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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斯克的火箭又上天了,中国的航天民企在干啥?

来源:商业人物(ID:biz-leaders) 作者:李亦儒

编者按:北京时间今天的凌晨,SpaceX 用猎鹰9号火箭,将载人龙飞船送上了太空。对马斯克的公司SpaceX来说,这个来自NASA的订单算是拿稳了一半。

中国也有自己的民营航天公司,也有在此赛道上为自己铺路的风投公司,比如顺为资本。连着两年两会,雷军都作为顺为资本董事长,提出了推动航天法立法、为中国商业航天和卫星互联网创造条件等建议。

本文成稿于去年10月,原标题《亦庄没有马斯克,中国也不会有SpaceX》,现在看来,SpaceX 对于中国航天民企的意义,可能依然只在于宣传。

卫星印钞机

“这哪是卫星,这是上了天的印钞机啊!”千乘探索创始人苗建全曾听到别人这么评价他的生意。他的生意,就是造卫星——不是那种没有商业回报的“营销星”。

苗建全曾在中国航天科技集团任职近10年,他工作稳定,生活舒适,2016年他作为01号指挥员,成功完成某项目的首飞任务。作为那个项目的总体技术负责人,那是他的光荣时刻。从北京航空航天大学硕士毕业后,他基本没想过自己会离开体制,创立属于自己的卫星公司。

中国的民营航天业从2014年开始。先是允许民企建造和发射卫星,之后政策逐步开放,2015年《国家民用空间基础设施中长期发展规划(2015-2025年)》印发,2016年官方白皮书《2016中国的航天》编制完成。

从2015到2017,一批航天领域的创业公司先后成立。这些公司可分为火箭公司和卫星公司两大类。截至2018年底,国内已经注册的商业航天公司接近200家。

苗建全是2016年底开始考虑辞职创业这件事的,他跟家人商量,找投资人聊天,问自己:如果失败,是否可以找到跟之前的待遇差不多的工作——尽管要造的是卫星,但他思考的事和每个打算自己开公司的人都差不多。

春节过完,他从老家回到北京,穿着新衣服,有了新状态。2017年3月,苗建全和近10个同事先后辞职了。尽管原单位挽留,但他们还是顺利办完了手续,放下金饭碗,成了“自由人”。这与当时中国航天领域“军民共建”的政策指导不无关系。

新公司名为“千乘”,“一车四马为一乘”的“乘”。千乘探索注册于中关村国家自主创新示范区,是中关村前沿技术创新中心那栋楼里第一批进驻的企业。进驻那栋楼有条件,千乘探索被认为属于“技术够前沿,发展潜力不错的”,所以他们还得到了房租补贴、应届生进京户口指标等。

2017年到2018年,千乘探索融资三次,投资方为以太创服、明势资本、顺为资本、青岛汇泉湾基金、初林投资、嘉实基金。

其中顺为资本从2017年开始,在商业航天领域投资了4家公司。其赛道是这样布的:火箭领域,投资了将液氧甲烷作为技术战略的星际荣耀,和走液氧煤油技术路线的深蓝航天;卫星领域,投资了以遥感卫星为主的千乘探索,以及主要研发通讯卫星的银河航天

今年8月,千乘探索在酒泉发射了千乘一号01星暨“海创千乘”号卫星,这是中国民营卫星创业公司目前为止发射的规模最大、精度最高的一颗卫星,也是民营公司发射的第一颗同时具备遥感和地球探测功能的业务卫星。

在这之前,苗建全不止一次被催促过。

前两年,在其它卫星创业公司纷纷发射在轨寿命较短、成本较低的立方星时,千乘探索久久没有新闻。但苗建全不怎么着急,他将千乘探索的方向瞄准了体积更大、成本更高的百公斤级别的业务星,并不打算为了证明什么而去发射一颗与公司主营业务关系不大的立方星。

终于,千乘一号01星上天了,并且完成了在轨测试,已经开始为客户提供数据服务。千乘探索的主营业务,是卫星多源遥感数据和通信数据的融合应用。

缺少火箭也曾让苗建全的等待变得煎熬。

供不应求的火箭

卫星公司需要搭载火箭公司的火箭进入太空,火箭公司需要卫星公司的订单来产生收入。

因为挨着中国火箭技术研究院(航天一院),北京亦庄曾聚集了7家民营火箭公司,被称为“亦庄火箭一条街”。而位于北京海淀区的航天五院集中了体制内的卫星人才,之后他们中的一些人加入了成立于海淀区的卫星民营公司。

