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一丝不挂地斜躺在他床上的被子上面——被子是她买来的,上面有一朵一朵素白的花。她青灰了脸,去找马群众。
一、讨好小姨子
两个人恋爱已经三年多了,恋人之间该做的那些事儿他们几乎都做过了一一说几乎,是因为还有最后一道手续没办,陈荞老师不肯。每次马群众的手一往下走,陈荞就会咯咯地笑起来。一边去掰他的手,一边说,马群众,马群众,你急什么呀,迟早还不是你的人。马群众想想也是,人为鱼肉,我为刀俎。不至于这么猴急嘛。马群众果真就收手了。当然,收手之前,还会假装进攻一小会儿,这次进攻就是游戏的意思了,马群众知道,陈荞老师喜欢这样的游戏。
如果马群众不屈不挠继续努力的话,陈荞其实是会妥协的。这一点,马群众有把握,也正因为有把握,马群众反倒不急了。马群众是语文老师,知道细水长流的快乐,也知道引而不发的快乐。马群众老师自诩是个有智慧的男人,创建了一套自己的快乐经济学。马群众认为,快乐是母鸡,如果要图一时嘴的快乐,忍不住杀了它,那得到的,就只是一只母鸡的单纯快乐。但你把它荞起来,鸡生蛋,蛋生鸡,那快乐就能繁衍无穷了。而且原来的那只母鸡还在,虽然由小母鸡变成了老母鸡。口感上或许要差一些了,可就营荞价值而言,老母鸡一点儿也不比小母鸡差。
然而陈麦的出现,竟然把马群众的快乐经济学,冲得丢盔弃甲落花流水了。
陈麦是陈荞的妹妹,马群众的小姨子,不,是马群众的准小姨子。陈麦对马群众以前一直有些冷冰冰的,因为她与陈荞的关系不好,所以就株连马群众了。这让马群众有些讪讪的,每次见了面。对这个准小姨子神色间言语间总有些巴结的意思。陈荞又不高兴了,陈荞说,你理她干什么?她算个什么东西?
马群众也知道陈麦不算什么东西,一个初中毕业证也没混到的女孩子,在读了师范大学的语文老师马群众眼里,能算个什么东西呢?可马群众不比陈荞,人家是姐妹,再折腾来折腾去,也不妨的。他是外人,不好真和陈荞同仇敌忾的。所以只能阳奉阴违了。当着陈荞的面,他对陈麦也是不卑不亢的,而一旦背了陈荞,他的态度就有些婉转和殷勤了。
好在陈麦在家的时候很少,她一直在南方的某个城市打工。几年下来,她和马群众见面的次数,总共也没超过十次的。不过陈麦现在回来了,在镇上开了一家洗头店。马群众的准丈母娘说,小麦在南方学的是美容美发,现在开店是学以致用。和大女儿小荞是一样的。小荞在大学里学英语,现在做英语老师,小麦学美容,现在做美容师。老太太不说洗头的,她虽然没有读过几本书,然而也和语文老师马群众一样,对语言的微妙差异有精确的把握。
陈荞对妈妈的这种说法嗤之以鼻且非常愤怒。凭什么把她一个堂堂的大学生和一个洗头妹相提并论呢?但马群众十分理解准丈母娘的这种说法。这是一个市井妇人的人生智慧一一她这样说当然不是为了贬低大女儿,这么一个为她陈家光宗耀祖的女儿为她带来巨大精神幸福的女儿,她怎么舍得糟蹋她贬低她呢?她只不过想利用大女儿这盏明晃晃的灯笼来照亮二女儿的前程。所谓大树底下好乘凉,灯笼底下好借光。初中也没毕业的二女儿,在外面打工也没打出什么名堂的女儿,前程总有些暗淡的。她这个做妈妈的,没什么大能耐,可至少在舆论上,给女儿帮帮忙。
理解了的马群众就把这理解落实到行动上了。那天下午下课后,他头皮突然痒了起来,不可遏止地痒。他想起来他有两三天没洗头了。他的头一向都是陈荞帮着洗的。隔两天,她就在宿舍里烧上一大壶水,她先帮他洗,然后他再帮她洗。每次两人洗完头后,就关上门亲热。
电吹风吹过后的陈荞的脸,红艳艳的,像一朵芙蓉花。马群众老师的手,便不老实了。陈荞这朵美蓉花于是开得愈加艳了,不仅颜色艳,而且还发出哼哼叽叽的声音。陈荞老师平日的声音,是十分铿锵的,完全是豪放的风格,可一旦到了马群众的怀里,就变成了婉约派。这种风格的转变让马群众情不自禁,情不自禁之后便想长驱直入。然而看上去十分迷醉的陈荞老师,却保持着高度的警惕性,只要马群众的手一旦出现了方向问题,她总能拨乱反正悬崖勒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