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子把这话告诉永的时候,永淡淡的说,这样不挺好?有些事情本来就不需要记得太清楚。
秋子不再说话,低头默默的走路,有眼泪漾进眼里,眼前的一切都模糊起来。
放好东西,秋子逆着络绎不绝往车厢里边挤边前后左右找位置的旅客,满心郁闷的挣下车去。深秋的夜晚,寒意已经很重了,但此时,比起车厢里形形色色的人散发着形形色色的气息而弄出的燠热,秋子觉得这种清冷已经是一种享受了。
秋子本不该坐这列车的。她几天前就定好了第二天早上的卧铺车票,但公司突然有急事,需要她提前出发,她不得已退了卧铺票,几小时前匆匆忙忙的买了这张坐票。售票员从狭小的售票窗口硬邦邦的掷出一句话,要不要,不要连座位也没有了。秋子极不情愿的把钱从窗户下面的小洞里送进去,又费劲的把找的零钱和车票掏出来。
秋子的不情愿是因为她天生怕坐车,何况时间很长,何况是在晚上,何况是要坐着。秋子是没有夜生活的人,晚上通常早早就睡了,偏偏还不会坐着睡,综合了种种不利因素,这趟旅程在秋子看来就分外难捱了。
车铃响起来,秋子无奈的又上了车。这是班始发的夜车,旅客大都已经安定了下来,除了座位,过道里也或坐或站的挤满了人,有惯于旅行的,已经闭上眼睛进入了半休眠状态,秋子不得不一路陪着小心挤过来,刚刚在位置上坐定,车已经启动了。
秋子坐在两个人之间, 抬起头试着闭上眼睛,平常的此时,她早已沉沉的睡去了。 身边的两个人她全然没去理会,只知道性别是两个男人,其他的衣着、相貌、年龄一概没看,在她的印象里只是灰蒙蒙的两个影子。
秋子不断调整着坐姿,以寻找最舒服的角度。半个小时后,她放弃了努力,睁开眼睛无聊的打量车厢里的情景。车厢里稍稍热闹了些,有耐不住旅途寂寞的人已经和周围的人攀谈起来。秋子觉得有人轻轻捅了捅她,然后身边有个声音小心翼翼的问道,大姐,您到哪里去?
秋子循声望去,身边的男人其实还是个大男孩,一脸的年轻和不谙世事。秋子慵懒的报了个地名,是终点站,小伙子悠长的“哦”了一声,仿佛明白了很多玄机。秋子有些失笑,也问到,你还在上学吧?是,大一。
男孩子开始喋喋不休的提问,有些问题很是幼稚,秋子被问的几乎累了,那男孩又探头向秋子另一边的男人发问,大哥,您到哪?
秋子“嗤”的笑了一声,扭头对靠窗坐的男人说,得,他又开始采访你了。
那是秋子第一次看永。
永扭头微微笑了一下说了和秋子相同的目的地,就又转过脸去,永的笑让秋子觉得怪怪的,因为那笑容里竟然有羞涩的味道。男孩子果然开始了新的一轮发问。永没有再扭头,直视着前方,仿佛看了很远,说话语速很慢,却很认真的在回答男孩子的问题。
永的普通话里带着浓重的南方口音,秋子听着很费劲,同时又觉得很好玩,也饶有兴趣的加入了话题。谈了一会儿,永回头对秋子说,你靠窗坐吧,一会儿瞌睡的时候会舒服些。
秋子要推让,永已经站了起来,秋子道了谢挪过去些,永又把茶几上乱七八糟的东西收拾干净。秋子扭头认真的看了看永,开始觉得这一晚上也许并不象自己想象的那么难过。
时间已过了午夜,三个人还在攀谈。秋子发现永长的很象梁家辉,只是比他更清瘦些,也更年轻些。秋子问永有没有人告诉他,他很象梁家辉。永的羞涩更多了些说,也有人这么说过。
往下的时候,大家就更熟络了。秋子已经知道永是商场里的人,生意做的也很大,坐这趟车的硬坐,也是极多巧合的。永对秋子照顾很多,秋子心里异样的感觉越来越强烈起来。
秋子还是忍不住困倦,昏昏欲睡。永站起来对秋子说,他和那男孩子去站一会儿,活动下筋骨,让秋子躺着睡会儿,座位下他有个包可以枕一枕。
秋子连声说不用,她怎么能让旁边众人站着自己躺着睡呢?何况她还要保持一个女人的矜持,无论如何也不能在众目睽睽之下睡觉。
永还是坚持走了。秋子招呼旁边站了很久的两个人坐下休息,心里兀自暖暖的。
秋子不知自己什么时候睡着了,窗外终于露出晨曦的时候,她精神稍微好了些。扭头看看,永终于也倦倦的睡着,头几乎要歪靠在秋子的肩上。秋子用手支着下巴,久久的注视着他。
永很快就醒了,照样是羞涩的向秋子一笑。秋子问,你叫什么?永沉吟一下,掏出钱包,抽出身份证送到秋子面前。秋子仿佛是透窥了别人的隐私一样不好意思起来,她尴尬的笑笑说,你告诉我就好了,干吗还给我看身份证?秋子这时候突然发现自己鞋面上一个漂亮的金属装饰扣不见了,留下两个难看的孔洞。秋子借机结束了这个局面,探下身四处查看,到处都是东西和交叉的腿。永问,什么不见了?秋子伸出脚让永看,永旋即伏下身又找一遍。还是没有。算了,秋子有些懊丧。
终点站到了,大家都动作起来,穿衣服,收拾东西。永又伏下身子,终于从一个角落里找出了那个漂亮的金属饰物。帮你订上吧,永说。秋子伸出脚,心里说不出的滋味。
早上天很冷,秋子拎着包有意无意的跟着永随着人流往出站口走。那个男孩子已经不见了,旅途中相识的人们就是如此,下了车各奔前途,连个招呼都不用打。但这一次,秋子却觉得有些不一样,永也时时的回头看一眼秋子,好象在关照她不要拉下。
出了站,走在大街上,秋子觉得已经没理由再跟下去了。永说,你到哪里?我们可不可以坐一辆的士?秋子忙不迭的点头。永招手叫了辆车,打开车门,示意秋子上车。
秋天早晨的阳光清清爽爽的照进车里,车外的景色快速的变换着,显然并没有太长的时间就会结束路程。秋子鼓足勇气说,你给我打电话好吗?永仍然笑,说,我还不知道你的电话号码呢?
永先下的车,一个人坐在车里的秋子心情突然好的出奇。陌生城市边的陌生景象变的清新可爱,她甚至好脾气的和司机聊了几句,连偶尔的堵车都大度的宽容了。
在这座城市里逗留的两天,永都来看了秋子。永走的时候,秋子哭了。永说,别这样,下个月我去看你。秋子说,你会吗?永说,会。
秋子对永说,无论在秋子的梦里还是在秋子的回忆里,永的脸都是模糊不清的。永淡淡的说,这样不挺好?有些事情本来就不需要记得太清楚。
秋子不再说话,低头默默的走路,有眼泪漾进眼里,眼前的一切都模糊起来。永过了一会儿又说,我说错话了,我不是那个意思。
永再走的时候送了秋子一条手链,石头做的,能保留很远。我们彼此都给不了对方什么,有这样一段记忆就很够了。永说。
永后来没再和秋子联系,秋子不怪永,她知道永早已拥有另一个女人,自己也被别人拥有着。有时候,有些东西比感情更重要。
秋子只想告诉永,他的样子她会永远记得,不管永远有多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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