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也是这样的深秋时候,南岭以北,已经颇为寒冷。
古老的驿道上,人群窸窸窣窣。沿途的松树和梅树,数百年来,几乎没有见过这么拥挤而慌乱的过客。他们中间,有官员,有读书人,有富商,有士兵,有农民,甚至有皇族成员……大多数人,经过长途跋涉,衣衫破旧。
在这场不舍昼夜、一路向南的狼狈奔亡中,一切关于身份与阶层的界限,通通消弭于无形。此刻,他们有且仅有一个共同标签:
逃亡者。
这是兵荒马乱的年代,素来安土重迁的中国人,开始了一次次逃亡之旅。他们肩负个体生存,家族传承,甚至文化使命。
活下去,家族、国家与历史就都有希望。
终于跨过梅关,来到大庾岭之南。整个世界,突然平静下来,连气温都升高了不少,五岭阻隔,冷风不再直灌进来。
刚刚提心吊胆、大气不敢出的人群,凝重的脸上,有了些许的放松。往南再走十几二十公里路,就是南雄珠玑巷——
对于逃亡的人群来说,心中没有最终的目的地,从北往南,邂逅的岭南第一个有烟火气的地方,就是最好的歇脚与停留的地方。
这种大规模的人口流动,举族迁徙,在公元1120年代至1360年代的200多年间,以王朝更替为大背景,总共出现了三四次。而这200多年间南方大移民的最终结果,彻底重塑了岭南地区,尤其是珠三角一带的族群构成。
如今,遍布海内外的广府人中,有七成自称是南雄珠玑巷移民后裔。由于统计口径不一,珠玑巷移民后裔的人数,有7000万人、4000万人,以及数千万人等不同说法。但精确的数字并不重要,珠玑巷已实实在在成为广府人寻根问祖的发祥之地。你在珠三角任何一座城市,每问及10个广府人,就有七八个会告诉你,他/她的祖上正是来自珠玑巷。
800年前,那一次次惊险万分的南迁移民潮,每一个沉重的步伐,踩在空旷的古驿道上,留下历史的回声,多么像是在呼应数百年后千万子孙的寻根之旅。
1:
由于五岭阻隔,整个岭南在明清以前,属于王化可及、文化难及的地区。虽然同处一个中华帝国,但中央政府的控制力和教化能力,在两广地区时常要大打折扣。
唐朝开元四年(716年),从岭南韶州曲江走出来、逆袭成为帝国宰相的张九龄,说服唐玄宗开凿一条沟通南岭内外的驿道。
事关家乡打破交通盲区、拥抱中原水陆网络,张九龄本人十分重视,亲自勘察,并率领民众在大庾岭上凿出一个大山坳,又分别沿南北修筑了一条宽一丈,长10多公里的岭道。
这条岭道建成后,在长达1200年的历史里,一直是岭南连接中原的黄金要道。通过这条岭道,跨越梅关,北上入江西,可抵赣江而达长江,南下入广东,可顺浈水、北江而接珠江。因此,张九龄开凿大庾岭的功绩,千百年来都让岭南人铭记于心。直到民国年间粤汉铁路通车,这条出岭南的黄金要道才衰落下来。
任何时代,占据交通优势的地方总能先发展起来。梅关驿道开通后,位于粤北的今韶关地区,因为地理优势得中原风气之先,成为岭南最早开化的地方。到北宋初年,南雄州(今韶关南雄市)已是南北商贸中心,地处梅关驿道上的珠玑巷,则是这个中心最繁华的重镇,当时人形容说是“商贾如云,货物如雨,万足践履,冬无寒土”。
▲梅关古道及珠玑巷示意图。图源/南粤古驿道网
北宋绍圣元年(1094年),苏东坡被贬岭南,从虔州(今江西赣州)过梅关,抵达珠玑巷,曾小住龙泉寺,并写下《过大庾岭》一诗:
