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撕掉的日子

  周围的灯都灭了,未熄的只是我的心,我仍呆呆地望着书桌上,这样的情景我已持续了不少的日子。

  其实桌子上并没什么精美的东西,空空荡荡的,有的只有一条红丝巾和一本旧日历。

  红丝巾当然是美艳的,可日历已撕剩三张,这是一种只有一个月的日历。

  撕掉的那二十七张已不知葬身何处,然而那二十七个日日夜夜仍弥留在我记忆的最深处。

  我知道如果要忘掉这二十七个日夜和忘掉我跟她在一起的日子,就和要忘掉我的姓名一样艰难。

  她离开我已有两个月了,两个月以来我再也听不到她的半点消息,而且也许永远也不会有她的消息。

  她很突然地闯进了我的生活,也很骤然地离开了我的生活,像一片云既不知它从那来也不知到那去。

  这种关系根本就是称和砣的关系,谁也离不开谁。

  或者这样说,我跟她的关系就是物已影子的关系,有我的时候她的影子在,有她的影子我更是存在。

  现在,我跟她已经是平等的,就等接着的七天好好回答她的问颢吧。

  可是一想到她的问题,心中竟突然起了点异样,不知她将会问些什么稀奇古怪的问题?

  非常准时,第二天十二点钟她就问了我的第一个问题:

  “如果你突然见到一个赤裸裸的女人,你是看她的上面还是下面,为什么?

  不用马上回答,明天我才来收答案,为了不影响你的判断,我现在就在你面前消失。Bye。”

  真是说到做到,她刚写完那个Bye就像鱼入大海没了她的动静。

  虽然别人叫我“流氓杰”,但实际上根本就货不对样,因为我可从未做过流氓之事。

  她这个问题的大胆固然令我吃惊不少,但对从未见过裸体女人的我更令我喉咙的唾液上下滑动。

  这个问题真的要想想该如何回答,要不答看上面她以为你虚伪,答下面她说你下流。

  所以无论你怎样回答,都不是一个好答案,或者说这个问题根本就没合适的答案。

  就像一个鸡蛋,你是要它滚向地板还是碰在墙壁上?其实不论滚向那边鸡蛋都不能保持其完整之躯。

  俗话说避实就虚,虚以伪情,我还是不正面回答的好,想到这我已知道了答案。

  “如果一个女的根本就不在乎男的看她的身子,那么我看上看下都不再重要,看到那算到那。

  如果那女的在乎你看,那更好办,她遮住上面我就只能看下面,她遮住下面我就只能看上面啦。

  当然,如果她上下都用手遮住的话,那我只能看她的纤纤玉手了(这真是废话)。”

  这就是我对她第一个问题的答案,但不知她的反应如何?

  第二天她看了我的答案只是“嗯”了一声,既不说好也没说不好,也跟答案一样模棱两可。

  但这已令我感到满足,因为她已开始问我第二个问题。

  这七个问题就像火车上的七节车厢,只要一节断开了,后面的就别想再跑得动。

  既然我还有机会回答她的第二个问题,证明目前这七节车厢还算跑得良好。

  她的第二个问题就是:

  “在沉船时你是先救你的母亲还是你的妻子?”

  啧啧,她是怎样的一个女人,怎么出的题一点都不见有趣,倒似是考一个人的伦理更多?

  她出这道题难道是将我当成她未来的夫婿看待,要不我怎觉得像是结婚前女方考验男方对她的忠诚?

  可古时招夫都只有三难新郎,又何来有七难新郎的?

  她可真看得起我,倒令我有点高攀不起的感觉,如果要你爬七次珠穆朗雅峰才得到她你还会爬吗?

  但也罢,既已上了她的这条贼火车,就姑且陪她玩下去吧,反正不玩就太没男子汉的气概了。

  就算我不是男子汉,可还总该有流氓气吧,当然这气并不足,因为只有正气才会充溢天地间。

  “非常抱歉,你这道题真的将我难住了。

  但不是真的将我难倒令我不知怎样回答,而是因为我根本就不懂游泳,我又怎能救人?

  这就跟肓人在讨论自己的皮肤多么白一样毫无意义,因为他们根本就看不到自己和对方的皮肤。

  但是如果你一定坚持要我告诉你的话,我只能坦白告诉你,我将会也只能同她俩一道共赴龙庭了。”

  唉,我又在开始说些言不由衷的话,把自己说得那么伟大倒似是有点讨好对方似的。

  我究竟那条神经线出了问题,要不自己为什么有要得到从未见过她的好感的倾向?

  难道是想满足自己在她心目中的特别,还是为了她不曾言明的意外?

