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谁许你拆了那些旧时光

我常常会在梦里梦到那条小巷子,她就像一位古朴的老人一样安详的端坐着,如数家珍般讲述着历史的沧桑和人情冷暖的变迁。时光在她的脸上烙下斑驳的痕迹,那些古老的墙体上爬满了墨绿的青苔。墙头那些细密繁盛的鸢尾,像极了她的花冠——这些都和记忆里的一模一样。

这些蜿蜒的巷弄筑起了我年幼时所有的回忆。巷弄把人们居住的院落像冰糖葫芦一样串起来,外婆的家就在其中。外婆是个很和蔼的人,每天都会笑呵呵的站在巷口挥手送我去学校,这个情景一直持续到我离开这座小城。

每年五月鸢尾盛开的时候,外婆就会搭个扶梯把墙上那些开得灿烂的鸢尾摘下来风干。我问外婆为什么要摘下这么好看的花朵。外婆说,花香只有一季,如果我把它们摘下来风干的话,它们会香得更长久一些。于是鸢尾的香味一直弥漫着我的整个童年,每每闻到鸢尾的香味,我都相信,那就是记忆的味道。

每天上学路上,宁檬都会在巷口等我,然后一起上学。其实学校离得并不远,只要五分钟就会走到,但她有时宁愿等上十几分钟。有时我会笑话她说,有些人、有些事不是你说等就会等到的,那样执着的话,只会浪费了更多的时光。每次她都天真的说:“至少我每次都等到了你。”我承认,这也是无论时间如何变迁,人们无论如何离散,我们之间唯一做到了的,是我们等到了彼此。

记忆是个强大的东西,它可以容纳很多的人和事。但记忆却抵不过遗忘这东西。

强强、花少、小贝……你们是一直把我留在记忆里,还是早就把我遗忘。其实在分别后的多年,我仍然相信有的东西是不会随着时光的流逝而被遗忘的,因为这世界还有一种东西叫情谊,这是我们在年少打打闹闹的时光里一点一点累积起来的,就算我们把自己都忘了也不会把它忘记的吧。

强强是我们中间最高最强壮的一个,每次在草场上摔跤,不管是擂台战还是车轮战,他都是最大的赢家。这导致在后来我们比赛摔跤的时候都不敢叫上他。当然这也是有好处的,当我们和别的小团伙发生冲突时,只要强强站在最前面,对方就没有人敢上前了。

花少,长得很清秀、诱人,大伙都喜欢和他玩,尤其是女孩子,所以我们都笑话他是个花少,慢慢地“花少”这个名字就在我们之间传开了。其实有时我也拟制不住想要咬一口他如青苹果般的脸蛋。他爸妈下海经商,所以家里比较殷实,零花钱比我们一般人多很多,他也很够义气,每次玩耍过后,大伙都累趴下了,他就会请我们和汽水,那是的汽水都是用玻璃瓶装的,味道也很纯正。

小贝是个很可爱的女孩子,她是宁檬的邻居,每天都和宁檬腻在一块,她又是个没什么心机的女孩,什么话都和宁檬讲。她喜欢花少也是通过宁檬我才得知的。

我们几个组成了年少里最铁的玩伴和一起构成年少里最珍贵的回忆。

有一条小河围绕着村庄静静的流淌着,她滋养了方圆几里内的村庄。河水很清冽,站在岸上可以看到鱼儿在幼圆的鹅卵石间游弋。那时候,我们最喜欢做的事就是在这条河里抓鱼。女生们都不敢下水,所以她们只是站在岸上看着我们,谁抓到大鱼了她们就会为谁欢呼。男生都要脱了鞋子挽起裤腿去河里抓鱼,一个人站在上游,一个人站在下游一起把鱼往中间赶,然后一个人拿着一把简易的鱼叉站在中间叉鱼,因为水不是很深,所以每次我们都可以抓到许多鱼。刚开始的时候花少并不愿意下水,但在我们的威逼利诱下还是无奈的下了水,但是他很聪明,一学就会,而且到后来基本上都是他拿鱼叉来叉鱼,因为我们发现花少把鱼叉耍得和拿筷子一样的顺溜。

