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日,傅奠华在家中接受采访。在庆祝抗战胜利70周年纪念活动中,傅奠华将作为老兵代表,赴人民大会堂接受领导人接见。
傅奠华今年86岁了,和老伴孙桂芳一起住在劲松空军干休所内,没事儿“听”电视、遛弯,享受安静的晚年生活。
自14岁毕业后参加抗日救国宣传活动,到1946年背着家人带着媳妇参军,再到负伤转回部队机关当参谋,直至进入北京空军部队,以后多次参与组织计划军事演习和阅兵式……傅奠华能文能武的军旅生涯,在1989年离休时告一段落。
他说,自己的一生平平淡淡,但总结下来有两个亮点:一是跟对了组织,二是带动了200多人响应号召参军。
生于敌占区,15岁入党宣传救国思想
傅奠华眼睛不太好,甚至看不清坐在身边的人。
他有175厘米左右的身高,很瘦。记者在楼下按过门铃后,上楼就看到他已经打开了自家大门,站在客厅等候。虽然以副军级离休,但说话不疾不徐,语气平易谦和,总说自己一生太普通,没什么轰轰烈烈。
如今,他与妻子孙桂芳一起生活在劲松空军干休所内。房内家具不多,有客人到时,他会特意拿出影集和勋章。傅奠华看不清这些,是准备给客人看的。
孙桂芳眼神很好,能看清家庭合影集中两寸的小照片里都有谁。这本合影集更像是一本书,记载着傅奠华全家多年的记忆。既有他自己写的诗,也有儿女写作的叙述与父母亲情的诗。这或许与他幼年在家乡,从私塾、小学、高小一路读到了14岁毕业,受到的文化熏陶有关。
傅奠华生于山东省东阿县,当时是敌占区,“河那边就是敌人部队”,他说,日军曾在乡亲们眼皮子底下抓人。当时,家人只能秘密讲述日军扫荡、侵略的各种行为。傅奠华说,大家都知道民族受到了欺侮,暗地里会以“黄狗”影射穿着黄色军装的日本士兵。
当时学校内的老师和同学,随着不同的革命团体,分成了好几派,但参加共产党的人始终在多数,“一个班里40来人,有一半是共产党,”“党组织经常派人给我们培训”。傅奠华回忆,除了游击队训练班外,还有如何抗日救亡的宣教。耳濡目染之下,1944年,傅奠华刚满15岁就入了党,主要负责抗日救国会的工作。
当时,他一方面协调作战前线与后方保障之间的关系,另一方面发挥自己文化水平较高的优势,宣传对日作战的策略和救国思想,并动员老乡们提供各种物资以支援对日斗争,直至抗战胜利。这也是他总结一生时的亮点之一:跟对了组织,没有走错路。
投笔从戎,带着媳妇去参军
傅奠华认为,自己人生中的第二个亮点,出现在离开家乡的时候。那是1946年,8年抗战最终胜利,解放战争却又打响,党内发出了参军入伍的号召。
当时傅奠华17岁,与定下娃娃亲的孙桂芳刚成亲3个月。他觉得,“如果我不去的话,别人怎么可能参军呢?”
于是就在自己负责的20多个村子里号召,“喊谁要跟我一起走?”如今回忆起少年时期,傅奠华笑着说,“当时知道个啥,只有一腔热血”。因为他平时人缘好,大家都相信他,最终有200名青年跟着他一起走进了部队。
跟他一起走的,还有孙桂芳,也是当时新兵团里唯一的女战士。“她也想到外面看看。”傅奠华想起当年的场景,有些顽皮的意味,“当时家里让我结婚,就是为了留住我”,可没想到,最后不仅他跑了,还带走了媳妇。
孙桂芳想起来也是止不住乐,“他给我俩都报了名,回家不敢跟他妈说,还得我开口。”她记得,婆婆说什么都不同意,走的时候傅奠华父亲从农地里跑出来,手里还拿着镰刀。最终,家人还是拗不过小两口,同意放行。没想到,从此却开始了二人两地分居的日子。
孙桂芳记得,当时傅奠华在前方,自己在后方,只能跟着丈夫的脚步转移,却几个月也见不到一面,也很难有书信往来,“哪儿见得到面。”
傅奠华却是意气风发,他率领的200个人被编入了晋冀鲁豫军区第七纵队二十一旅六十二团二连,自己任指导员,“当时还配了一位第二指导员”,是来教如何打仗的。学会作战之后,傅奠华就改任该团一连指导员,参加了聊城、豫北、鲁西南等战役。1947年负伤,退至后方。
“在左边肩胛骨”,一块伤疤至今仍留在傅奠华身上。因为伤及左臂,他无法再拿枪。半年伤愈后,他调任部队机关参与土改等工作,孙桂芳也赶回来与他团圆。
直至1949年,国家筹建空军时,从全军抽调22岁、正连级参谋的党员干部,“正好我都符合条件”,傅奠华就这样,以20岁的年龄进入了北京空军部队。
对1950年阅兵印象最深,大雨淋湿新军装
进入空军后,傅奠华先到长春航校学习,之后又到南苑机场做参谋,1952年时还参加了抗美援朝战争,在前线指挥部做参谋。
1981年,他在北京空军司令部作战处任职时参加组织计划了华北军事大演习,“一个空军部队要面对四个陆军兵团”,傅奠华说,这意味着一个陆军兵团可以休息时,他还得忙着配合另一个兵团。夜以继日地工作了两三个月,期间他突发心脏病晕倒在演练现场,休息了几天之后就又回到了岗位上。
1983年,他调任北京军区空军副参谋长(副军级),多次参与了国庆阅兵和以保卫首都为中心的国土防空作战,被评为组织计划作用发挥明显,直至1989年以副军级离休。
“参谋就是个牵线搭桥的工作。”傅奠华说,自己这一生平平淡淡,勤奋工作,没有过什么惊天动地的事情。
经历过多次阅兵的他,印象最深刻的是1950年那场,“当时我们穿着刚发的军装,喊着‘一二三四’走队列”,他记得那天还下了大雨,新发的军装遇到雨水都掉色发黄了,战士们的皮鞋也湿透了,却依然激动。
从那时起直到退休,傅奠华在北京空军扎根40多年,也见证了中国空军从无到有、由弱变强的过程。“不是过去的中国了”,他说,如今“翅膀”硬了,再也不用像以前一样忍气吞声了。
再逢70周年阅兵,将接受领导人接见
离休之后,傅奠华和孙桂芳老两口去过很多地方旅游,“一年一个地儿”,孙桂芳指着家庭影集一个个回忆,再不是俩人都工作的时候了,那些年傅奠华老是出差,4个孩子出生都顾不上。
如今,老两口天天守在一起,过着简单的日子,“钓鱼、养花……都干过”,但傅奠华的眼睛不好了,在家的时间比较多,“天天‘听’电视”。
今年抗战胜利70周年的阅兵纪念活动,傅奠华最初也收到了通知去参加,“很高兴,很激动,说明国家没有忘了这些老兵。”他觉得,这既是对老兵们的认可,也是鼓舞,“我们这儿资历老的还有,但是身体都不太好,最后就我去了。”
但在8月底,他又接到通知称行程有变,“空军最终16个人,有12个人参加阅兵,4个人去人民大会堂接受领导人接见”,傅奠华正是去人民大会堂的4个人之一。
“也没什么准备。”他觉得,今年的抗战胜利70周年纪念活动,是对整个老兵团体的肯定,无论是否参加活动,国家的荣誉和承认都是给予这个群体的。而他自己,只是个普通的离休老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