妓女需不需要做广告?当然要做了。天上又不掉银子,钱在客人的荷包里,不做广告怎么行?好酒不怕巷子深,皇帝女儿不愁嫁,等等,那都是忽悠人的,顾客数日不上门,门庭冷落车马稀,任谁都会急眼。
皇帝宫廷里的娱乐性妓女,叫宫妓,官府出资购买的,叫官妓,这两类妓女,在南宋统称为歌妓。还有一类跟官方相干的妓女,那就是配发掖庭的罪犯眷属,此类女子往往被称为营妓。显然,上述这些妓女不具有盈利性质,她们是不需要做广告的。
民间妓女也分为三类。私人出钱买的,叫家妓;专属于某个勾栏瓦舍里的,叫市妓;没有主人也没有老鸨子的,叫“在家女”(暗娼),也就是不在籍的娼户。家妓仅服侍主人或主人许可的特殊客人,勾栏瓦舍有招牌、幌子吸引顾客以及通过长期“拉皮条”积累形成的人气,客源也是不愁的。#p#分页标题#e#看过《射雕英雄传》的读者,不妨回味一下“大闹禁宫”那一段,郭靖在“三元楼”看见“灯烛之下,廊边数十个靓妆妓女坐成一排”,这些妓女就是市妓性质。唯独“在家女”比较麻烦,养在深闺人未识,何时被选“帝王”侧?揪心呀。
无需为古人发愁,“在家女”有的是办法:一是雇人拉客(呵呵,眼熟),类似于兼职“大茶壶”,赚来的嫖资,有你的一半,也有他的一半,皆大欢喜;二是“在家女”亲自上阵,游走于街头巷尾,依傍于墙角檐下,有灯光晦暗处,必有她们的身影,有行人路过时,必有她们的嗲声(又眼熟,呵呵,如今站街女这个词汇,或是打这儿来的);三就是大做广告。
综合一些笔记野史叙述,南宋站街女貌似颇具有自我营销意识,广告花样很多,内容言之有物,噱头频出。
#p#分页标题#e#宋理宗年间,有位站街女是这样撰写广告词的:“气余两三喘,花剩两三枝。话别一尊酒,相邀无后期”。从词中的情形看,她好像是生病了,而且处于病危状态,是真是假,待会即知分晓。
她让小童拿着广告词到城里,见到新升格的郎君和举人,就告诉他们:我家的娘子扶病等候你的光临,她在家里准备了酒和水果等待。时间不长,来了七八个客人。他们谈诗论字,饮酒吃喝,一直到晚上才离开,留下了大把的钱。而这位站街女呢,何曾显现出病态?原来正是她的广告策略罢了。
站街女或“在家女”由于没有诸如“一条街”之类的环境氛围优势,只能靠自己出去揽客,凭借容貌、声音及行为等诸多手段取媚于顾客,这在今天叫“活广告”。谁看起来更嫩、更靓丽,声音更动听,行为更风骚放浪,谁拉客的成功率就高,生存下去的可能性就大。#p#分页标题#e#
据《醉翁谈录》记载,有个叫王宜之的暗娼,做“活广告”另辟蹊径,完全不同于一般站街女的浪,而是“常惨然悲郁,久而不已”,装可怜恐怕是不会的,多半是为了营造病态美的气场,以打动一些多愁善感的行人之心。她或许读过书,知道大美人西施爱皱眉头,美学里曰“颦”,所以也来个“东施效颦”。广告效果如何呢?超值回报的,最终嫁了一如意郎君。
南宋站街女有的时候也常常以价格低廉吸引顾客,俗称“价格战”。去年的“电商大战”,大家记忆犹新吧,我猜电商巨头们的伎俩都是从南宋站街女那儿学来的,一点儿也不新鲜。
妓女的服务价格,在宋代有明文规定,在籍妓女不可随便玩“价格战”,否则要被有司处罚或被同业唾弃。如#p#分页标题#e#“取其所辟之资,则可倍于常价”,“所赠亦有差”,“同归每席以五鐶为率,继作则倍之”。《东京梦华录》有“临时以些小钱物赠之而去”。
也就是说,“常价”是标准价,牢不可破。在常价的基础上,才能出现“成倍的常价”或“临时价”,至于赠品,则是客人随意给的,不在价格之列。妓女可以根据不同的服务,得到不同的报酬。
所谓的“价格战”,通常发生在不在籍的妓女圈子,相当于黑市。她们才不尿官方制定的价格规范呢,钱多钱少不重要,重要的是争取到客人。
《南朝实录》里就记录着这种“价格战”的情景:“凡行在(杭州)街衢……向晚灯烛稀疏,星星点点,浓妆妓女数十,或散或聚,或站或走,望之宛若神妖。其引客之法,或有媚声笑呼者,或有举牌示价者,动辄数千钱,低者八百。#p#分页标题#e#”
你看,站街女的嫖资,根本没有“常价”,有的要数贯,有的仅需八百。南宋中后期银根短缺,物价飞涨,一贯钱的购买力远不如高宗、孝宗时期了。
如果说南宋初期取得和平发展的数十年间,一贯钱相当于如今四百元人民币的话,那么,理宗后期的一贯钱最多值三百人民币,而八百小钱仅值两百余,不可谓不廉价。稀奇的是,即便是打出如此的“跳楼价”,同业者也并不互相攻讦,而是各干各的,和平共处,足见当时私妓做生意亦尤重文明。
八百小钱,闭门任玩。这般的廉价密密做,莫非是人老珠黄?莫非是债台高筑?不得而知。(赵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