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文解字:“常”
“常”与“裳”古时本为一字。小篆的“常”(裳)字是个形声字,从巾尚声,或从衣尚声,本义指人穿在下身的裙装(上身称“衣”)。后世常、裳二字的用法发生分歧,其中“裳”字仍保留着它的本义,指下身的裙;而“常”字则多借用为恒久、经常之义,又用来指法典、伦常等。
说文解字:“衣”
古文字的“衣”字,是一件古代上衣的轮廓图形:上为衣领,左右为衣袖,中间是交衽的衣襟。所以“衣”字的本义指上衣。古代衣服,上为衣,下为裳。“衣”又泛指衣服、服装。“衣”还可读为yì,用作动词,表示穿衣的意思。凡从“衣”的字,大多与衣服和布匹有关,如初、衬、衫、裘、表、袂等。
说文解字:“带”
“带”是一种用皮、布等做成的扁平状物。小篆的“带”字,上部像一条束缚东西的带子,下部从巾,表示是用布做成。所以“带”字的本义是指束衣用的布带,又泛指腰带或类似的东西。“带”字还可用作动词,有佩带、携带、带领等义。
说文解字:“巾”
“巾”是一个象形字。古文字的“巾”字,就像是挂着的一幅布或一条手巾。它的本义是指擦抹用的布,类似现在的手巾;后又引申为指头巾、领巾。汉字中凡从“巾”的字皆与布匹有关,如布、市、幅、常、帷、幕、幡等。
说文解字:“左”
“左”和“右”一样,最初本是一个象形字。甲骨文就是一只向左伸出的手形,后来才在手形下加“工”,成为“左”字的定形。所以“左”字的本义指左手,引申为方位名词,凡在左手一边的都叫“左”,与“右”相对。
说文解字:“达”
甲骨文“达”字,像一个人(大)沿着大路(彳)向前行走,有的“达”字加“止”形表示行走之意。因此“达”字的本义是指在大路上行走,含通达、到、至等义,如四通八达、抵达等;引申为指对事理认识得透彻,如达观、达识等;又有以物相送、表达之义,如转达、传达、词不达意等。
说文解字:“力”
甲骨文的“力”字,是古代一种耕地的农具——耒的象形:上端为长柄,下端弯曲的部分是用来铲土的耒头,中间加一竖杠是用来踏脚的。所以,“力”字的本义是指一种农具,即耒。用耒来耕地是要使劲用力的,故“力”字引申为指力量、力气,又引申为指能力、威力、权力等。
说文解字:“爪”
“爪”字的本义为覆手持取,其实也就是“抓”的本字。甲骨文“爪”字,像一只向下伸出的手而特别突出手指的部分;金文的“爪”字则更在指端添上指甲,所以“爪”字的本义也指人的手指,又是指甲和趾甲的通称,后来引申为指动物的脚———爪子。
说文解字:“寸”
“寸”字是个指事字。小篆的“寸”字,从又从一,“又”是手形,“一”为指示符号,在手下之左侧,指的是手掌以下约一寸的地方,即中医诊脉的部位,又称“寸口”。所以,“寸”的本义是指寸口,为经脉部位名称。“寸”又用作长度单位名称,十分为一寸,十寸为一尺。又形容极短或极小,如寸土、寸步、寸阴等。
说文解字:“友”
古文字的“友”字,像两只同时伸出来的右手,两手相交表示握手,所以甲骨文的“友”字还特意用横画把两只手连在一起。握手是为了表示友好,就像现在常见的老友重逢,大家都伸出右手紧紧相握,以表达亲密友好之情。因此,“友”字的本义就是我们现在所说的“朋友”。不过在古代,“朋”和“友”的含义是有区别的:“同门为朋”,即跟从同一个老师学习的人称为“朋”;“同志为友”,即是说志同道合的人才能称为“友”。
释“夓”与“夒”
甲骨文中有象猕猴而手爪向上的人(神)名用字(以下以A代),是殷人卜辞中所祀的高祖之名,实际上,也是夏、商、周三代所共同崇祀的上帝高祖,也就是黄帝,黄帝本应作皇帝,是个尊号,其名便是A,也就是喾和舜,《山海经》里称之为“帝俊”,也就是《帝王世纪》里称“帝喾名夋”的“夋”[1]。