曾经媒体笔下“中国第一家民营航天公司”的翎客航天,融资信息还停留在2017年的A轮,几年前,其22岁的CEO胡振宇顶着“火箭天才”的标签上了不少综艺节目,信誓旦旦说未来会超过SpaceX。之后,GQ一篇报道将他描述成了一个缺乏科学素养的,胡闹的孩子,而他的公司只不过是做了几个航空小实验。

现在,这家学生气的公司显得更为弱势了。比它成立晚的几家火箭公司,大部分都由曾经“国家队”的老将执掌,他们带领着从业20年以上的员工们,以惊人的速度发射火箭。

火箭公司星际荣耀在今年的7月,发射了双曲线一号遥一运载火箭,将多颗卫星精确送入预定300公里圆轨道。这离这家公司成立,仅仅过了不到三年的时间。2019年,星际荣耀被《麻省理工商业评论》评选为“中国50家最聪明公司”之一。

去年10月,蓝箭航天的朱雀一号三级运载火箭发射后,飞行正常,一二级工作正常,整流罩分离正常,但第三级在飞行过程中失稳,卫星未能入轨。

今年3月,零壹空间的OS-M 运载火箭一二级分离后姿态失稳,发射也宣告失利。

成功者为自己书写各种第一,失利者、或暂无发射动作者则强调,这不是奥林匹克,谁先冲过终点就永远第一。但卫星公司对商业火箭则一直翘首盼望。

对卫星公司来说,火箭是求之不得的。苗建全向“商业人物”透露,“海创千乘”号卫星去年底就已准备充分,只待发射,但火箭有限,于是一直到8个月以后,这颗卫星才乘上火箭飞向太空。

对火箭公司来说,火星梦也许很美好,但眼下商业卫星发射市场才是最现实的。据美国卫星工业协会近5年的数据,商业卫星发射市场的规模徘徊在五六十亿美元,2018年为62亿美元。

价格在此时是最不敏感的,火箭公司与卫星公司都如此表态。

“单纯比价格没有意义,火箭的可靠性是最重要的。”星际荣耀副总裁姚博文,在回答星际荣耀是否可以做到与SpaceX同样低价时说道。据SpaceX官网显示,其发射报价平均每公斤仅5000美元。

 瞄准科创板

“深科技”,一些过去以投资互联网而知名的机构,将商业航天项目归类在这个名词下。尽调时,他们寻根究底地问——求助业内专家,跟目标公司的底层技术人员确认虚实。他们相信,无论普通人与航天技术体系隔着几个银河系,优质的创业者总能给出深入浅出的答案。

据一位航天领域的投资人估计,近几年投资中国商业航天的资金规模大约为几十亿人民币,其中包括政府资金。另据经纬创投数据,2017年,中国共有13家商业航天企业获得总额为21.6亿元人民币的融资,2018年中国商业航天领域至少完成了36笔融资,融资额接近36亿人民币。

顺为资本对“商业人物”表示,在商业航天领域,上亿级别的收入规模,才是可持续的商业化,能活下来的公司还需要两到三年时间才能实现真正的商业化。

“很多人以为我们的商业模式是送卫星上天以后卖照片,一景20块,100景就值2000了,就说这是上天的印钞机。”苗建全用去照相馆照相举例,照相很便宜,原片不值钱,但修过的照片很贵,千乘探索也将盈利点放在加工价值上,即数据服务——卫星入轨之后提供的遥感画面,千乘分析加工,然后提供给客户的具体项目应用。

美国卫星工业协会的报告显示,2018年全球卫星产业总收入为2774亿美元,同比增长3%。其中,卫星制造为195亿美元,卫星服务为1265亿美元,地面设备为1252亿美元,发射领域为62亿美元。

千乘探索计划在未来四年内完成24颗卫星的工程组网,以及全球4套地面站的建设部署,形成全球任一地点的小时级空间信息服务能力。

所以即便火箭一发射就能产生收入,卫星一入轨就开始“印钞”,但头部的卫星公司与火箭公司都还不急着盈利,前后者分别将规模拓展和技术突破放在第一位。投资商业航天的机构也总会没有意外地说,这不是个着急赚钱的产业,我们愿意陪着他们一起成长。

但融资环境并不乐观,“洗牌今年已经开始,倒不在于发射成功或失败,而是人民币一级市场资金短缺,融资环境不好,而技术公司早期普遍缺钱。”顺为资本表示这是商业航天已经开始行业洗牌的原因。

