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北望,射天狼,陇上烽火,激战连连。说起青马立刻让我想起那些手捧《古兰经》背背马刀的骑士,的确青马民国历史上一支彪悍的劲旅。唯一让红军全军覆没的队伍。在民国那个纷乱的时代各地方军阀不是被中央消灭就是被削弱,但青马这只家族武装不但没有被削弱反而势力更大,这是一枝以家族成员兼之以回民,马姓,河州人为核心的回族军阀家族武装。青马以它的彪悍和宗教精神杀出一片天地,成为民国西北的一方霸主。
1、从马家军的战斗力谈起
一般印象中,马家军有一层很神秘的宗教色彩,更由于凶悍、残暴,战斗力很强,历史上共军吃过他们很大的亏。其实,马家军分宁马(宁夏马鸿奎、马鸿宾)和青马(青海马步芳、马步青),两者战斗力大不一样。
先简单谈一下宁马的战斗力
宁马的战斗力明显弱于青马,在同共军的交战史上没什么象样的胜仗。大家应记得,中央红军长征进入陕北根据地前的最后一仗就是打马家骑兵,结果红军大获全胜。这打的就是宁马马鸿宾部。此前马鸿宾部与先期长征到西北的红25军两度交手也是败绩,在以后红军西征和解放战争中,宁马与共军交仗依旧败绩连连,唯一值得一提的是1947年彭德怀二打榆林、马鸿奎部增援一役,双方在袁大滩打了一仗。
此役马鸿奎部因怕共军"打援",倾巢出动(30000人),西野兵少,不能两面作战,便从榆林撤围了,马部达到战役目的,但具体战斗很不象样。开始因马部重兵抱成一团,彭的打援部队啃不动,而马部也不敢进击解放军,为了尽快到达榆林,于是集团向后滚进运动,想绕开解放军迂回榆林,运动中解放军尚未动作,宁马自己先演出了风声鹤唳、草木皆兵,差一点形成溃逃的闹剧,随后被不多的解放军连打带唬,糊里糊涂损失了三千人(两千人被俘)。到西北大进军时,宁马(马鸿奎部)更是自陇东和陕西鳞游地区一路溃败到宁夏老家,中途也曾想挡住解放军,但在能凭险据守的地方其主力一般也顶不住解放军几个冲锋(除了在罗家山解放军打得费劲些),最后在宁夏或溃散,或被歼,或"起义"了事,故共军一向对宁马评价不高。
如果说在反共战争的"股市"上,宁马只是一只业绩不良的"ST股"的话,青马则是一只"绩优股"。与同宁马作战大不一样,共军在同青马的交战历史中,很长时间处于下风,直至1949年解放战争快结束时才有了根本改观。因此大家一定对青马更感兴趣,本文就重点谈青马。
2、青马军队作风
马家军都是封建家族世袭统制的军队。青马部队士兵主要来自甘青两省交界地区信奉***教的回族、撒拉族、东乡族,即使后期融进了大量的汉族士兵后,浓厚的宗教观念意识也是整个青马部队强大的维系力量。宗教礼法形式也进入了部队,直到最后兰州战役,青马部队都有随军阿訇。宗教观念及其礼法形式是高层控制部队的手段。在上层统治阶级利用宗教观念蒙蔽驱使下,也由于历史上形成的民族隔阂与仇杀,青马士兵在对外族和外族军队的征战中表现了很强的内聚力和奋勇精神以及残暴行为。
