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古典音乐,是需要门槛的,需要设备,需要环境,需要颖悟性力,也需要技术。
文/ 韩松落
马斯卡尼:乡村骑士
9.6
Various Artists Mascagni
前几天,有间书店开业,邀请我去做了一场读书活动,为开业加点气氛,我去了,大言不惭地讲了些我的读书心得,怎么开始阅读的,怎样做笔记,哪些读书媒体值得注意,如何使用豆瓣和豆列,等等。
讲话的过程中,我注意到第一排坐着一个年轻女孩,一直保持着一种不屑的目光,打量着我,使我非常心虚。到了交流环节,她开口提问了:我是理科生,你讲的这些书和作家我都没听过,也没兴趣知道,我不知道这些和我们的生活有什么关系,我没有豆瓣,也不想用豆列,据我所知,很多人都和我一样,你怎么才能让这些人对这些内容感兴趣?
我回答了些什么,我不大记得了,只记得一段:你不看这些书和电影,并不是我的损失。你对这些内容没有好奇心,我也觉得不要紧,不过,我倒很好奇,你都读些什么看些什么?哪怕是你专业领域的,能否给我们大家推荐一些?她没有回答。
是啊,你不了解文学之美电影之美,不是别人的损失。你把文艺和生活理解为两个敌对的阵营,也不是别人的损失,文艺照样在自顾自发展着,能欣赏的人照样在欣赏,像《红楼梦》里黛玉对宝玉说的:“咱们只管乐咱们的。”
不过,小时候,我也是非常傲娇、懵懂的,以为自己天然就圆满,大大方方地把一些事物隔绝在外,例如戏曲,例如古典音乐。那时候,觉得他们都是陈腐的,必须要轻蔑地推翻。
事实是,听古典音乐,是需要门槛的,需要设备,需要环境,需要颖悟性力,也需要技术,在我们那个年代,那种环境里,这些都欠缺。我们索性厌恶它,恨它,以为这样就不必和他们发生联系。
直到它们以另一种方式出现。那时候的央视,节目资源少,时间没有那么昂贵,所以常常做些简陋的节目来填充时间,例如《名画欣赏》,就是一张又一张画,配着音乐;例如《外国文艺》,就是古典音乐,配着欧洲风光,多瑙河,阿尔卑斯山。
但那风光和那音乐无比和谐,雪山、草原、多瑙河上昂扬的船只、在风里酥酥抖动的野花,穿着民族服装舞蹈的人们,配着莫扎特、巴赫、舒伯特、舒曼、柴可夫斯基、约翰·施特劳斯、勃拉姆斯、肖斯塔科维奇。
▲1980年代的《外国文艺》里,经常出现欧洲风光的画面,野花、雪山、河流、村庄,这种风格的画面,直到今天也还在影响着我们。所以老一辈的摄影爱好者,特别爱拍这种壁纸风格的照片。
▲谁能想到,我们那代人,第一次看到林风眠,是在央视的《名画欣赏》栏目里。这个栏目只有五分钟,在白天的节目间隙插播,其中一辑,是林风眠作品选。那时候节目匮乏,一旦做出个节目,就长期重播,这辑林风眠作品选,在央视播出了整整两三年,那两三年里,每天我们都要看到他的画,每天五到十遍。
以至于,至今我听到任何一段古典音乐,首先想起的就是阳光下、微风中,酥酥抖动的野花。
它们为什么这么好,它们到底好在哪里?不知道,就是那么本能地喜欢上了,本能地听下去。全然忘记了,自己曾经那么讨厌过它们。
再次和古典音乐发生联系,慢慢对它们有了一点了解,却是通过电影。
在《教父3》里,我听到了马斯卡尼的《乡间骑士》间奏曲。电影里的迈克·柯里昂一边继续着他的事业,一边急于寻找一位真正的接班人,但他的儿子托尼却醉心于艺术,不肯顺从他的意愿。全剧的高潮发生在歌剧院里,托尼在这里演出马斯卡尼的《乡间骑士》,柯里昂家族和他们的敌人都出席了,生死争斗,就在乐声里进行。
▲《教父3》中,歌剧院里的那些画面,也有着古典的美。
在迈克·柯里昂孤独地死在椅子上的时候,背景里的那段音乐,还是《乡间骑士》间奏曲。
▲迈克·柯里昂坐在他的椅子上,手里拿着橘子。
还有《愤怒的公牛》,罗伯特·德尼罗挺着他那张让人伤心和难过的脸,独自挥拳的时候,那段音乐也是《乡间骑士》间奏曲。那音乐,似乎在歌咏平凡人中的英雄,他们怀着古代战士式的理想主义,却还是踏实地生活着,脸上永远带着诙谐的表情,仿佛自嘲,又仿佛看破。自始至终,它满怀沉静的喜悦,却又满含悲剧感,始终没有大刀阔斧的高潮,却隐含着一种自足的昂扬,有些沉闷,有些压抑,却分明昭示着,上升和前进是人生的主流。