不管是卫星还是火箭,大多商业航天创业公司还有一个不成文的规定,或自我约束——不接受美元基金的投资,只允许人民币进入。

据商业人物了解,已经至少有两家公司将融资目标瞄准了科创板,其中一家火箭公司已有了具体的IPO时间表。“在商业航天公司估值高,融资压力大的情况下,科创板是一个很好的选择。”顺为资本表示。

中国不会有马斯克

2009年之前的几十年里,美国历史上几乎所有的航天项目支出都源自国家机构,而过去十年,美国航天领域总投资的15%都来自私人投资,平均每年20亿美元。当然,伊隆·马斯克的明星效应功不可没。

尽管前期发射接连失败,烧钱不断,频频跳票,但当SpaceX花费6年时间终于将火箭送上天后,NASA(美国国家航空航天局)表示,如果NASA来开发SpaceX那样的猎鹰火箭,要花费40亿美元,而马斯克只花了十分之一。

有人认为中国的商业航天企业拿的是民营风投机构的钱,争取的是商业卫星订单。但两个行业领先公司自己都不这么看。

千乘探索的客户还是以政府单位为主,领域涉及国防、应急、国土、农业、林业、城市管理等。星际荣耀则对商业人物表示:“我们立志成为商业航天的中坚力量以及中国航天的重要参与者和有益补充者,为航天强国梦贡献力量。”

“我不提倡中国的马斯克这种提法。大家反复提及马斯克,这其实反映了社会和媒体的一种态度,是希望有一个人作为商业航天产业生态的代言人来吸引公众。”商业航天积极推动者刘雨霏曾这么对媒体说。

顺为资本认为,如果按照估值来说,中国的商业航天市场需求可以支撑得起百亿美金估值以上的公司,但是人的角度来看,可以说是spacex验证了中国商业航天可行性,所以马斯克是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

“马斯克是在美国的国家支持下,被选中的一个人。美国出了一个马斯克,但是中国是不可能出现马斯克的。美国和中国的国情不一样,没有可比性。”一位行业资深人士说道,“马斯克做火箭用的是NASA的图纸、技术人员、方案、实验,SpaceX是这么被扶植起来的。除了给技术,火箭没做出来,还给钱——NASA给了他合同。中国不可能出现马斯克。”

中国的商业航天公司从诞生之初,就被不断与SpaceX比较。谁能成为亦庄的马斯克?大家都这么发问。

但从外界看来最不同的一点是,马斯克高调宣传自己的航天梦、火星梦,他希望全世界都关注自己,恨不得美国把一半的钱都投入到航天事业当中,他认为这和人类未来的命运相关。

中国的商业航天公司与完全与之相反,所有从业者无一不低调谨慎。这也与他们曾经的身份有关:CEO或技术负责人大多都曾是“国家队”干将,公司会以员工平均20年以上的体制内从业经历作为宣传点。其中星际荣耀的总经理彭小波是从航天一院被“委派”至公司的。

他们在十八大之后军民融合的战略背景下成为了企业人。即便他们也想讲一个吸引资本市场的故事,他们也不会把火星挂在嘴边。

近两年在商业航天领域,除了火箭与卫星发射,最受关注的新闻应该是“张小平离职门”。

一篇题为《离职能直接影响中国登月的人才,只配待在国企底层?》的文章里,原中国航天科技集团第六研究院西安航天动力研究所副主任设计师张小平,因不受重视而跳槽至火箭创业公司蓝箭空间,年薪从12万元一跃至百万。这之后原单位竟表示,张小平的离开会影响“我国载人登月重大战略计划的论证和策划工作”,并试图通过行政力量留下张小平。

尽管之后航天六院又承认了张小平也并非技术灵魂人物,但这件事从侧面证实了,“体制航天”与“商业航天”背后的人才,是同一群人。

这也是“BAT最难复制的行业”一说由来。资本较难复制民营航天公司的成功,尽管其技术并非遥不可及,但熟悉整套流程,能在一两年内造出火箭和卫星,并将其顺利送入轨道的人就那么多。

谷歌投资了SpaceX,还拥有自己的卫星公司。亚马逊创始人贝佐斯,每年会卖掉市价约10亿美元的亚马逊股票,支持他的火箭公司蓝色起源(Blue Origin),他说自己在投入的事业,是让未来人类在资源短缺时将殖民宇宙作为一个选择。

中国不会有马斯克,暂时也没有贝佐斯。中国的商业航天领域,尚未出现哪位有实力的企业家为之倾注大把金钱。马化腾只是小时候爱好天文,而马云在与马斯克对话时说,把人类送到火星上很好,但我更关心地球70亿人类的生命和生活,更关心如何让我们的世界变得更加可持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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