,可她的人生却因为认识了他而更加糟糕。杨澜又想起,张少杰说过和他老婆不合,她却在他家看到她老婆给他的亲切留言。杨澜还想起,张少杰曾经说过会珍惜她,疼爱她,却一次次让她感到无助……

  想着想着,杨澜就落下泪来。杨澜知道旁边一对又一对幸福的人儿正奇怪的看着她。他们的幸福传染不了她,他们的幸福终是与她无关的,于是,杨澜就哭出了声,肆无忌惮。

  杨澜知道,全车的人都在注视着她,可是,无所谓。如果连面对这样难堪的勇气都有了的话,她又怎么会没有勇气去做一些早该决定的事呢。

  回家的路也许并不会太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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