还有《阳光灿烂的日子》。马小军孤独地行走在苍茫的屋顶上时,那段不由分说来临的,还是这段音乐。蓝绿色的苍穹和棕灰的屋宇之间,完全不知道将来会怎样的少年,沉迷在自己纷乱的心绪里,将来的新世界,已恢弘大气地显露初象,那一段情景,就有那么一种勃发的青春气息,又混沌不安,又满是凝重的欢乐。
▲《阳光灿烂的日子》里,马小军在屋顶行走那段戏,配乐就是《乡间骑士》间奏曲。
还有,在大卫·林奇的《象人》里,我也听到了一段让我动心的音乐。这部电影的音乐由约翰.莫利斯编配,均为管弦乐,片子将近尾声时,马勒站在窗前满怀眷恋地四顾时,塞缪尔·巴伯(Samuel Barber)的《弦乐柔板》(Adagio for String)出现了。
那段音乐,还曾出现在奥立佛·斯通的《野战排》里,以及《罗伦佐的油》《野芦苇》和《北方》里。那段音乐,像从幽暗中流出一条河,是一种对卑微、无望的生命的咏叹和关怀,细弱时,几乎弱不可闻,但却始终缕缕不绝于耳,象贫寒、难以为继,但却柔韧、坚持、甚至怀有某种期待的人生。
在《走出非洲》里,我听到了莫扎特。电影一开始,屏幕就被一片灿烂的景象占据,那是日出抑或是日落,都不重要,那种灿烂,静穆,扑面而来。一个男子站在这种灿烂景色的中心。旁白开始:“即便是狩猎,他也总是盛装前往,三支来福枪,一个月的补给,还有莫扎特的音乐……我在非洲有一个农场……。”约翰.巴里(John Barry)的音乐和莫扎特的音乐交织着,让这个故事变得恢弘。
▲即便打猎,他也要带上莫扎特的音乐。
在《发条橘》里,听到了贝多芬的《第九交响曲》;在《不朽的爱人》里,听到了贝多芬的《致爱丽丝》;在《沉默的羔羊》里,听到了巴赫的《哥德堡变奏曲》;在《2001太空漫游》里,在国产恐怖片《黑楼孤魂》里,听到了《查拉图斯特拉如是说》;在《时光倒流七十年》里,听到了拉赫玛尼诺夫;在《七宗罪》和《大逃杀》里,听到了巴赫的《G弦上的咏叹调》。
还有那些生活在当代的 “古典音乐家”,他们用古典音乐的形式和乐队配置,为电影配上的那些音乐,已经成为新的经典。
约翰·威廉姆斯,有《辛德勒的名单》《星球大战》;莫里斯·贾尔,有《阿拉伯的劳伦斯》《日瓦戈医生》《印度之行》;沃伊切赫·基拉尔,有《出埃及记》和《惊情四百年》;咱们的赵季平,有《红高粱》《大话西游》;还有谭盾,有《卧虎藏龙》《英雄》和《夜宴》。
▲《大话西游》里,紫霞撑船出场时的背景音乐,是赵季平先生的《芦苇荡》。这部电影,一部分聒噪,一部分沉潜,一部分无厘头,一部分深情,就连音乐,也分成两部分,而赵季平先生的音乐,属于沉潜和深情的那部分。这是这电影最有意思的地方。
不过,就像我在一开始说的,听古典音乐,是需要一些门槛的,需要入门的常识,需要指引,仅仅凭借本能,也不是听不下去,凭借电影的引导,也可以对它们多点了解,但那样的结果,就是听到某个阶段,就再也无法进阶了。
而我心中始终存满了疑问,这些古典音乐作品好在哪里?它们为什么会出现在电影中,为什么会出现在那个节点,导演和配乐选用这些音乐,到底有什么意图?约翰·威廉姆斯这样的音乐人,到底算不算古典音乐家?昆西·琼斯在纪念迈克尔·杰克逊时说:“迈克尔是新一代的莫扎特、贝多芬或巴赫”,这么说合适吗?管弦乐作为一种“整体艺术”,到底对人类有哪些影响。
我有种深切的焦虑,我生怕不能了解它们的美,生怕这会成为我的损失。我希望清醒地听它,知道它的来龙去脉、背后的故事,我希望我不用再借助电影的故事、画面,也可以独立地理解它们,我希望搜刮干净它的一切营养,我希望我能够在古典音乐的庞大知识体系面前,保留我的敬畏,但不用害怕和畏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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