一念失垢污,身心洞清净。
浩然天地间,惟我独也正。
今日岭上行,身世永相忘。
仙人抚我顶,结发授长生。
大家注意到没有,唐宋时期及以前,朝廷贬谪官员,最喜欢贬到岭南;但到了明清,最喜欢贬到西南。这是什么道理?说明经历过两宋的开发,到明代以后,岭南地区已不再是当初那个蛮荒和瘴疠之地,作为惩罚性的贬官,皇帝只能把受罚官员贬往条件依然艰苦的大西南去了。
而岭南尤其是珠三角地区的发展,肇始于两宋时期的大移民浪潮。
第一次是北宋末年。靖康之变后,中原大乱,继位的宋高宗赵构南逃,一大批汉族士人、平民跟着大规模南迁至太湖流域。然而,金兵穷追不舍,兵锋从两浙打到江西南昌,迫使南迁的汉族士民进一步南逃,直至翻越大庾岭,跨梅关,而进入广东。
另一批汉族士民则随隆祐太后南下。史书记载,南宋建炎三年(1129年),隆祐太后率大批士民沿赣江一路南下,从洪州(今南昌),到吉安,再到虔州(今赣州)。这些人里面,护卫太后的将士,起初有万人规模,但沿途溃散,逃走,抵达虔州时已剩下不满百人。一年后,隆祐太后自虔州回临安(今杭州),宋高宗下诏令说“官吏士民家属南去者,有司无禁”。意思是,官方不要阻止大家南逃,随他们去吧。
这样,两拨南下的流民、将士,拥挤在大庾岭驿道上。过了梅关,终于缓过气来,暂时寄寓南雄。南宋史学家李心传在《建炎以来系年要录》中,写出了这一段史实说:“时中原士大夫避难者多在岭南。”
第二次是南宋末年。从金兵灭北宋,到元兵灭南宋,仅仅过了150年,中原汉人又要经受一次大规模的颠沛流离。都城临安陷落后,由文天祥、张世杰先后拥立的两任南宋小皇帝,组成小朝廷,转战于东南沿海。据估计,1276年,南宋小朝廷尚有江淮兵1万,诸路民兵20万,正规军17万,到1279年崖山之战,南宋还有兵民20余万。这些人,除战死外,大多逃匿在闽粤两省,尤其是珠三角一带(比如东莞、新会、番禺)最多。
与此同时,1276年,元将吕师夔攻陷了广东人口密度最大的粤北南雄、韶州,南宋守将曾逢龙、熊飞先后战死。这就迫使北宋末年及后来移居南雄的中原士民,顺着北江南下,二次迁徙到了珠三角地区。
经过这两次乱世大移民,广东的人口结构发生显著变化,珠三角人口密度超越了传统的人口密集区粤北地区。
统计数据显示,珠玑巷所在的南雄州保昌、始兴二县,人口从北宋元丰年间(1078—1085年)的2万余户,锐减到元朝至元十五年(1278年)的1万余户,也就是说,200年时间人口减半。要知道,这中间还有北宋末年大批中原士民迁入粤北作为填充啊,不然南雄剩下的人口会更少。与之相反,珠三角的人口在宋元时期大飙升,以每平方公里平均人口计算,唐代是1.2户,宋代上升至4.8户,元代再升至6.0户。也就是说,宋代珠三角人口比唐代增加了3倍,元代又比宋代增加了将近30%。
这些冰冷的数字背后,隐藏着两宋时期一段段辗转奔波的个人、家族与民族痛史。战争与朝代更替,看似离我们如此之远,但每一个人只要有心思翻开自家的族谱,就会发现,它曾经如此深刻地影响着我们的家族和祖先的选择。
2:
以上所讲述的,是历史上真实的南雄珠玑巷移民过程。但我们会发现,无论是在这些移民后裔的口头讲述,还是在族谱记载上,都很少提及大历史背景下的移民真相。
相反的,他们会记载和讲述一段夹带浪漫与艰辛的移民传说。