  她对我的回答也只是“嗯”了一声,就跟机器人点了头一样,我根本就不知道她的喜怒表情。

  但更似是例行公事,露骨点说就是上完厕所把裤子拉上一样,她开始问我第三个问题:

  “一个令你心动的女孩。

  所以如果现在有一个朋友看着这一切的话,我想他也只能像胡铁花一样得把自己连醉三天三夜。

  因此我觉得自己在集体宿舍里过的日子实在无聊得紧,每晚闹哄哄的就跟一群没驯化的野猪一样。

  跟她在一起是快乐的,从时间飞逝这个侧面也反映出这种心情,就跟树动可以反映出风的大小一样。

  看那撕掉的日历,今晚是我跟她同住以来的第一个周未,我当然再不能像往常一样只呆在“家”里。

  如果每天都呆在方寸居室里,那就跟燕子觅食后总要飞回巢中一样毫无情趣或是快乐可言。

  所以,此刻我跟她是并肩坐在白云山的峰顶上,高高地环望着周围的一切。

  然而白云山出名的白云紫雾我俩却见不到,剩下的只有若隐若现的星星。

  但这已足够,星星给人带来的是无限的遐想,但白云紫雾给人带来只会是短暂的朦胧。

  “你闭上双眼三秒钟,看你睁开双眼时第一眼看到的是什么?”

  我微笑着对她说,当然我还带着一丝神秘,神秘的微笑我想这总该是令人神往的,就跟维纳斯一样。

  “遵命,小女子就瞧瞧这位‘大虾’在耍些什么‘障目术’?”

  她虽是依言啦,但我总觉得她的神情却是嬉笑的比向往的还多,难道她根本就是另一个维纳斯?

  “星···星,好···大一颗星星!”

  她的神情既是惊乱亦是惊喜,不过她很快就想起是我弄的,赶紧又摇着我的肩膀问道:

  “这星星是你买来的还是你自己做出来的?”

  “材料(191#不饱和树脂、固化剂、促进剂)是买来的,星星是做出来的,你喜欢这小礼物吗?”

  “喜···欢,当然喜欢,可是如果这星星是你从天上摘下来的话那我就更喜欢啦。

  我这样说不是说你做的不好,只是我素来对星星都有一种天生的眷恋。

  我很喜欢晚上坐在天台上看着天上的繁星,更希望能看到流星,灿烂的流星

  可总是事与愿违,也许这就是世人所说的好梦难圆吧,这就是我希望它是天上的星星的原因。”

  她的语调有些伤感,可就算她伤心我也没办法,如果我能摘下星星我更想把月亮私下珍藏。

  然而,我脑中似有流星划过一样,笑着说:

  “流星的传说有许多种,最常听的那是因为一个伟人仙逝之故,世人哀痛天同悲嘛。

  但我宁愿听另外一种传说,流星通常都是成双成对出现的,流星出现之时正是恋人相悦之期。

  至于我们通常只看到一颗,那只是因为人的眼力所限,眼力有限那当然就很少人会相信这种传说。

  然而不论是那种传说,但流星出现时的许愿通常都是很灵的,因为流星的出现本来就是天之异兆。

  古时有姜太公钓鱼,那是愿者上钩,却也终于有‘鱼’上钩。

  今晚我俩就来个幕夜钓星,星饵也用星吧,看星是否有真假之分,能把它的另一半给钓出来。”

  说完,我已把我亲手做了三天的玉光星尽力扔向空中,一个N阶可导的弧线,很美也很灿烂。

  “你怎么说扔就扔,送给我的礼物只有我才有权支配它,你这样做是侵犯了我的私有财产。”

  她非但口头上责怪我,手上的拳头更是“狠狠”地捶了我一下。

  世界有时真的玄妙极了,夜空中突然滑过一颗流星,真的是让我的假星恋人给钓出来啦。

  我一时给惊得目瞪口呆,没想到自己一时瞎扯的传说竟灵验至此,她见了赶紧捅了我一下道:

  “还不赶快许个愿!”

  我这才惊醒,我只默哀过,可从未许愿过,但我想这俩该差不多吧,于是闭上双眼,心中念念有词。

  “刚才的流星真美,我想比烟花还灿烂的该只有这流星啦!”

  她陶醉的脸上露出的尽是向往的悠然,我想今晚是她最幸福的一晚!

  “对!但如果有比流星更灿烂的该只有你的笑容了!”

  我说这话似有讨好她的嫌疑,但我知道这只不过是说出我心底的实话而已,这总该不会有错的吧。

  她听了脸有些粉红,转过头来对着我嫣然一笑,非但有流星的灿烂,还有明月的高贵。

  “刚才我俩都许了愿,不如就看看我们都许了什么愿吧?”

  我点了点头,可心中有些矛盾,我该不该说实话呢,因为我刚才的许愿可不是为了我。

  她很快就写在一张纸上,她都不犹豫,我干吗就要优柔寡断?

  张开纸一看,我俩呆了呆,却又同时会心地笑了,原来我俩写的是“祝他(她)永远开心快乐!”。

  “哈哈,当真有趣,莫非我俩竟已是‘心有灵犀一点通’,‘一点通来心相印’?”