青马士兵凶悍顽强。青马武器比较差,因此士兵在战斗中敢于近战格斗,若对方火力弱,工事不坚是很难对付青马的。红西路军吃亏就是这样,红军火力弱,难以阻挡青马的死命冲锋(而且往往是行动迅速的骑兵),最后在白刃格斗中被优势敌人消耗。咸阳战斗,解放军集中了优势炮火始击退青马,兰州战役时,解放军各军都将自动火器集中于一线才起了作用。共军一向认为,青马除了武器装备差以外,战斗力同于日军。在对藏军或藏民部落土兵作战时,由于青马的武器也有了优势,青马士兵表现更为出色,曾有青马一个营(300人)击退数千藏军和部落土兵的围攻并使之弃尸数百的战例。在青马与藏民的争斗中,藏民处于绝对劣势,其火器、战术、社会组织的落后根本无法与青马抗衡。
3、青马的残暴
青马被"誉"为残暴,同其历来残忍屠杀征伐对象和俘虏的记录有关。
在三四十年代,青马几次对(青)海南藏族同胞的杀戮可以说是令人发指。屠杀时除了面貌有姿色或较端正的妇女留下供其蹂躏外,不分老弱妇孺一律砍杀,连婴幼儿也不放过。直杀的海南藏民谈"马"色变。其中尤以果洛部落受害最甚,那里的藏民解放许多年后谈起"马家"仍然咬牙切齿。
在青马三十年代取得青海和甘青部分地区统治权力后,在甘青两省回汉地区,由于青马为统治者,回汉双方都很谨慎,没有民族仇杀的事情发生。青马军队后期不但士兵有相当部分是汉民,许多高级职务也由汉人担任,如82军副军长赵遂,但这些汉民大都随着信了穆斯林。
对俘虏,20年代,青马曾在甘肃将雷中天部的200多名军官骗到一个院落全部砍死。1935年四方面军的偏师曾深入过青海,上千名伤病员和俘虏被青马活活砍死。西路军俘虏的事情大家都知道,仅活埋的就有3000人。俘获后当即砍杀的无从统计,我估计现在西路军阵亡的数字中相当部分属于这种情况。不过西路军时有这么个事,红军刚过黄河后,曾一度击败青马马禄部,俘获了大概二三百人,红军不打不骂不辱,如数释放,因而马禄部在以后作战中抓获红军俘虏后,基本上没有杀害的事情发生。
随着时代的进步,特别是在马继援掌军后,青马高层观念有所进步,不再随意屠杀俘虏,但在1948年西府战役时,大概是在宁县,还是屠杀了400名解放军俘虏。不过事出有因,当时解放军在外面攻城,城内俘虏举行暴动,于是发生了此事。当然,镇压俘虏暴动是否需要杀400人?这再次显示了青马的残暴本性。事后马继援斥责了当事的军官,但因暴动在先,并未深究。当时城内另一处拘押的300名俘虏未被屠杀。
正是由于看到青马反共的坚决和残忍,历史上又屡次作战吃亏,共产党高层对青马深恶痛绝,在全国即将解放时,毛泽东对青马制定的解决方针是,坚决歼灭,只接受其无条件投降,而决不容许其来什么"起义"或"改编"。这同对待宁马的态度是有差别的。事实证明这是对的,因为其多数中高级军官即使在投降后仍不老实,继续反共。
除了在战场上嗜杀成性外,一般情况下青马军队的纪律不能说很坏。到了晚期马继援掌军时,甚至可以说其主力部队纪律相当好。很少扰民(在其统治区域内的政治压迫和经济压榨是另外一回事)。在甘肃一带似乎没有听说当年青马军队扰民的事情。
4、青马宁马作风战斗力差别的原因
可能大家要问,同是回族为主的封建世袭统制的宁马军队为何作风战斗力不同于青马,显得"温柔"些,特别是青马马步芳和宁马马鸿奎、马鸿宾都是甘肃临夏人,为什么他们领导的军队有很大的区别?这是一个很长的话题......