我们都会把抓到的鱼拿到宁檬家,因为宁檬的妈妈人最好,每次都会放下手里的事帮我们煮鱼,而且做得特别好吃。煮好后,我们几个就像馋鬼一样扑进去享受收获的成果。

除了抓鱼,我们几个认为最好玩的游戏就是集体巷战了。因为巷子是我们的地盘,我们几乎每天下午一放学会开战。有时会有别的小团伙来试图攻占我们的地盘,但是我们凭借着对地形的熟悉和娴熟的战术,都会把来侵犯的敌人打得落花流水。每次打赢之后,花少就会请我们喝汽水,所以我们都很期盼常有敌人来扫荡。因为每次我们都赢,渐渐的就没有人再敢来侵了,也或许是他们找到了更好的地方来作为根据地。所以我们就只有自己分组对战了。有天我问另一个团伙的人为他们不来攻占我们的地盘了。他说,你们太厉害了,我们都不想去了,不过我们已经把李庄的菩提树攻占下来。李庄因为有一颗很古老的菩提树所以在附近很文明,每到理佛的时候,总有很多善男信女慕名前来。

没有了其他团伙的干预,我们一下子变得清闲下来,但是我们还是坚持每天下午的巷战守备练习。还是和以往一样,我和宁檬一组,花少和小贝一组,因为强强是在太强了,所以他就一个人一组。记得有个很美的黄昏,我拉着宁檬沿着巷道一直跑一直跑,好像要抛离掉尘世的喧嚣。太阳快落山了,巷弄里投下斑驳的阴影,宁檬在阴影里亲了我,然后低着头,那一刻我不知道我脸红了没,但我想我这辈子会一直记得这个吻,因为它代表着青涩青春里所有的回忆。

时光不停地往前走,从不停息。但是很多东西却跟着慢慢改变了。

渐渐的,我们很少到河里去抓鱼了,巷弄还是那条巷弄,我们还会在里面穿行,但是再也不会冒着一腔热血为其战斗了。不是我们不愿意,而是好多事在我们的长大间就慢慢失去了意义。

自从村里发生了一起严重事故后,我们就再也没有下过河抓鱼。上游的李庄打着率先发展工业的旗号,招商进了一批工厂安家落户,渐渐的李庄上空开始盘旋着挥之不去的浓云,河里的水也慢慢地变黑变得有异味,鱼虾自然也慢慢绝迹了。因为人们一直都是在这条河里洗衣洗菜、饮用这条河水,一场类似湿疹的皮肤病开始在几个村庄间传播开来。自此,我们就再也没有蹚过这淌浑水了。

听说李庄发展得很快,因为土地资源跟不上,为了腾出空地,那颗李庄引以为傲的菩提树也被伐倒了。当然这些都是我离开之后才发生的事,我听到这些消息的时候,首先想到那些当初攻占了菩提树的那个团伙,他们一定没有地方去了,是不是开始转战其他地方,包括回过头来攻打巷道?

我在初中那年离开了村庄,回到了爸妈所在的城市里。这里白天有耀眼的太阳,晚上有和太阳一样耀眼的霓虹。忙碌的白昼和灯红酒绿颓靡的黑夜,常常让我不知所措,直逼云霄的高楼看上去比那些错综复杂的巷弄还要陌生。我一直在那里恍惚的活着,直到宁檬找到我。

虽然她褪去了年少时的青涩,但拥抱还是碰撞出熟悉的味道。

她把我离开后发生的事都告诉了我。她说小贝和强强在一起了,其实小贝是个缺少安全感的人,所以她和强强走到了一起也许是个不错的抉择。我问,那花少呢?她笑着说,你还记得他叫花少呀!很多人都不知道呢!我说,这些年我都是一直这样叫他的呀。她说,他其实叫慕劭晅,因为名字比较麻烦大家都不愿意这样叫他。其实自从他出国后,我就再也没有见过他。

我还问她,在我离开后,有人来攻打过巷道吗。她说,你还记得巷战呀!其实在后来只有我们还会偶尔玩玩。不过现在想想还挺怀念的。我来的时候听说那些小巷子已经都要拆了,你外婆也已经搬走了。

我听她说到这里心里不免有些失落,虽然我知道这天终究会来,只是没有想到它会来得这么快,快得好像那些年少的时光只是昨晚的一个美梦。

我和宁檬一起回到那座村庄,我们看到的只是一座废墟,人们都迁到了离村庄很远的新区。在破碎的瓦砾间,我看到有一堵倒塌了的破旧的墙体上还印着一个鲜红的“拆”字,像一面耀武扬威的旗帜。满目疮痍里,我再也嗅不到鸢尾的清香了,也找不到宁檬偷吻我的那条小巷子了。远处的河湾长满了蒿草,风一吹发出凄厉的声响。

宁檬拉着我走的时候,我回过头看了一眼。当初的我们,奋不顾身伸出双手想要抓住的东西,现在都渐行渐远。我知道时光一啸而过,但是,谁许你拆了那些旧时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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