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南京大屠杀,除了受害者出面作证外、还有参与或亲眼目睹南京大屠杀的日本军、记者、邮政工作者等人。
当年参加攻占南京的外贺关次是隶属佐佐木支队的一个卫生队担架兵,自从1937年8月接到应征入伍命令,到1939年7月止,天天记日记,叙事详细,证实屠杀事实随处可见(下面[]号中的年月日为洞富雄先生所加,以下均同。用的昭和纪元。引者注)。
[12年12月13日],33联队的1个大队转入进攻,一边逼近举白旗的敌人,一边继续进行射击……途中遇到2到30名残兵败卒,便枪杀或刺杀了他们。在通往南京的道路上,到处都是敌人的尸体等,为数甚多……在南京南门车站,工兵队的胆大妄为者刺杀或绑成十字架地刺杀了中国兵70人左右。城外,尚有许多人躺在敌人的尸体堆里,发现痛苦的呻吟声,最后通过我们的手,送他们上西者,不计其数。
[12月15日]途中,在市内过不去,就绕着城外,通过和平门岔道,来到太平门入城。在太平门城门口,堆有中国军人的尸体五百具左右,好象全是被杀害的。尸体的附近,许多敌人用过的武器等东西零乱地丢着,惨不忍睹。由于敌人杀了我们许多朋友,杀死他们理所当然,但竟杀死这么多人,我不胜惊讶。
[12月17日]中国人从屋子里出来,由于那间屋子距宿营地五百米左右,因此就把他们枪杀了。也许他们是良民,但也不能放过。
[13年1月12日]下关确实是个美丽的港口。一走出南京城,就发现有数千人死在马路两边。微风吹来,臭气扑鼻,给行军带来很大困难([日]洞富雄:《大屠杀》第18至19页)。
攻占南京的日军共计6个师团、3个航空队和海军1个舰队。陆军中支队、联队、中队之类,总共不下30支队伍。外贺关次所在的佐佐木支队仅是其中之一。他又是担架兵,行动受到限制,不能象随军记者可以根据需要到各处采访。所以他看到的仅是中华门外、宿营地、太平门外、下关等处屠杀俘虏和平民的实况。因他是日军中的士兵,不含任何政治偏见,所以记得朴实、详细。成为难得的第一手资料。
《朝日新闻》1984年6月23日发表了一条消息,报道一个叫中山重夫所见南京大屠杀实情。他原是陆军坦克部队的上等兵,谈到目睹情景时说道:
我在沿途看到的累累尸体中,夹杂着许多无论如何也不会成为战斗人员的妇女和老人的尸体……我忘不了在雨花台见到的情景。日军士兵让打着白旗来到这里的中国人站在壕沟边,然后逐个用刺刀刺死。对于一刀未致死而痛苦挣扎的人,则用军靴踢到壕沟内用土埋上,这场不分老幼的杀戮持续了四个小时。
中山重夫所见南京大屠杀中在雨花台附近日军屠杀中国平民和俘虏的情景,时间虽已过去漫长的47年,但仍然是第一手资料,无可争辩地记下了真实情况。在这方面中国早已掌握到第一手资料。南京地方法院检察处《敌人罪行调查报告》中说:
在南京即将陷落时,我方在雨花台地区的军民两、三万人,在撤退时遭到敌军扫射,哀声遍野,血流过胫,一片惨状。
关于12月13日在下关屠杀了大量的市民问题,第6师团所属辎重第6联队小队长高城守一在《扬子江在哭泣——熊本第6师团出兵大陆的记录》中这样写道:
在汀线,尸体象漂流的木头被浪冲了过来;在岸边,重叠地堆着尸体一望无际。这些尸体差不多象是来自南京的难民,可能有几千、几万,数目大得很。
尸体的情况活生生地说明,从南京逃出来的老百姓,无论是成人或儿童,他们一律遭到机枪、步枪的扫射,遭到杀戮。一路上枕籍着的尸体,连他们是中国老百姓还是士兵,是男是女也无法辩认。因为这些尸体遭到射击后倒在地上重叠在一起,并浇上重油点火焚烧。在焚烧过的尸体中,无疑也有许多想来是儿童的尸体。总之,几乎都是老百姓。我从未见过如此悲惨的。大量屠杀的痕迹展现在眼前,我觉得日本军犯下了严重罪行。
该书由第六师团第13联队二等兵赤星义雄所著,由日本创作学会青年部反战委员会编。高城守一所反映的12月13日下关大屠杀的情况,证实了佐佐木支队在那天屠杀下关军民的暴行,而不是象佐佐木到一少将所说:“实际上是就理想地进行包围的歼灭战进行演习”。关于佐佐木的暴行我将在后面有关章节里再叙。
赤星义雄在该书中又说:
12月14日,我们穿过城,向扬子江边进发,正好是中华门的对侧,重炮阵地狮子山。
……我们下了狮子山,向扬子江岸边走去,一路上我们看到躺在地上的中国兵的尸体,有的没有头,有的只有上半身,说明了攻击相当猛烈。
扬子江边的码头与普通码头一样,是船只启航和停泊的地方。站在码头上观看扬子江的流水,这时,一幅无论如何也令人难以置信的情景展现在眼前。
两千米,不,也许还要更宽一些,在这宽阔的江面上,漂流着数不清楚的尸体,一望无际,满眼皆是尸体。江边如此,江中心也如此。那不是士兵,而是老百姓的尸体,其中有成人,也有儿童,男男女女全都漂浮在江面上。尸体像“木排”那样,缓缓地漂流着。朝上游看去,尸“山”接连不断。似乎可以想见,那接连不断的“山”是看不到边的。