原因可能为,宁夏地区在清末白彦虎出走中亚后,朝廷安抚得当,回汉之间矛盾相对和缓,民性平和,宁马家族先人历来都"靠拢政府",既所谓"良回"(马鸿奎并不讳言此)。宁马军事活动与外部势力之争,与一般军阀争斗性质一样,没涉及什么民族矛盾,故宁马的地方民族意识比较弱。知道吗,"回民是回教,不是回族"就是马鸿奎的名言。说过去国民党政府不承认回民是回族,我想,民族问题哪一朝都是让中央政府头疼的事,回民是不是回族,如果没有马鸿奎、白崇喜这些回族上层人物表态,国民党政府能自找麻烦吗。
再谈青马。与宁夏地区不同,甘青两省清末和民国初期,长期存在民族仇杀,回汉、回藏关系都狠紧张,故民风剽悍。青马前、中期军事活动除一般军阀争斗特征外还直接参与民族仇杀(如对青海藏族的征伐和青马家族的马仲英二十年代同汉族的仇杀),所以青马军队从上到下有很强的地方民族意识,而此种意识在上层利用宗教观念蒙蔽驱使下,在对外族和外族军队的征战中往往形成很强的战斗力。
另外,在嗜杀这一点上,不排除个人性格的作用,如马步芳为人阴狠毒辣,而马鸿奎就显得厚道些。马鸿奎说:"我对共产党下不了手",就是指马步芳可以大杀红军俘虏,而他则释放了当年三边的红军战俘和在国民党清党时,把早年的青年共产党员刘志丹礼送出境(当时刘在其手下任职)。的确,解放战争中,共产党是作过争取马鸿奎的努力的。
5、青马军队编制组成
青马起家军队是100师和骑5师(后来的骑5军、整骑1师),82军成立时只含100师和骑8旅。后来青马大肆扩军,到西府战役后,不但82军增加了两个步兵师190师、248师,而且还另成立了一个129军,辖181师(青马内部称新编1师)、357师和骑8旅(82军另有骑14旅)。由于青马注意调配骨干部队和指挥人员,故82军后来成立的190师、248师、129军357师和骑14旅战斗力均不弱。
骑5军原来是马步芳之兄马步青的军队,后马步芳利用手腕攫为己有。打西路军时,该军也是主力(当时叫骑5师)。国民党政府镇压新疆三区革命时,让马步芳派兵,后者乐得扩张自己的势力,命该军去了新疆,后改为整骑一师。1949年,该师随陶恃岳起义。该师一个连曾在著名的"北塔山"事件中给蒙古军队以重创。
青马步兵师每师有两个步兵团(陇东作战初期,100师有三个步兵团),一个骑兵团,这颇有些当今一个师三个步兵团中一个是摩托化的味道。当然,骑兵团较步兵团人数要少些。一个骑兵团大约2000多人,步兵团3000多人。
青马步兵(至少82军如此)的每个步兵班都有一匹骡马驮一个班的辎重和重武器,连营团更不用说了,因此青马行军速度很快,奔袭能力强。六十年代林彪曾要搞骡马化,我想,当年青马82军应该说是骡马化了。
青马还有许多保安部队,人们一般印象,国军的保安团都是不堪一击的,而青马的保安团却大不一样。青马的保安团有训练士兵、补充主力部队、配合主力作战的任务。青马士兵恃勇好杀的作战意志和作风在保安团就已经养成了。如在兰州战役时,窦家山主阵地就是由青海保安一团防守的,解放军首次进攻时曾遭到重创。同样称号的甘肃保安团则只能安排在兰州诚里待着。解放军的回忆称青海保安一团为"青马的精锐部队"。据说青海保安一团是青马头目的警卫团,如果是真的,那么战斗力应当是很强的。
青马作战一方面靠土兵的顽强奋勇,一方面也有些战术,其拿手好戏就是偷袭或反袭。战斗中往往将对方引到有利地形,利用骑兵两翼包抄和快速突击。西路军古浪一战,就是红九军出击过远,被诱脱离工事,青马两翼骑兵快速反袭两翼包抄,部队被围在旷野上而失利的。兰州战役准备阶段时,狗娃山青马下山偷袭,打死打伤不少解放军,还抓了10多个俘虏,弄得4军挺没面子。
