移动互联网,正在为你量身打造信息深井……
问了下面这个问题后,中国互联网每分钟产生着多么海量的数据,已不必赘述。
你能读得完,所关注的所有公众号每天推送的文章吗?
不过,你倒可以花 3 分钟读完此文,然后发现,有些事儿说来神奇且有份量,但对部分人来说,它们就像全然没发生过:
三四线的「快手」直到长成了一个用户量过亿的庞然独角兽,如果没有记者以猎奇的心态去写写它,还将会活跃在大家的视线之外。
整个阿里巴巴全年的 GMV 妥妥的数万亿元的量级,而微商和淘客在其中贡献占比大概在 10%,一个每年千亿规模的盘子,人们却完全感知不到,甚至觉得微商不足为道。
「视觉志」在 9 月推过一篇阅读人数过 4kw 的公众号文章,大部分人在朋友圈里连影儿都没看见,要知道,湖北省的人口总数才 5kw 左右。「夜听」当年也是,悄默声地,长成了庞然大物,篇篇十万加后很久,才为人所知。
你总见到报道说某某小程序、某某小游戏已经刷屏,但却从没见周围人用起过,不免怀疑报道的真实性。身边没有的,都是值得怀疑的,毕竟人人好友数好几百。
乳腺癌在国内几乎已经可以被完全治愈了,但普罗大众却鲜有知道,甚至治疗癌症连印度的有效仿药卖得更便宜,也无从知晓。
这些不断发生的神奇事似乎总是落在了人们的视野之外,正印证着,下面这条看似矛盾的逻辑,悄然生效了。
恰恰由于资讯和内容越发丰富,人们的眼界正在越收越窄。
或者可以说,如今,内容越多,大多数人的视野将会变得越狭隘。十几亿中国的互联网住民们,将以一种奇特的方式,分布得层级丰富,界限分明,相互隔绝。我身边的跨界者们常常看见,在一个群里聊得火热的爆炸性事件,在另一个群里,嗯,无人提及。
这条逻辑矛盾吗?还真不矛盾,本篇文章,准备仔细为你拆解,这个奇怪的逻辑为何生效,不讲明白不罢休。
从何处开始呢?不如先审视一番,我们正身处的时代吧。串起下面这么 3 件看似稀疏平常的事,或者说,3 个坑,逐一讲讲,大家可能会慢慢摸到些感觉:
第一件事:几乎所有的内容工具,都试图为我们推送我们喜欢的内容。
你熟知的用户画像、你惯用的基于兴趣的标签和感兴趣的人的订阅,以及不断分析你的既往阅读以求贴合你喜好的人工智能,都在提供最让你欢喜的内容。背后的逻辑是,提高内容的黏性,以及让产品本身给你更好的用户体验,这是不是无可厚非?可全部都是你喜欢的,一定是好的么。
不得不说,从这里开始,已经隐藏着问题的根源了。
第二件事:移动互联网时代,用户获取资讯的方式,并不是搜索,而是等待推送。
在移动互联网时代,人们惊喜地发现,百度似乎不大行了。查一查百度的年报,看看利润,确实如此,BAT 中百度早已经掉队。是百度没有每日精进自己的搜索功力了么?不是。最大的原因,是用户在移动端,没有延续在 PC 端的搜索的习惯了。
移动端天然地,那么不适合在搜索框里反复输入。遍数你爱玩的 APP 们,微博、知乎、微信朋友圈 + 两千万公众号、快手、抖音和今日头条等等,内容无一例外,全都是自动走到你面前的,是内容方推送给你的。推送的内容,似乎并不比搜索得来的内容差,而且让人觉得惬意,觉得很 OK。
搜索和推送,在内容获取上的本质区别是,主动探寻与被动接收。更简单一点说,是主动与被动的区别。
被动,是移动互联网时代的内容获取王道。如今,没有可看的内容,大家的习惯已经被驯化成了:下拉刷新,便捷地,获得一批新内容。
在用户行为这一层面上,「被动」又有什么问题呢,先埋个伏笔吧。
第三件事:每天新内容太多了,恰好已经超出了一个正常人的信息承载能力。
如前所述,无不遗憾地说,光是公众号已经看不完了。更何况,再加上订阅的各种专栏、购买的付费内容、花钱的各种电台,关注的微博达人以及朋友圈里志同道合的朋友和同事们。信息早已经过载,甚至爆炸到冒烟。我本人已经对公众号的小红点脱敏了,戒掉了不点完誓不罢休的坏毛病。
所以,每天接收的内容,根本看不完。有趣的是,恰恰是因为多,以至于你无法读完,无形地阻碍着你去探索你兴趣之外的内容和事实。
人们往往以为,多了,就全了。回味一下,你会发现,还真不一定。这有点反常识,但正因为多,你才容易掉进某个窄门里逃不出来。
这样稀疏平常的三件事,拼成最底层的逻辑,正慢慢让你的视野变得无比狭窄。
因为,你不知觉中陷入困境,将只能看到自己喜欢的内容,穷尽一天,都无法读完当天的新内容,更别说其他。
因为,有趣的可读的内容太多,以至于你已经习惯于只读一次,难以深思。
因为,无数 APP 贴心地洞察着你的兴趣和爱好,齐心协力,为你打造了一个你的注意力完全踏不出去的舒适圈。
因为,人以群分,你的社交圈里,几乎都是和你类似,能为同样的事情欢呼、也会为同样的事恐慌的朋友。
因为,你早已经习惯的内容获取方式,是如此被动。没有主动搜寻,只有很少的几率,你将看到你意想不到的世界。
那么,你想一想,你还能如何频繁地看到,你不感兴趣却真正深刻和重要到正在改变世界的事实呢?几乎是没法保证了,我的朋友。
看都看不到,还总谈什么认知升级呢,我的朋友。
不客气地说,毫无深掘的兴趣在此处,并非最好的老师。
此刻,重温王小波讲过的一则故事,是合时宜的:
中亚古国花剌子模有一古怪的风俗,凡是给君王带来好消息的信使,就会得到提升,给君王带来坏消息的人则会被送去喂老虎。于是将帅出征在外,凡麾下将士有功,就派他们给君王送好消息,以使他们得到提升;有罪,则派去送坏消息,顺便给国王的老虎送去食物。
你的无意举动和被动接收,以一种温和筛选的方式,正在将你身边的人和内容 APP,逐一改造成「花赖子模信使」。
筛选一旦完成,你将只看到你感兴趣的内容,无法跳出这个移动互联网时代为你量身打造的信息深井,甚至之前连深井存在,都还没有意识到。
而且,相比于真实的世界来说,我们的兴趣爱好的覆盖面,是如此的狭小。知道的这么晚,让一不小心困在信息深井里的人们,不免遗憾。
不过,由衷地希望本文的读者和你的朋友们,能因此获得一丝警觉,即是本文价值所在。
以上。
作者:条形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