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子,用一生诠释着一种极致的勇者的人生态度:明知不可为而为之。
1:
纵古观今,思想最活跃的时代,莫过于春秋战国。
儒家,最主要是代表士阶层、统治阶层的利益,培养的是学而优则士的德才兼备的治国人才,服务于统治者,服务于国家,再间接的服务于人民。儒家对个人的要求是: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自下而上、自内而外地培养人才;而同时认为对社会施加影响或者说改变社会、影响人民的途径是自上而下的。具体的作用机制就是通过士的治世之才辅佐君主,实行统一的政策教养,广济于民,最终的社会理想是实现人民幸福,社会大同。从它的实现过程来看,是很依赖君主和国家的,因为孔子从根本上是要复兴周礼,所以带有鲜明的阶级特性,以君国为中心的特点非常深刻;但是,由于它是以德作为行为的内在驱动力,又强调人的自悟自化,“不愤不启,不悱不发”,所以儒家从某种程度上讲具有浓郁的理想主义特色。
理想主义的目标和务实主义的作风是儒家思想经久不衰的一个原因,因为它契合治世之中,国君集权、维权、养民、育民的国家理想的运转状态。可这也正是儒学为后世所诟病之处,因为在后人的继承和发展之下,在封建时代君权至上的社会背景之下,过分突出集权的作用,并将养民、育民引至愚民、弱民的歧路之上。历史上是有过一些反对的声音,但都为历史巨浪所淹没,故而民国时期反对儒学、打倒孔子的一些偏激作为也可以看做是一场历史意见的大爆发。
这场爆发像感冒发烧一样,虽然后来表面上看若无其事,但是每个人的心中是产生了相应的抗体的,起码不再无条件相信,有了怀疑主义和辩证主义精神。可这种怀疑和辩证又会在历史中走向另外一种极端主义,以至于提到儒家,我们往往会条件反射地联想到“中庸”“谦谦君子”“愚忠愚孝”等词,进而顺理成章地在孔子的身上贴满“中庸之道”“谦谦君子”诸如此类的标签,想当然的认为那很孔子,那就是孔子。
可是当我们在历史的这一端,循着历史长河中遗留的只言片语,拨开浓雾,满满靠近,才愈发清晰迷雾背后最真实的面容,进而了解面容背后的真实性情。
2:
孔子被记住了千年,也被误解了千年,寂寞了千年。唯一懂他的大概是复圣颜子,却也死于千年前。
实现德化、德教、自悟并非朝夕之功,所以通过儒家的手段实现国家的统一必然是一个漫长的过程,因此儒家在春秋战国那个“争于气力”“礼崩乐坏”的时代,是无法被统治者采纳的,孔子本身也是知道这一点的,他层和子路,子贡,颜回三个人讨论这个问题:为什么老师的学说不被国君采纳?
(1)
孔子弟子三千、贤者七十二,子路是陪伴他时间最长的,孔子对子路也是信任有加,他曾说如果有一天我的思想不被人接纳,我也被驱逐都海上漂流,那愿意跟着我的大概就只有子路了,后来一语成谶,在孔子最潦倒的时候,果然是子路一直陪在身边。所以子路死后,孔子每每想起他还伤心不已。
子路这个人是很可爱的,用今天的话说就是个典型的直男,因为子路本身是游侠出身,为人直率说话也直,当老师问他为什么我们的思想不被国君采纳的时候,子路就说大概是我们错了,要改变学说,孔子很不满意。
(2)
又找子贡私聊,问他同样的问题。子贡是个商人,曾在曹、鲁两国之间做跨国生意,富致千金,在孔门版福布斯富豪榜中是名副其实的榜首,他的诚信经商的理念被后世推崇。而且他本人不仅生意做得好,还善于言辞和雄辩,是双商在线的绝世君子。所以当孔子以同样的问题来问他的时候,他的回答是:因为老师的学问太大了,这些国君无法理解老师的大智慧也是正常的,孔子接着又问,那该怎么办呢?子贡就试探性的出主意了,说我们就回去吧,不给这些带不动的人宣扬我们的思想了。听到最后,孔子又不乐意了,没说话,就让他出去叫颜回。
(3)
颜回是孔子最欣赏的弟子了,却不幸英年早逝,在孔子和弟子的对话中,总能看到对他的赞赏之语。
不过,颜回的聪明是孔子开始时没有意识到的。孔子特别喜欢找弟子谈心,每次和颜回聊天的时候,总是孔子在说,颜回在听,偶尔回应一下也无外乎:嗯、啊、对,孔子也不知道他到底听懂没听懂,心里还在默默的想:这孩子怎么看起来呆呆傻傻的!
时间长了,孔子从他的行为作风、治学言谈中渐渐感觉到颜回是个宝藏男孩,属于不鸣则已一鸣惊人、大智若愚的类型。有一回,孔子和子贡聊天,问子贡:你觉得你和颜回谁更聪明?子贡说:颜回能以一推十,我最多只能以一推二,我怎么能和颜回比呢!孔子也非常认同子贡的看法。可见颜回的聪明好学是班里公认的。
所以孔子又抱着希望问颜回这个问题,颜回前半句说的和子贡一样,孔子有点失望,但是话锋一转,后半句不同了,当孔子问道我们以后该怎么办的时候,颜回说:我们应该继续我们自己的路,世人不理解,但是既然我们知道这是真理,就应该坚持下去。这回孔子笑了,心里想不愧是我最得意的弟子,果然深得我心。
3:
从孔子的一问、弟子的三答以及孔子的三种态度来看,孔子是明知不可为而为之,和鲁迅的“真正的猛士,敢于直面惨淡的人生,敢于正视淋漓的鲜血”是一样的勇毅悲壮,甚至层次还要更高,因为死或许是一瞬间的事情,但是活着却是一个漫长的修行过程,而且还有可能面临一次又一次的拒绝和失望,其实当时的孔子就像找工作四处碰壁的我们一样,所以想想孔老夫子一生都在被拒绝,可能自己只是被拒绝了三四次或十来次就都不算事儿了。因为这种结果并非是因为你不够好,而是那个环境并不适合你。
孔子在世时,甚至后来漫长的三四百年里,他的治国之道都没有获得采纳,但是在秦国以后,第一个封建王朝以酷法武力统治无效后,西汉开始了统治的新气象,经过一段时间的休养生息以后,终于在汉武帝时期,董仲舒的推广下,形成“罢黜百家,独尊儒术”的格局,成为中央唯一指定的权威学术。这也就开启了影响后世深远的政治形态:皇权神授,中央集权,政治、经济、文化高度集中。对于那个时代的百姓、人民来说,安居乐业就是他们当时最渴望的生活,汉武帝给了他们,这就够了,至于统治阶层的算盘,他们还来不及关心。这种各取所需的两全其美的局面,不可谓不是儒家治世理想的好处。
如今,我们早已经告别了封建时代,进入更民主、更自由、更开放、更多元的时代,儒学对个人和社会的意义发生了根本的转变,挣脱政治的枷锁,成为一个自我修养追求以及个人行为准则,成为一种内化的需求。
我们现在都在说:在现实面前,理想是昂贵的、易碎的,穷人不配谈理想。而物欲成为我们的唯一追求,甚至信仰。与其说我们失去了理想,不如说是被磨光了勇气!
所以我最爱的不是孔子的儒学思想,不是他的流芳百世,而是他的明知不可为而为的勇者作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