骑兵在青马军事力量中占有重要地位。这固然是甘青两省出产马匹,也是因甘青两省如青海草原和河西走廊适合骑兵作战。青马骑兵在征战藏区和打西路军作战中都发挥了巨大作用。
现代战争随着兵器火力的发展,古代那种骑兵用冷兵器搏杀的的场面不容易看到了,青马使用骑兵是发挥骑兵的快速机动作用,这样无论在草原、平川和山地,战马基本上是运载兵力的工具,而“骑”大多是为了快速调动。骑兵到达目标战场后则是下马步战。青马骑兵当然也保留了马上战斗的传统技能,因此是上马是骑兵,下马则为步兵。陇东与共军作战中大都如此。固关战斗就是青马骑兵十四旅两个团的骑兵下马上山,掘壕据守;兰州战役357师骑兵团增援沈家岭,也是骑兵步战。窦家山主阵地守军为“青海保安一团”,也是骑兵。
可以计算,在解放战争后期陇东前线,不算保安骑兵部队,青马两个骑兵旅5个团,5个步兵师的骑兵团也有5个,加起来共10个骑兵团,而5个步兵师共有10个步兵团,骑兵团数量与步兵团数量相等。当然,骑兵团人数要少一些,但骑兵大约也占总兵力40%以上,接近一半。这些骑兵战斗中多作为步兵使用,又调动迅速,因此青马骑兵在当时仿如今天的摩托化部队一样,是一只强大的 “快反”力量。青马曾将4个骑兵团将近万人集中使用,就是为了快速运动大规模兵力。
青马军队的弱点是装备比较差,火力弱。应当说,打西路军时,青马的装备都是自己组织的,并不好。即使在解放战争与西野交战初期,从“中央”得到的装备也不多,只是在西府战役后其战绩为蒋、胡赏识,不但82军新编了两个步兵师,还给予了大量装备,青马整体武器水准才有了较大改观。其82军装备最好,但在国军中三流的大概都算不上。蒋介石是不肯把好武器交给地方杂牌军队的。大家可以想象一下,如果82军拿着18军的装备跟共军干是一种什么场面。
引青马最后时期82军的装备资料:
“八十二军内编制了炮兵营,不久又扩充为团;武器由山炮12门发展到配备了57毫米、75毫米和105毫米各类火炮20余门。师部编制了重火器营,配备重机枪6挺,迫击炮12门;团编制了迫击炮连,配备60迫击炮12门;营编机枪连,配备重机枪4挺,轻机枪4挺;步兵连配备轻机枪6—9挺。在轻武器方面,大多仍是老式步枪,汉阳所造7.9新式步枪不到20%,自动枪几乎没有。在马家军中武器装备较为精良的是特务营,该营每人配备有三大件,即步马枪1支,驳壳枪1支及大刀1把。”
此外,青马指挥官除了搞些偷袭的把戏外,整体军事素质还是不高,作战过多依赖士兵的奋勇顽强,即靠蛮劲,虽然往往很管用,但当对方火力强大时,这一招就不灵了。徐向前曾说,如果西路军到新疆装备了苏式武器后,从河西走廊打回来是没问题的。兰州战役沈家岭战斗也是很好的例证。
在翻阅资料时,我注意到飞机轰炸在青马心目中的位置是很高的。兰州战役前夕,马步芳说,给我十架飞机,我可以在西北把反共大旗扛十年。兰州战役打得最激烈时,青马前线指挥官都盼望来架飞机给解放军丢些炸弹扭转颓势,而我们今天完全知道当时国军的飞机轰炸对战局能起什么作用。查青马与飞机轰炸的关系,一是三十年代青宁二马联手在宁夏大战孙殿英时,蒋介石曾派飞机助战,可能很有点威慑作用;二是打西路军古浪战斗时,国军飞机把一颗炸弹丢到了青马队伍中,炸死了十几个人,几十匹马。可能这些事给青马印象太深了,从马步芳到各级军官都对飞机轰炸产生了迷信。