这个字,王国维根据金文用之为“憂”的例证,释为“夒”,即沐猴(亦称为母猴或猕猴)[2],“夒”、“憂”古音都是幽部字,“夒”为泥母,以金文用之为“憂”推之,“夒”古读似乎应该是喉牙音。
但证诸卜辞,王释似有未谛,赵诚就指出,在卜辞中,用为动物(即沐猴)名之字多为蹲踞形,而且手爪向下(下以B代);而高祖名之字多为直立形(亦有蹲踞如B者),而且手爪向上,是有区别的[3],故而今人为示区别,将A释为“夒”,将B释为“猱”,可据《说文》:“夒,贪兽也。一曰母猴。”段注:“《诗·小雅》作猱,《乐记》作獶。”可知夒、猱、獶只是古今字关系,本是一字,并无多大区别。
同时,在金文中,我们看不到B的字形了,只有A的字形。可注意者,金文中“夏”字左从日,其右边所从者显然也是A之形变,并以之为声,所以后来的篆文中,“夏”字作“夓”(见《说文》),字形与“夒”绝相类似。但是,“夒”古音在幽部,舌头音,“夏”古音在鱼部,牙音,二者读音不相类,其中的原因,很值得探究。
笔者认为,金文中“夏”字所从者和用为“憂”者实际上就是A和B,这两个字在殷人的卜辞中字形相近,而读音是不相同的,一个在鱼部,读若“夏”,一个在幽部,读若“憂”,本来分别是很明晰的。我们都知道,周人的文字是学自殷人,但他们学得并不精密,常把一些形近的字混为一谈,郭沫若就指出“周人多写别字”[4]、“殷周之间,字亦每多讹变”[5],就是这种情况。周人正是把A和B误当成了一个字,所以在金文里只保留了A的字形,B的字形就被淘汰了。可是他们也发现这个字在实际应用中是有两种读音,一种是读若“夏”,一种是读若“憂”,为示分别,就将读若“夏”的字形作了变形,更加上了个“日”部,金文中直接用为“夏”字。那么,A和B哪个是鱼部字,哪个是幽部字呢?
在卜辞中,田猎所获的动物B释为“夒”应该是没问题的,即沐猴(猕猴),如卜辞言“其获夒”(《拾》6.9),这个应当是幽部字;那么,高祖之名的A则当释为“夓(夏)”,《说文》:“夓,中国之人也,”这个解释证诸甲骨文显然是不对的。从甲骨文的字形来看,A也是一种猿猴之类的动物,A字还有一种繁构作头上有毛角之形,唐兰释“夔”[6],可在卜辞里他也是人名,被作为祭祀对象,显然就是A字的另一种写法,因为有些猿类头顶有长毛竖立若冠角,如黑叶猴、金丝猴都有这种竖立的毛冠,如《乙》4718上的两个“夒”字,都象有发之形,是其证。由此也可以知道,“夓”、“夔”本是一个字的不同写法,后来音义产生了变化,成了两个字,就好像“子”、“巳”在早期的甲骨文里是一样的写法,后来分离为两个不同的字了。
由字音求之,夏、夔匣群旁纽双声,是一声之转。《说文》:“夔,神魖也,如龙,一足。从夊,象有脚、手、人面之形。”段注:“《国语》:"木石之怪夔、罔两’,注:"或云:夔一足,越人谓之山缫。’富阳有之,人面猴身,能言,《广韵》曰:"山魈出汀州,独足鬼也。’神魖,谓山魈之尤灵异者。”古人所说的夔(山魈),《山海经》里就有记载,即枭阳国,又称“赣巨人”,我们现在不能确切地知道它是一种什么动物,但肯定不是现在说的山魈,它应该是一种大型的猿类动物,它比普通的猴子要大得多,《山海经》称它为“赣巨人”就是明证,所以后来“夏”有大意,《尔雅·释诂》:“夏,大也。”《方言一》:“夏,大也。自关而西,秦晋之间,凡物之壮大者而爱伟之,谓之夏。”都是由此引伸出来的。