  我虽是挪喻着道,然而心底却涌起一股甜意,因为毕竟她也是为我许愿啊。

  “看来世人说的为别人其实也是为了自己一点也不错,你为我我为你兜了个圈最后还是为了自己。”

  “‘力的作用是相互的’原来不单存于力学上,却是放诸四海也皆准的公理。”

  “但我还是希望它只简单地存于力学上。”

  她说罢又一拳“狠狠”地捶在我的背上。

  “我提出最严重的抗议,事不过三,如果你再打第三拳的话我就加倍地奉还。”

  “嘻嘻,那今晚我就只打你两拳好啦,但明天也打你两拳,后天还是打你两拳···”

  她那种得意的神情就跟刚加入了少先队员的小学生,带着无比的天真和浪漫。

  当月亮越发洁莹,夜风更加清冷时,我就知道夜已经很深了。

  她突然不自禁地打了个冷颤,就像秋雨中哆嗦了一下的小鸡一样,我心中突然涌起万股的怜意。

  我只有一件衬衣,我总不能除下给她披上,况且她也不会要,所以我只能迟疑着道:

  “你冷了吧?如果你不介意的话,你···你···可以···可以···”

  我终于还是没说出来,叫她偎在我怀里无异宣告自己正是一个流氓。

  “你怎么说话吞吞吐吐的,说下去啊。”

  她望着我的双眼显得热烈,但似乎也透着一丝羞涩,我不知道她是否已看穿了我的心意。

  “我···我想说如果你不介意的话我们可以回去了吧?”

  “我从来没有晚上来过白云山,今晚的感觉很好,你···你就再陪我十分钟吧。”

  她的双眼有些暗然,不知是否因为她又将目光投向遥远的夜空之故。

  不幸的是从白云山回来的第二天她就受凉病倒了,躺在床上那种楚楚可怜的神色直让我看着心酸。

  摸摸她的头部冻得我直哆嗦,人人都难免会感冒,但怎么她就像从地府里钻出来的?

  “别···别担心,我自小就从骨子里透着寒气,吃些感冒药,过两天,只过两天我就没事啦。”

  她微笑着说,但那种微笑透着悲意,就跟你摸女人的手却像是摸到一堆沙子一样,绝不会是舒服。

  “真是这样?但我还是有点不放心,我就请两天假陪你吧。”

  如果我真的放心她一个人在这,那做父母的也该放心一岁的婴儿独自在家不用大人的照顾。

  她眼中透射出谢意,这我实实在在感受到啦,就跟摸风却像摸到沙子一样实在。

  这两天来我就像做丈夫的服侍病中的妻子一样尽心尽忠,而且还有对妻子的那份怜爱。

  我有时坐在她床头讲些故事,我送红丝巾也是有这个深意的。

  一年,再过一年,如果我能好的话,你会将那红丝巾挂在我们房前的那棵白兰树上吗?

  现在已经九点过三分钟,虽然我想再等下去,但我父母却催着我要走,因为飞机可不等人。

  望了望窗外,雨还是很大,但是这怎比得上我内心的伤痛和遗憾大。

  我不想也不愿,但我还是要说声再···见!

  慰安”

  我知道她写这封信时的心情定是激动不已,因为她的字迹越来越草,跟炊烟一样越往上越见清淡。

  我已泪如雨下,整个人呆了半晌这才发疯似的冲到楼下拦了辆出租车直奔机场。

  我在车子里思索如潮,我有一肚子的话要对她说,但是我还能亲口对着她说么?

  终于赶到了机场,但我知道我还是来迟了,缓缓驶出跑道的客机正无情地碾碎我仅存的一点希望。

  那播音员昔日甜美的声音今天就像是一个狠毒巫婆的咒语,就是她将客机推上了夜空。

  我只能呆呆地无助地看着客机消失,消失在夜空当中,也消失在我心灵间。

  然而她在我心灵间并没消失,而且永远也不会消失。

  我脑海间突然变得空明起来,似从遥远之处飘了首歌出来,这就算是我送给她的最后一份礼物吧:

  江南好,风雨飘飘把它摇,风失雨难好,泪雨空鸣。

  人间美,天地悠悠为它造,天亡地凄美,冷地孤清。

  世道明,日月莹莹是它灯,日暗月无明,云月堆影。

  亲情意,父母殷殷合它凝,父去母寒意,寡母悲声。

  千古情,你我声声共它唱,你别我空情,遗我苦伶。

  歌声已消失在夜空中,但我不知道它有没有顺着气流飘扬到那太平洋彼岸的加拿大?

  然而,我却知道我的心已经开始下雪,和加拿大一样皑白洁莹的雪!

▃经典句子 伤感 沧海的那一头,早已没有了等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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