8.青马的军官训练、士兵素质
“河西战争”(即打西路军)后,马步芳认识到军官培训的重要性,于是采取各种方式培养各级军官,选送不少有培养前途的青年学生和军官到中央军校学习。
高级军官方面,马继援和马呈祥在有了一定基础后先后在国民党陆军大学读了将官班;马文鼎是西安陆大参谋班毕业;赵遂等为黄埔分校或为陆军军官学校毕业。这样产生出一批受过现代高等军事教育及训练的军官。这些军官有较高的文化和军事素养,担任着较高的职务,对军事决策筹划产生了重要影响。但总体讲,部队中仍是以行伍出身的军人任军、师、旅级高级职务为主,因而新潮少壮派的影响还是有限的。比如,兰州战役前,马文鼎提出的“河川防御”方案很有见地,为许多中央系国军将领所赏识,但还是被马步芳否定了。
中、下级军官则是青马自己进行最根本的培训。这种培训用短期三个月的学制来训练在职军官,用学制三年的长期培训来培养有前途的青年学生和军官作为青马骨干。
应当说,青马的军官培训还是卓有成效的。解放战争中,青马上上下下指挥官都已受过培训,水平已经大有提高。一般来说,同共军作战,青马的作战效率是比较高的,相当多的战役和战斗人数上并不占优势,往往都是兵力相等甚至少于对方,装备水平也不比共军强,但胜利者多是青马。这其中固有士兵的作战精神的因素,但完全归于此也说不通。
与青马士兵战斗精神形成反差的是其文化素质低下。有研究者指出,青马士兵及军官文化素质方面的劣势极为明显,军中“目不识丁者,大有人在”。这方面不但与冯玉祥的西北军无法比,连宁马也不如。马鸿逵是很重视士兵文化教育的,“所有部队,于入伍三年以内,每人至少须认识三千字,能写普通书信,士兵中无一目不识丁者。”虽可能有夸大。但可以表明,在提高士兵的文化素质方面,宁马比青马强许多。
9. 青马内部的回汉关系
回族是与汉族或其他民族杂居的民族,即“小集中,大分散”。因此,青马集团若统治一个地域,无论从历史还是从现实社会角度,都不能完全排斥汉族,进入现代社会后更是如此。另一方面,从扩大政治军事力量来看,回族人口少,不能满足兵员扩张的需要,也必然会吸收汉族兵员。因此在民国后,汉族就逐渐进入了青马的政治军事圈子。青马军队后来不但士兵有相当部分是汉民,许多高级职务也由汉人担任,如82军副军长赵遂,骑五军副军长郭全梁等。但这些人大都随着信了穆斯林。
在青马文官系统中,尚能重用汉人,但在军事系统中,虽也有一些汉族进入高层,但大都无实权,部队主官基本为回、撒拉族,很长时间内师级以上的重要实权职务没见过汉人担任。刘呈德是汉族,曾是一员战将,打西路军时是100师的主力团长,战功卓著,当时青马团以上部队主官只有他一个是汉族,但随后在抗战时期当过短暂的82军参谋长,除此而外,最终没有挤身于青马军事高层,而是转业地方做了青海教育厅长。
在青马军队中,民族关系也是敏感问题。尽管青马的地方民族意识远较宁马为深,但随着汉族官兵比例的增大,青马后来还是很注意内部“民族团结”的。陇东前线某次作战期间,一汉族团长作战不力,本应调整,马继援考虑到涉及民族关系,害怕影响军心,一直拖到战事结束才处理,方式也是明升暗释兵权,另以提拔一作战勇敢的汉族连副为连长来平衡气氛。
这方面与宁马又不一样。宁马对使用汉人虽然也多有限制,但在关键场面还是能大胆使用,并给予实权职务,如宁马的老卢。
