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医美的暗黑童话

美貌,是一封无声的推荐信。但却很少有人明白,想要这封推荐信更具长远价值,最终还是得看内容。

一战期间,英国临时搭建的战地医院接到了一位年仅27岁名叫沃尔特的伤员,他原本是英国皇家战舰“厌战号”上的一名重炮手,在战场上被敌军的炮弹碎片击中,幸运的是他与死神擦肩而过,不幸的是他以往英俊的脸庞变得面目全非。

血肉模糊的画面出现在一个大活人身上,并且就发生在眼前,这让很多在场的战地医生都汗毛倒立,尽管他们当中大多数人都见识过战争的惨烈和残忍。

这时,一位医生主动上前查看沃尔特的情况,由于沃尔特的伤势危急,该医生决定采用一种特别的治疗方法:从患者健康的部位(胳膊内侧)切割一块皮肤,然后将这块皮肤折叠后缝到其脸上,恐怖的地方在于,取下来的皮肤末端仍然与胳膊内侧相连接。

这种在当时看来有悖常理且惊世骇俗的治疗方法,却在很多年后被人们认为是现代医术进行整形手术的完美典范,而这位医生也被业内尊称为整形手术之父,他的名字叫哈罗德·吉利斯。

哈罗德医生一定不会想到,自己当年情急之下的救死扶伤之术,随着战争的结束,却演变成普通人走向自认为“完美”的绝佳通道,至少看起来是如此。

人们在这条通道上进行美与丑的转换,虽然不存在对与错之间的较量,但它却每时每刻都在展现人性的善与恶。

这种让人哭笑不得的结果,和人类历史上所有其他战争的本质一样:残害人类、促使着人类进步的同时,也让人类变着花样不断折腾自己,直到体无完肤摇摇欲坠。

1924年,《纽约每日镜报》刊登了一则格外引人注目的广告:谁是纽约最丑的女孩?该则广告迅速引起了轰动和围观,因为它将给予不幸的获奖者一次变美机会,还贴心的将参与者照片进行了处理。为了得到这次机会,很多女孩前赴后继,勇于承认自己的“丑”。

这一众女比丑的荒诞场景,背后折射出的是,当人们将美丽理解为外貌,并且相信它能够通过人为和外力进行改变时,将会有越来越多的人参与其中,从而催生出一个行业。

讽刺的是,美国医美行业从诞生之初就夹杂着种族色彩。在最初那几年,美国人对整容的需求主要集中在鼻子、耳朵和胸部。譬如很多人选择利用手术来改变鼻子的形状,更多时候他们彷佛是在向外界宣示主权:他们才是地地道道的白人,因为正宗的白人,鼻子不会又大又扁平。

医美行业虽起源于欧美,但真正让它大放光彩的是韩国

韩国是个神奇的国度,什么活字印刷术、甲骨文、端午文化等等在韩国人眼里,都是属于他们的国产,这种“脸面”精神在医美行业进入韩国市场后,更是得到了完美诠释。

自上世纪八十年代起,医美行业便在韩国以现象级规模增长,形式五花八门,整容在不经意间就成了韩国民众最大的爱好之一。据之前韩国媒体报道,韩国第十六届总统卢武铉也曾体验过医美项目,老大都亲自带过头,实属难得。

1997年亚洲金融危机,韩国是重灾区,各行业的失业率不断上升。然而就在老百姓连吃饭都成问题的窘迫情况下,医美行业却一枝独秀,利润节节攀升。

韩国政府曾推出过各种有关“整容旅游”的优惠政策,其中一项政策很有意思:韩国法务部批准韩国政府可以指定医疗机构,为外籍病人代理申请电子签证。这意味着想去韩国体验整容的游客,可以不经由韩国使领馆,直接在网上进行申请签证。

韩国旅游的很多国外游客,目标不再是那些风景名胜,而是首尔押鸥亭:那个大约2公里范围内聚集了650多家美容整形机构的地方。

在这里,国外游客可以随时享受旅游时顺带换张脸的体验项目,保证回国后连你妈都不认识你。

如今,在韩国国内,女孩的18岁成人礼物,往往是父母精心准备的整容套餐,期望以此能对她的工作产生帮助。也有很多韩国孝顺子女用整容套餐作为回馈父亲、母亲的不二选择。

雨果曾说,美貌,是一封无声的推荐信。但却很少有人明白,想要这封推荐信更具长远价值,最终还是得看内容。

这不,2003年被称为“中国第一人造美女“的北京女孩郝璐璐横空出世,在经历半年的重睑、隆鼻、吸脂等多项手术后,她成功进入演艺圈,还出过自己的书。

然后……就没什么然后了。

无限沸腾的医美市场,表面上看去一派光鲜亮丽,掩藏在阴影里的另一面是数不尽的沧桑:对于消费者来说,好则金钱换美丽,坏则财去人安乐(死)。

手术都存在一定的风险及后遗症,更何况医美这个行业黑产庞大且凶猛。在鸟叔一跳成名的韩国整容圣地狎鸥亭,有八成的医美诊所均为个人运营的小型诊所,因麻醉师、护师数量不足而滥竽充数,非职业医生执刀的乱象屡见不鲜。因为中国游客赴韩整形纠纷上升过快,中国驻韩国大使馆还在今年7月发布了赴韩游客的注意事项。