赤星光雄所见到的扬子江中岸边中国军民的尸体,是第6师团在上新河等地所杀害。此一暴行我已在《铁证如山》一节中论述。赤星接着说:
看来至少有5万人以上。而且几乎都是老百姓。扬子江的确成“死尸之江”。
《东京日日新闻》特派记者二郎曾在日军入城后的第三天,即12月15日离开南京,他也亲眼看到偏东的南门——光华门到中山东路朝北的马路上所发生的悲惨的情景,并在《我目击了那次南京的悲剧》中描述如下:
在通往光华门的马路两边,可以看到弯弯曲曲的战壕,里面填满了无数烧焦并已腐烂的尸体;铺放在马路上许多原木下面,也躺着尸体,胳膊和腿露在外面;其情景真是一幅今世地狱图。
我看到坦克发出转动声,无情地压在上面飞驰而过。尸体的臭气和硝烟迷漫的臭气一起散发出来,犹如置身于焦热的地狱、血池的地狱,以致有了一种感觉,好象已经站到“狱卒”的立场上了。(见《丸》,1971年11月特大号:《日中战争全貌》专辑)
铃木二郎所说是日军在光华门里屠杀中国士兵的惨状。中国军队在城里准备进行巷战。但因唐生智下达了撤出南京而未进行巷战。然而一经被日军发现便当即一一屠杀。《纽约时报》记者德丁对日本军在城里屠杀中国士兵的情景证实如下:
藏在战壕内横洞里的一小群士兵被抓获,他们在防空壕的入口处,不是被枪杀,就是被戮死。然后,他们的尸体被抛进并填埋在战壕内横洞里。也有用坦克的炮口对准被捆绑起来的士兵们进行轰击的。当然,一般处死的方法是用手枪射击的。
(洞富雄编:日中战争资料8《南京事件》2,第291页)
铃林二郎叙述光华门里的屠杀与中山门城门外屠杀的情景不大相同。第16师团辎重兵仲烟靖七于12月12日与给他弟弟的一封信中看到屠杀的方法有些不同。信中说:
12月13日入城。城门四道,有一尺左右厚的城门,堆积着数千袋土包,士兵要搬走它后进入城内,那是要付出很大力气的。在门外,有五十、一百个中国兵倒在那里,似乎是一百五十余名俘虏兵头并头地排在一起,被日本军用机枪扫射死的。其中好象混入了中国高级官员。这好象是九师团干的。(《大屠杀》第61页)
这150余名中国被俘官兵到底是怎样被屠杀掉的呢?仲烟靖七属第16师团,他说“好象是第九师团干的”当然并不是他亲眼所见。记者铃木二郎却是悲剧的目击者。他说:在那里,我第一次看到了令人恐怖的悲惨的大屠杀。俘虏在二十五米宽的城墙上排成一行,一个个被用刺刀刺落在城外。
在城墙上,许多日本兵举起刺刀,使劲地吆喝着,直向俘虏的胸膛或腰部刺去,只见鲜血飞溅,阴森森的气氛使人毛骨悚然。
在那里,我又看到了日本士兵[前一天在中山路励志社(迎宾馆)把我错当成中国人]企图刺杀我的一幅凶相,我目睹那种惨剧,不久就茫然若失,当场就呆住了。
可是,就在这一残酷屠杀的情景中,出现了不可理解的现象,使我无法忘怀,那就是被刺后落下去的俘虏们的态度,他们的表情。
在死神面前,有的露出满意的微笑,有的时而哈哈大笑,期待着死亡的到来。(见《丸》,1971年11月特大号《日中战争全貌》专辑)
12月16日,东京朝日新闻新闻社的随军记者横田曾就俘虏中国官兵的“战绩”发出一篇新闻电讯稿,其中说:
在乌龙山,幕府山炮台附近的山地里,两角部队俘虏了一万四千七百七十七名从城南溃退下来的敌兵。总之,那是前所未闻的大批俘虏,因而抓获的部队似乎吃惊发愣,以致于我方由于人少是无法相比,应付不过来……
这么多的俘虏日本军又是怎么处理的呢?横田记者曾在电讯稿中提到给这些俘虏吃饭就是大问题,但未报道处理结果。两角部队指的是第13师团第65联队。该联队的随军记者秦贤助后来在回忆录中对处理这批俘虏作了回答:
屠杀事件从15日下午就开始了,到晚上达到了顶点。
甚至被称为“精锐的白虎队”也屠杀其俘虏?这难道是白虎部队的过错吗?是所谓富有人情味的部队长两角大佐的意图吗?抑或是师团长即荻洲部队长荻洲立兵中将所选择的处理方法吗?
军司令部曾向中央(参谋本部陆军省)请示了几次,最初发来的电训是“好好谋划!”这一道命令很不明确,也没有关于处理俘虏的方法。一再请示后,发来的电训也是“研究处理!”如何研究好呢?军司令部觉得为难,于是第三次请示,得到的命令是“由司令部负责处理!”军司令部认为中央的态度暖昧。为迎接朝香宫中将而举行的入城式迫在眉睫,军司令部十分焦急。“杀掉吧”,军司令部就轻而易举地作出了这样的结论。在城内,日本军已经屠杀了俘虏,并扫荡残敌,直到看不到一个中国士兵。而且,日本军认为在缺乏粮食的情况下,只有杀掉2万俘虏。
……再说,无论哪一个部队在大陆战线上连战连胜后,都骄傲非凡,得意忘形的。结果什么都干了。(《沾满了俘虏血迹的白虎部队》,载《日本周报》第398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