“老卢”是马鸿奎对部下卢忠良的昵称。老卢是汉人,行伍出身,有点军事能力,忠心耿耿,为马鸿奎所重用提拔,多年来为劲旅的部队长,最后是主力128军军长。宁马少有的对解放军胜绩,如三边围歼解放军守备部队,援榆袁大滩野战固守成功,下马关大胜“解放军”等,都是此人指挥的。马鸿奎虽也让其子马敦静挂上总指挥的名义上阵,但马敦静实为花花公子,远不如青马少帅马继援为老子争气,于是往往由老卢出来担起实际责任。马鸿奎经常教训儿子,让他“听老卢的”。
老卢最后时刻在解放军大军压境,马鸿奎已飞逃,马鸿宾已降(起义),宁马群龙包括老卢自己已通电起义的情况下,仍动作频频,要和解放军过招,“决战”一把。这可能一来是受下马关大胜的鼓舞,二来是为报答马鸿奎的提携。最终结果当然是一败涂地。老卢以谈判“总代表”身份与杨得志见面后,被杨狠狠训斥了一顿,呆若木鸡。不过,这也算是报了马鸿奎的知遇之恩。还好,老卢后来仍算是“起义将领”。
10. 马步芳、马继援父子点滴
目前有关马步芳的书籍很多。马步芳最根本的头衔是青海省主席,也是青海的“第一书记”----青海省党部主任,最高官职是西北军政长官公署长官。
早年兰州社会上流传着不少关于马步芳的八卦类逸闻,其形象如同相声《关公战秦琼》中的韩老太爷一类。笔者还能记得两件。一件逸闻是,马步芳选司机,头一个人小心翼翼,开得很慢,大怒:枪毙。第二个开快了许多,还是不满意:枪毙。第三个当马步芳一只脚刚跨进汽车、屁股还没坐到座位上,“哧”的一声,小车已经窜出老远,于是大喜,就是他了。另一件逸闻也与汽车速度有关。讲马步芳不满意车速,司机说已挂上四档了。“娘的,把所有的档都给老子挂上”。这后面的逸闻在山东地面上主角就是张宗昌了。
其实,真实的马步芳与此大相径庭。
马步芳阴沉持重,极富心计。在二十多年的政治军事生涯中,无论是操控内部还是周旋中央政府,他处事果决,思虑周密,诸事分寸把握有度,拿捏得当,同时各种手段无所不用其极。内,顺我者昌逆我者亡,踢开叔父兄长,独揽青马军政大权,恩威并重统驭宗亲部属;外,授封疆大吏,以甘、青为根据地,浸染新疆西藏,征伐藏区,追堵红军。他做的每件事都可为自身和其“团体”攫取最大利益。
马步芳统治手段强悍,在其铁碗统治下,直到解放,青海是全国除西藏外,唯一的一个没有共产党活动的省份。西宁解放时,解放军先遣部队先抵达,兵力少,情况也不明,急盼情况介绍。待了两天,很奇怪,怎么没有一个地下党来联络?其实,西宁哪有什么地下党。
马步芳是个政客,虽自幼就混迹于行伍,但军事指挥上没什么建树,他只参与战略决策,除了征讨藏区因离得近管管筹划外,其他很少具体介入战役战斗指挥,也很少上前线。这一点和他的父亲马麒不同,马麒喜欢“亲征”。打西路军马步芳请出老将马元海挂帅,解放战争陇东战事中则干脆把军队交给儿子指挥。但他决不是不过问,对前线战事,他通过现代通讯工具时时了解情况并督导。
现在的评价是诸马的统治对西北的社会进步是有作用的,特别是在藏蒙问题上对维护国家统一也是有贡献的。这大话题不谈了。
马步芳对青海社会的具体的德政看来有三项,即禁毒,植树和社会治安。对贩毒者必杀,当然这是针对社会下层的,而青马部队则有武装贩毒的记录。马步芳让亲族戒毒也一丝不苟,发生过其子侄辈因其严令造成戒毒过快而丧命的事;西宁在其铁碗统治下,百姓只苦于官府,但无盗匪流氓之忧。西宁去塔尔寺的公路两侧,整齐排列着高大挺拔的白杨,树枝紧密,是遮阳避日的林荫大道。这些树,都是当年马步芳下令种植的。有记载,马步芳当政期间在青海省总共种植了数千万株树木,在西北这种地方推动植树当然是德政了。