这些黑医美机构是真正的领悟了“厚黑学”的精髓,不仅没有正规医疗机构的牌照,有些甚至连美容院都不是,只是个人微整工作室。而很多所谓的医生可能只上了几天的培训班,上来就讲专业与资历,给消费者进行手术所使用的药品也是通过非正规渠道获得的水货。

而在国内,这种现象也非常普遍,据《医美行业黑皮书》数据显示:目前中国合规的医美行业执业者大约有17000名左右,但非法执业者数量超过150000,几乎是合规医师的9倍;黑诊所的数量已超6万家,是正规诊所的6倍。

虽不是从一个石头里蹦出来,但瞧谁像是西天取经路上的美猴王,连如来佛祖都难辨真假。鱼龙混杂的背后,是层出不穷的医疗事故。

2004年,一款通过注射能达到丰胸效果的液体材料“奥美定”出现,很快就为吴建伟的华美整形美容门诊部赢得了市场。然而两三年后,“奥美定”的副作用集中爆发,大量的注射者感染并产生并发症,一时成为行业丑闻。

背靠莆田系四大家族的大连艺星医疗美容总经理曾对安全这个问题侃侃而谈:我们每开一家医院,首先保证的是安全,即所有的操作合规合法。所以,我们一定会选择正规的渠道,买正规的设备,引进正规的医生。

然而就在前不久,一位32岁的女性在艺星进行隆胸手术过程中出现心脏骤停,最终抢救无效死亡。人家想变美,你却直接送人家去了天堂,真乃大凶之兆。

在2015-2017短短两年间,艺星先后发生过4起医疗事故,其中3起为四级医疗事故。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赔钱之后,它可以继续为女性的变美事业做贡献,实属行业之典范。

这些只不过是医美行业光辉事迹的冰山一角。尽管整容手术面临着诸多或明或暗的风险,但爱美的女性数量却不减反增,真正体现出了现代女性的社会主义爱美价值观:女子本弱,整容则刚。

需求量暴增的背后也是手术量和医疗事故的猛涨,虽然需求与供应属于市场经济范畴,但何苦要去花钱挨上一刀。

在妖物横行的医美行业,普通消费者很难拥有火眼金睛,童话中,白雪公主会等到王子用亲吻来唤醒她,而现实中,你等来的可能是死神的“死亡之吻”。

宣传的唯一目的,就是征服民众。

——戈培尔

医美行业的营销有着特定的广告模式:简单粗暴的广告词,采用结巴式的读法,配上洗脑的神曲,在电梯这种每天都会使用的场所全天候播放,比你男朋友还要专一。

这些医美公司比狗仔、粉丝还要关心明星。艺星集团在宣传中未经允许擅用范冰冰的照片,被法院判处公开赔礼道歉并赔偿4万元:用最实惠的价格达到最好的营销效果,实在是高。

同样的招数新氧也用过,并且比艺星集团技高一筹。新氧的官微长期居于美体类和企业类公众号第一位,与之相对的是其被投诉的次数也是居高不下。

它先后被李小璐、鹿晗、黄渤、林志玲、刘雨欣、张丰毅等告上法庭,称其侵犯了他们的肖像权。而新氧方面对此表现出的态度让人拍手叫绝,其大意是你作为公众人物,应该对于这类事情抱着宽容的心态,而且还免费帮你提高了知名度,你嚷嚷什么?

仔细一琢磨,全是道理。看来那句作为医美从业者,如果没被明星上诉过,都不好意思说自己还在行业里混,并非空穴来风。

医美行业虽然依靠明星效应吸引了大量用户不算光彩,但就服务来说还算可圈可点:顾客没钱整容,各类医美分期平台等你选择;不知道选择什么脸型,不同韩国明星的脸蛋给你参考,没有最好的,只有最贵的。

而今,科技的发展将AI与医美成功结合,当皇后再次问出那个千古难题:“魔镜魔镜,谁是这个世界上最美的女人?”这一次魔镜的回答是整容后的你,并贴心的奉上适合你的整容套餐。

不论是狂轰滥炸,还是与时俱进喊营销口号,抑或是拉上明星垫背,其终极目的是要让你变得更美,而当你整容成功后,上帝也会为你打开无数扇窗。

如果你是女性,你可以选择成为一名主播,也可以一直坐在宝马里哭。如果你是男性,你不用辛苦地去当军装吴京,背心成龙,可以直接去做背带裤蔡徐坤,童装鹿晗。

相较于国外,中国医美市场,还是一座等待开垦的矿场。美国、韩国等医美市场有10%左右的渗透率,而中国仅仅只有2%,抛开人口基数不谈,光是这一渗透力本身就充满着无数想象空间,更何况近几年医美行业在国内创造了近千亿的神话,并维持在40%以上的复合增长率。金星曾把新氧比喻为“大众点评+天猫”的模式,却被腾讯一口吃下,而天猫本尊在2016年和阿里健康正式合并入局,美团、百度、苏宁等都在厉兵秣马,传统医疗机构也在蠢蠢欲动,国内医美市场最近几年可谓是风起云涌。乱世是抢夺地盘最好的时代,也是重新制定规矩的好时代,巨头们跑步入场,或许会推动医美市场新一轮的变革。

正如十几年前,当杂牌、山寨手机横行市场时,谁也不会想到华为、小米能在后来短短几年时间里改变规则。

因而,我们也可以期待,医美行业在未来可见的时间里能彻底摆脱山寨的标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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