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京起火啦!宫殿被烧啦!
此时是明英宗正统十四年六月。天干物燥。据《明史五行志》记载,“六月丙辰夜,南京谨身、奉天、华盖三殿灾”。《万历野获编》里说,“南京宫殿一时俱烬,先朝所留图籍法物并尽”。
火是起了,也没多少人当回事。毕竟,这不过是朱祁镇当皇帝第十四个年头里,十六次能被记入国家级正史的大火之一。
之一,而已。或许很多太监以及南京六部官员们,暗暗高兴。一者,会要有人负责啊,会被处理啊,会有位置空出来呀,我说不定有机会填上去呢!二者,重修宫殿,白花花的银子那是铛铛直响啊,手指松一松,三四五六七八房小妾,又有钱去买奢侈品啦!
大概,也没什么人把这场大火,跟前一年京城里阴惨惨的那首歌联系起来。
正统十三年,北京忽然就流行起一首歌,妇女孩童,男女老幼,到处都在传唱。《妻上夫坟曲》,俗称《小寡妇上坟》,“其声凄惋,静夜听之,疑身在墟墓间”,毛骨悚然,冷汗直流。
这既正常,又怪异。
说正常,是因与蒙古部落的连年战争,多少好儿郎丧身疆场,他的老婆有感而发,哼这曲子前去祭奠,乃是人之常情。
为何又怪异呢?
因为唱的人太多了呀。将士遗孀也就罢了,那些家里没人戍边的,也在唱,你们唱的什么?你们疯了吗?
消息自有人报上朝廷。对于这种动摇人心之事,皇帝也不敢怠慢,“有旨令五城兵马司禁捕”。
好家伙,还唱就抓起来。结果呢?“不止”。禁令无效。
天意啊天意!
这年朝廷核准的大统历,夏至冬至日,“俱书六十一刻,见者皆骇愕,以为振古未有之事”。
我不懂历法,便查了查,这事《明史 历三》里也记了。原来,按燕京天文台的记时仪器,这两天白天黑夜应该长六十一刻八十四分。
古代历法要求是很严谨的,皇帝祭天等重大事项,都需按历法来。但这次历法搞错,尽管很多人都觉得奇怪,却无人指出,照常颁发民间使用。因此,沈德符称这件事为英宗被俘之前各种异象中的“最可怪者”,预示着“寒暑失度,天地易位,即阴阳二至,不能守其常矣。”
然而,能将种种异象联系起来的,只能是未死在土木堡之变中的后方人员。
一切都是事后诸葛亮。
多少皇帝,自称天之子,实际上,在他心里,他何尝不把自己当成天之爸?天上地下,唯他独尊,那些劝阻过英宗不要亲征的人,可都是考上了进士的呀,是天上的文曲星呀。可就算玉皇大帝来了又有什么用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