作为一个少数民族,喜爱歌舞是马步芳性情中事。西路军的歌舞团被俘后为他表演过他点名要看的苏联的“海军舞”。他也是音乐家王洛宾的知音,据说亲自给王唱临夏“花儿”的“四季调”,而著名的《花儿与少年》就脱胎于此。甚至有说《花儿与少年》的歌词就是马作的。王洛宾在兰州以“匪谍”罪名坐了国民党的三年牢狱,出来后走投无路被马步芳接到青海,成了坐上宾,而这又成了王在解放后坐共产党牢狱的根由。
不少文字说马步芳生活奢侈,特别是个淫魔色鬼,似有夸张之辞。虽然他先后娶妻五房(包括飞海外后娶远房侄女事),也养有几个情人,玩弄过个别西路军女文工团员,但这是他那种地位的人很自然的事情。
再谈马继援。从照片看,马继援长得满帅的。现在拍的有关兰州战役故事片里都是找帅哥演马继援。
马继援是马步芳独子,马步芳后来把前线的指挥大权交给了他,是青马军队后期的掌军人物,头衔最多时是“兰州军政长官公署副长官”、“陇东兵团司令”、“82军军长”。马继援是青马中第一个读国民党陆大将官班的,结业后风光一时,在多为草莽或行伍出身的青马军官中可谓凤毛麟角,好象今天服装市场的个体户里突然来了个在清华念过MBA的。马继援其人物风格似张学良、蒋经国一类的少帅。
马继援所上的初小和高小都是专门给他办的,其他学生都是陪太子读书。马继援十六岁时被委以上校军衔任团长职务。在得天独厚的培养环境中马继援并没给老子丢脸,在军官培训学习期间,他勤奋好学,虚心求教,表现出众,为后来的快速升迁多少挡了些闲话。
马继援掌军后,给青马这只封建军队带来了些新气象。如他强调正规化,多少改变了些青马军队的嗜杀本性。他不准虐杀逃兵,不准杀害俘虏。他还特别强调军队的纪律,不准骚扰老百姓,甚至在兰州战役溃败后,马继援还对被遣散的士兵说,“回家路上不要让牲口啃老百姓的庄稼” (遣散的士兵有的带自己的坐骑回家)。
马继援在陇东进入边区作战和驻防时,没有搞“还乡团”,而是维系共产党留下的土地关系,虽然这种重大政策问题未必是他决定的,但至少能贯彻之也说明是有头脑的。
“径渭河谷(西俯战役)大捷”后,马继援名声大噪。但其军事才能不敢恭维。首先在战略上很肤浅,1949年春夏之交,马继援盲目轻视共军,进击咸阳。他仅凭青马一只有业绩的“牛股”,争作“多头”,全不看“大盘”形势。甚至在固关惨败后他还叫嚷定西决战。其次,马继援战场组织能力差,固关、兰州的惨败都与他在这方面的低能有关。总之,虽然不能说他是纸上谈兵的赵括,但充其量也就是吕布、马超之辈。
此外,马继援性格较浮躁(大概是年轻的缘故),喜怒形于色。如西府战役中,作为三军统帅,对部下说出“留下些(解放军),别打光了,否则老蒋要调我们到山西打仗”这种低级俏皮话;在兰州战役中,沈家岭激战正酣,从对部下汇报的一句简单回答“知道了”,就让部下听出自己已经泄气了;部署在黄河北岸正向临夏方向增援的骑8旅官佐在途中也是通过报话机中马继援声嘶力竭的惶惶语调(只下达行动命令,未谈兰州战况)感到兰州战败了。这样的统帅即便有天时也难成大事。
马继援在重庆读陆大将官班时,由宋美龄做媒,将她的干女儿、重庆才女张训芳嫁给马继援做二房。
马继援最差劲的是,出于自己的阶级和政治感情,在大势已去、自己都逃走的情况下,却百般鼓动部下对抗新兴强大的共产党政权,枉送了许多部下的性命和前途,这是本文的后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