后来,夏被用为华夏之夏和四季之夏,人们就以其或体“夔”字代之,并作了破读,改变了读音;等“夔”被借为木石之怪的专用字,又造了“魖”字代之;后“魖”被用为魖耗字,又造了貑(或作猳)、貜等字代之,《尔雅·释兽》:“貜父善顾,”郭注:“貑貜也,似猕猴而大。” 貑古音匣母鱼部,貜古音见母铎部,并与匣母鱼部的夏音近,实古今字;后来貑貜被用为一种大型猿类的专名,人们就又造了“猨(猿)”字代之,夏、猨同匣母双声、鱼元通转叠韵,也是古今字关系。所以,“夏”实际上就是“猨”的初文,盖在殷人心目中,体型较大、能人立的称为“夏(猿)”,体型较小、常蹲踞的称为“夒(猱)”,体现在甲骨文上,二字即相似又有区别。其造字之创意,盖夏(貑、貜)者举也(《山海经》中“貜父”正作“举父”),猨者援也,故手爪向上为攀援之意;猱者揉也,故手爪向下为按揉之意。
由此,可以知道关于黄帝种种异名的来源了:
喾是因为周人误以夏为夒用为憂,以夒为动物为可讳,又为与憂相区别,乃破读为喾,憂、喾影溪旁纽双声、幽觉对转叠韵,音相近也。
《史记·五帝本纪》称黄帝姓公孙,名轩辕,《河图握矩纪》曰“黄帝名轩”,《尚书中候·握河记》、《孝经纬钩命诀》并称之为“帝轩”,宋均注:“轩,黄帝名。”笔者认为黄帝之名开始就是“轩”,这分明就是“夏”或“猨”之音变,夏、轩匣晓旁纽双声、鱼元通转叠韵;猨、轩二字匣晓旁纽双声、同元部叠韵,音更相近;“轩辕”应当就是“轩”缓音所变。“公孙”疑是“猴狲”之音变,《玉篇》:“狲,猴狲也。”(今称“猢狲”),公、猴匣见旁纽双声、候东对转叠韵,狲、孙音同而假。这是后人见黄帝名之字似猴狲,故有是附会。又言黄帝姬姓,这是夏、周人的说法。姬姓即姒姓,夏、周本同族同姓[7],夏、周人姒(姬)姓,故其所崇祀的上帝高祖也言是姒(姬)姓。说黄帝名“轩”或“轩辕”,是最接近“夏”本音的读法。
称为“夋”或“俊”者,当是出自楚人的手笔,“帝俊”之名在先秦古籍中唯见于《山海经》,此书正是楚人的作品。实际上“俊”当作“夋”,见于战国时代的《楚帛书》中,言“帝夋乃为日月之行”,“夋”写作“”,可见楚文字中的“夋”和金文中的“夒(憂)”酷似,所以这个“夋”必是楚人把“夓”字误依形隶定为“夋”,《山海经》又写作“俊”,后来更音变为“舜”。古称舜是妫姓,妫字右从“为”,本来是服象之意,而《说文》训“母(沐)猴也”,可见也是来自于夓,不过这一定是很后起的说法了。
总之,笔者认为A当释为“夓”,即“夏”,为黄帝之名,后来的黄帝名中,以“轩”者最近原字的读音,喾、夋(俊)、舜等都是对A的误释误解造成的。可是,夏、商人用“夏”为上帝之名,只是用其声而非用其意,不可以“夏”之字义解之,更不能据此认为三代人崇拜猿猴。那么,此处“夏”为何意呢?窃以为此名实是受古巴比伦传说的影响。
郭沫若在《释支干》一书中指出,殷人在先商时代就与古巴比伦有交通,并进行文化交流,学习借鉴了许多巴比伦文化,天文星历知识就是其中之一。而巴比伦的天文星历知识是和他们的宗教信仰有密切关系的,他们的星名大多是用神名来命名的,那么,商人传入他们的天文星历知识,必定也要传入他们的宗教文化。黄帝即上帝,是夏、商、周三代所崇祀的最高天神,而古巴比伦古神话中的最高天神是阿努Anu,又简称为安An,其名的意思就是“天”,被视为天界和宇宙的统摄者,众神拥戴他为王,这和卜辞中“高祖夏”的地位全同。按:“夏”古读音是[Yea]、猨之古读音是[Yǐwan],皆与An之读音相近。黄帝之名初必是和An相同,后来在流传中发生了变化,而为[Yǐwan],与猨音同,遂以“夏”字书之,夏是猨之本字也。所以,黄帝之名的“夏”是记音而不是记意,其含义就是“天”的意思。三代常把天和帝等同起来,如《山海经·海外西经》:“开(启)上三嫔(宾)于天,得《九辨》与《九歌》以下”,《楚辞·天问》则说“启棘宾啇(帝),《九辨》《九歌》”;《诗·玄鸟》说“天命玄鸟,降而生商”,《长发》则说“帝立子生商”,可见夏、商二代是把天和帝(上帝)是相等同的,那么周代就更不用说了。只是夏、商二代认为他们的上帝就是他们的最早的祖先,即高祖,是实实在在曾经有过的人物,自己就是其后人,故称之为高祖,后来他升到天上成为宇宙的统治者;而周人的上帝与天的观念有些虚无缥缈了,和今人的观念略同。