这个传说版本各异,但主要情节基本相似:南宋末年(有的写作南宋初年),苏妃(有的族谱写作胡妃)因言行不慎得罪皇帝,继而私逃出宫,隐瞒身份,遇到南雄富商黄贮万,许以终身,并跟随黄贮万回到南雄保昌县定居。在遭人上告,苏妃逃亡之事败露后,朝廷兵部官员担心皇帝追究,就谎称民间有人作乱,决定将黄贮万的老家保昌县牛田坊一带彻底平毁,以消除苏妃的踪迹。兵部关于在牛田坊建寨驻军的公文下达后,当地官员赶紧命令百姓迁走。
在集体南迁的人潮中,由当地士人罗贵组织的一支33姓97户人家的队伍最为出名。罗贵号召大家商议南迁路线,并认为“南方烟瘴地面,田野宽平,及无势恶把持之处,众相开辟基址,共结婚姻,朝夕相见,仍如今日之故乡也”,遂以竹结筏,沿北江顺流南下,迁到珠三角各地。
根据有关族谱记载,此次南迁的规模:罗贵一家,有男丁6人、女丁1人、男仆5人、女仆3人,共15口人;麦秀一家,有兄弟5人,家属共达200余人;冯元昌一家,有七兄弟,家属人数不详……可以想象,这97家南迁的人口达数千人。而此次南雄居民南下珠三角的总规模,数以万计。
这个传说,尤其是罗贵等97家被迫南迁的缘由——苏妃流落被揭发,导致兵部要平毁南雄保昌县,已被历史学者证明是荒诞无稽的“传说”,没有史实根据。
但是,以苏妃落难为核心的珠玑巷移民传说,从明朝开始就广泛流传,成为珠玑巷移民后裔的共同记忆。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呢?
传说的内容本身是虚构的,但它反映的历史背景是真实的。历史学者曾祥委在《关于南雄珠玑巷移民故事的研究》一文中,指出这个传说的出现,一定是当时移民珠三角的人群需要隐瞒身份而编造出来的。
根据曾祥委的考证和推测,罗贵等97家集体南迁,他们的真实身份可能是一支战败的小部队,比如南雄守将熊飞或者南宋流亡小朝廷名将张世杰的部属,在抗元战争失败后,藏匿起来。进入元朝后,这些藏匿者,为了获得户籍,根据当年从南雄顺北江漂流入珠三角各地的实际经历,编造了苏妃落难的故事来“洗白”自己的身份,以证明他们原本是被迫的合法移民。这个故事一经产生,就很受欢迎,因为南宋末年南迁珠三角的大量军民、勤王义民,都需要这种故事来掩藏自己当年抗元的真实身份。
到了明朝,这个故事又有了新的用途而被重新派上用场。明朝立国后,汉民族的民族意识在历史上达到一个空前的高度,朱元璋曾在北伐檄文中提出“驱除胡虏”的口号。但明朝中叶以后,是广东民族问题最为复杂的时代。历史上,虽然有数次汉族移民广东的政策性迁徙,但直到明朝,广东仍居住着大量的非汉族“土著”,包括瑶、畲、黎、苗、疍等等。这些土著民族在明朝中期以后陆续起来反抗,叛乱对作为广东政治经济中心的珠三角地区构成极大的威胁。不过,也正是在不断的叛乱与反叛乱之后,非汉族逐渐被汉化。
在这个过程中,珠三角的很多家族都存在一种需求:那就是怎样证明自己是纯粹的汉族。
梁启超曾经分析说,广东人不愿承认自己是土著,因为广东土著很容易被误认为是非汉族。尽管自秦代以来,北方汉族历代移民岭南,意味着土著不一定就是非汉族,但土著等于非汉族的观念仍然很流行。在明朝中叶以后民族问题空前尖锐的背景下,珠三角居民为了证明自己的祖先是来自中原的汉族,就普遍接纳了珠玑巷移民故事,通过这个故事来说明自己的祖先渊源有自:宋末中原士民翻越大庾岭,迁至南雄,因苏妃—罗贵故事,再二次迁徙到珠三角。
这样,中原汉族祖先在宋元200多年间逐步南迁的历史链条,就被构建起来了。
今天的台山市上川岛,在明朝是瑶族的地盘。曾居住此地的甘氏家族,认为自己不是瑶民,只是因为居住在瑶族的地界,以致被认为是瑶民。这让甘氏家族很苦恼,最终,他们在族谱中主张其祖先是从珠玑巷迁来的,以此证明他们是中原汉族后裔,而不是瑶族。这是否是历史的真相,已经无从考证,但甘氏家族通过接纳珠玑巷传说来表明家族来源,却实实在在让他们摆脱了非汉族质疑的困扰。
在明朝,像甘氏家族这样遭遇与解决的案例,肯定不在少数。
经过长期的口传之后,这个故事逐渐变成了珠三角宗族的“历史”的一部分,并被编纂进族谱,世代相传。
总之,经过元、明两代的有意识传播和族群认同,或为了隐瞒身份,或为了证明身份,自称珠玑巷移民后裔的人口暴增。明朝嘉靖年间《广东通志》说,“岭上古有珠玑巷”,“今南海衣冠多其子孙”。其中,夹杂着许多非珠玑巷移民后裔,为了现实需要,强行攀附为珠玑巷移民后裔。
根据统计,目前珠三角有180多个姓氏,宣称是珠玑巷移民后裔。
3:
在王朝更替的大背景下,持续200多年的岭南大移民,还藏着一个更为根本的动因:人地比例。
传统农耕社会,一个大区域的人地比例,是决定这个区域输出或迁入人口的终极因素。当一个区域的人口严重超过了土地的负荷,就是该区域向外移民的时候到了;反之,则是对外吸纳移民的时候。而战乱或朝代兴亡,是这种持续性移民的导火索和催化剂。
中国历史上有两个“南北朝”,分别接近400年时间:一个是我们熟悉的魏晋南北朝(公元3—6世纪),另一个是五代十国、宋辽金时期(公元10—13世纪)。有意思的是,这两个“南北朝”,恰恰是中国人口南迁的两个关键期:
第一个南北朝,在永嘉之乱后,北方移民南迁到江淮平原、江汉平原和长江三角洲。历经安史之乱到第二个南北朝前期,南岭以北、长江以南地区人口大幅增长,浙江、江西、福建等省许多地方人多地少,人口压力激增,导致杀婴、溺婴之风泛滥。
第二个南北朝,在北宋末期之后,其他方向已经难以找到人口稀疏之地,南岭以南成了移民的新选择,加上金兵入侵和元军灭宋都是自北向南推进,更加促使移民大批涌入岭南地区。
从区域发展的角度分析,第一个南北朝的大移民促成了江淮、江南的开发,而第二个南北朝的大移民,则很大程度上促成了珠三角的开发。
珠玑巷移民最终走向珠三角,从地理环境来看,实质上是大自然安排的唯一选择。南雄一带,退回北面是大庾岭、骑田岭(而且退回南岭以北是不可能的),往东是滑石山、青云山,向西则有瑶山阻隔,仅有南面给北江留下一个出口,由此顺流而下,直达珠三角腹地。除了这条路,别无选择。
当年,珠玑巷移民砍竹做成竹筏,顺北江南下,一路并非没有风险。有族谱记载,遇大风,竹筏散,溺毙男女多人,此类不幸事故时有发生。
当时的珠三角地区,仍被视为南方烟瘴地。但广州是闻名遐迩的外贸城市,还是国内首屈一指的粮食米市,由于商贸繁盛,人口密集,绝大多数南下移民,不可能在广州落脚,只能见缝插针,继续迁徙到周边未耕垦开发而布满河流水网的荒地区域。集体南迁的人群,最终按姓氏,散居各地:北有清远的朱姓,增城的刘姓;东有东莞的张、李、陈、刘诸姓;南有恩平的梁姓,新会的区、李、麦、陈诸姓;西有阳江的司徒,等等。