这样我们也可以明白为什么古乐之中有《夏》这种音乐了,也就是《诗经》中的《雅》(夏、雅音近而假),盖《夏》乃古代的祀天之乐,是祭祀上帝用的,《周礼·大司乐》说“舞《大夏》以祭山川”恐非古制。
注 释:
[1]说详见王国维《殷卜辞中所见先公先王考》 《观堂集林》卷九第411-413页 中华书局1959年6月;郭沫若《卜辞中的古代社会》 《郭沫若全集》历史编1《中国古代社会研究》第225页 人民出版社1982年9月;王宁《狮子座之谜:夏殷周三代的至上神观念与星辰崇拜》 《郭沫若学刊》1995年第3期
[2]王国维《殷卜辞中所见先公先王考》第411页
[3]赵诚《甲骨文简明词典——卜辞分类读本》第6页 中华书局1988年1月
[4][5]《郭沫若全集》考古编1《甲骨文字研究》第89页、第210页 科学出版社1982年9月
[6]唐兰《殷墟文字记·释夔》 中华书局1981年5月
[7]详见杨向奎《宗周社会与礼乐文明》第41-44页 人民出版社1997年11月
作者:王宁
说文解字:“人才”与“马”
人才以马为喻,或者说用马比喻人才:人才为本体,马为喻体。
马是大型哺乳动物,四肢强健,力大善跑,加上它的感觉器官发达,眼大位高,视野开阔,记忆力、判断力都很强,方向感也极正确,是非常有用的家畜。在我国上古时代,马是专为拉车用的,直到战国后期,赵武灵王胡服骑射,从匈奴学来了骑马术,骑马之风才逐步盛行起来,马也越来越受到人们的喜爱。
马也和人一样,由于受到先天和后天条件的影响,彼此之间体格有强有弱,能力有大有小,因而有良马与劣马之分;人才以马为喻,就是用良马比喻英才,用劣马比喻庸才。
古籍中常见以“马”为形旁的形声字:“骐、骥”是良马的名称,“驽、骀”是劣马的名称,可以两字合用,也可以一字独用。《楚辞·九辩》是战国时楚人宋玉所作,其中用“却骐骥而不乘兮,策驽骀而取路”(推开良马不去骑,驱赶劣马上了路)两句,来抒发他怀才不遇的悲伤,是最明显不过地用马行快慢来比喻人才高下。
“骏”,《说文》释为“马之良材者”,显然从“俊”字衍化而来:人之良材为“俊”,马之良材为“骏”。古往今来,“俊”和“骏”都被认为是特别好的字眼,用它们来起名字的人,几乎随处可见。
韩愈在《杂说四》开头说:“世有伯乐,然后有千里马;千里马常有,而伯乐不常有。”这是把有才能的人比作千里马,把能够识别人才的人比作伯乐(相传为春秋时相马能手)。韩愈又在《送石处士序》中说:“伯乐一过冀北之野,而马群遂空。”冀北是古时出产良马的地区,伯乐一经过那里,那里的良马就被搜罗一空,说明有识之士能够识拔真才。
有两条成语与人才问题密切有关。据《战国策·燕策一》记载郭隗对燕昭王讲的一个讽喻性故事,说有一位国王用千金买千里马,三年不能得,后来他的侍臣花了五百金买了一匹死马的骨头回来,国王大怒,侍臣说,这样一来,天下都知道你肯出高价买马,好马就会找上门来了。果然不到一年就买到了三匹千里马。后因以成语“千金买骨”比喻渴望求得贤能之人。另一条成语“骥服盐车”,说是让千里马去拉运盐的车子,比喻大材小用,未遇知己,也见于《战国策·楚策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