根据统计,南下移民比较集中的居留地,为南海、番禺、顺德、香山、东莞、新会等六县。
由于这些新移民属于珠三角的“客人”,初来乍到,在没有站稳脚跟之前,非常担心当地势力制造事端,产生入住权纠纷。因此,他们尽量选择无主之地、没有恶势力把持的地方落脚。
有些移民,为了取得当地入住权,甚至要经过百余年、五六代人的努力。
南海甘蕉村蒲氏家族的族谱记载,这个家族的祖先南宋末年迁到顺德县,历经数代人在顺德、南海多地辗转迁徙,均无法获得户籍,只能“挂籍于人,借户输税”。直到大约150年后,明永乐二十二年(1424年),才得以开户于南海甘蕉村。自此时起,整个家族才感觉,脚下的土地是乡园,而不是旅居。
在一个传统社会,这种寄人篱下、漂泊不定的生活,艰辛和痛苦是难以言喻的。
新移民到达居住地,安顿下来后,开始筑堤护田,开垦荒滩,在恶劣的条件下,硬是打出了一片新天地。经过相当时日,逐步把昔日的烟瘴地,变成了以“桑基鱼塘”出名的发达农业地区。珠三角的崛起,正是从两宋移民之后日积月累形成的。
这些自称珠玑巷移民的人及其后裔,早期与珠三角土著打交道处于劣势,因此他们更需要凝聚力量,对抗土著的欺负和歧视。珠玑巷移民的共同标签,有利于他们的认同、团结和集体对外。根据移民传说,珠玑巷移民即便“各姓子孙,贫富不一”,仍然要尊奉“富者建祠奉祀,贫者同堂共饗”的约定,以至“万代永不相忘也,世世相好”。在大家都是珠玑巷移民的认同下,广府人之间几乎没有发生过内部的大规模冲突,他们的拳头永远对着非珠玑巷移民。
由于珠玑巷移民具有中原的先进技术和文化教育背景,当他们立足站稳之后,在数代人的努力下,已经完全“反客为主”,处于优势地位。无论是读书、科举、做官,还是工农业、经商,珠玑巷移民后裔都占据主导地位,并获取了区域治理的话语权。这时候,珠三角原住民和那些从其他地方来的移民,纷纷接受了强势文化的渗透,把自己的家族也塑造成珠玑巷移民。不管祖先是否来自珠玑巷,都在族谱中认定珠玑巷是本家族的祖源地,这是珠玑巷移民身份被大量冒称的根本原因。因此,也就不难理解,一条长约仅1.5公里的古老巷子,为何能在800年后孕育出数千万移民后裔。
如今,散布在粤港澳和海外的广府人,大约70%都自认是珠玑巷移民后裔。珠玑巷因此被称为“粤人故里”,是广府人心中的“吾家故乡”。从珠玑巷走出去的历代后裔,名人辈出,尤其是在晚清以后,出现了容闳、康有为、梁启超、孙中山等足以影响中国历史进程的大人物,让广东在最近的150年间始终独领风骚。
行文至此,不得不说:中国的历史少了珠玑巷,是不完整的。
今天,重温这段夹杂着传说与历史、苦难与光荣的移民往事,或许,我们会对脚下的每一寸土地,投以不一样的深情凝视。
参考文献:
刘志伟:《在国家与社会之间:明清广东地区里甲赋役制度与乡村社会》,中国人民大学出版社,2010年
[日]井上彻:《中国的系谱与传说——以珠玑巷传说为线索》,王标译,传统中国研究国际学术讨论会,2006年
陈乐素:《珠玑巷史事》,《学术研究》,1982年第6期
曾祥委:《关于南雄珠玑巷移民故事的研究》,《神州民俗》,2012年第4期
徐杰舜、何月华:《汉族迁入岭南钩沉》,《湖北民族学院学报》(哲学社会科学版),2019年第1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