编者按:
1983年在美国期货行业发生了一件非常有实践意义的事。理查德.丹尼斯(Richard Dennis)因为与好友争论“交易技能可以被后天培养,而不是天生造就的”,展开了一场针对普通人的培训计划。从当年底到次年1月,这场“海龟交易计划”从1000人中海选到23人,进行了小规模的交易尝试。
通过机械化的交易方法,参与该计划的“海龟们”在随后的四年中取得了年均复利80%的收益,并在后来的金融市场占有一席之地。1993年,由于少数人泄密,丹尼斯授意公开披露该计划细节,才有了后来我们所知晓的《海龟交易法则》一书所描述的整套交易和资金管理逻辑。
类似的实践活动在36年后的中国期货市场也有人开始尝试,并于2019年3月2日第一次在杭州举行免费的培训交流。时隔一年,这种充满理想主义的实践进展如何?是否达到创办者的最初预期?
2020年3月8日,我们采访了该项目发起人濮元恺老师,他本人在私募机构从业,其管理的产品获得过行业内奖项,也撰写了图书《量化投资技术分析实战》,帮助很多读者走上程序化交易之路。我们还采访了参与计划的几位学员,了解他们对项目的感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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问题1、濮老师您好,请问您本人在之前几年的交易中,是否也坚定采用类似《海龟交易法则》的程序化方式?
”
濮元恺:我会采用该框架,对流动性充足的商品、股指、国债期货进行程序化交易,我从股票市场过渡到期货市场的年头并不是很久,大概5年时间,恰巧一开始就走了程序化交易这条路,就坚持走下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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问题2、您如何看待这一年来的项目进展,我们的实践和1983年美国的“海龟交易计划”有何不同?
”
濮元恺:我阅读中信出版社的《海龟交易法则》原著翻译后,了解到了该项目的初衷和部分细节。我非常认同“成功的交易者是可以通过训练与学习而得的,这无关乎聪明才智,全在于交易者的方法、原则”。2019年开始,我们设计了项目细节,同样我们也选择了程序化交易这条路,通过撰写好的模型源码,给大家描述商品期货市场波动率规律,并将我们的经验传递给各位参与者。
但是我们毕竟和1983年的原版海龟计划无法直接相比,首先受限于法律法规,我们不能提供资金,我们的活动更多地是一种知识经验交流,有很多学员本来就非常优秀,他们来这里进一步提升自己的水平。
其次我们不做封闭式的培训,而是开放式的定期培训,我们不要求参与者的交易行为,而仅仅是给出建议,通过数据分析告诉大家模型绩效、头寸调节方式、品种部署、以及新模型的开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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问题3、这么多年过去了,规则性的程序化交易是否还有足够的盈利能力?
”
濮元恺:市场在变,但某些规律是不会变化的,我们盈利要寻找这些牢固的根基。
我举个例子:ATR能够描述过去一段时间的平均波动率,不管是放在上世纪80年代的美国期货市场,还是现在的中国期货市场,都没有任何问题,我们都使用这个简单的方式来替代标准差(Standard Deviation)描述市场波动,并向该计划参与者传递这个信息。
进一步说,计算得到当前的波动率,根据行为金融学的几个简单概念,会了解到反应不足和反应过度总会交替出现(反应不足response deficit,动物问题行为的一种。与“反应过度” Overreaction Theory相对,导致反应不足的心理因素是保守性偏差Conservative bias),你就可以估计下阶段波动率。通过最基本的行为金融概念你会理解,为什么海龟交易法则在波动率高的时候,要降低头寸,建立头寸和波动率的负相关关系,来控制常见风险。
我们在商品期货市场上观察和测试这一现象依然是显著存在的,是不会变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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问题4、我们通过中国版的“海龟交易计划”传递的模型,是否能帮助到参与者?
”
濮元恺:这个问题我简单说自己的观点,您也需要询问参与者们,征求大家的意见。首先这是一个核心问题,是关系到项目是否能够持续发展的问题。
1983年美国市场的海龟计划,就是提出了基于唐奇安通道的交易方式,以及头寸管理方式,学员们在报纸上,接着上周印刷的K线,把本周的K线绘制出来,并计算相关数值。
在现在看来是非常落后的分析方式,其实在当时相对于很多主观交易者而言是很先进,并且一致性很强的下单执行方式。因为当时的量化交易还没有成熟并普及给大众使用,仅有少数公司通过封闭开发的系统执行程序化下单交易。
今天我们已经不能再简单地把海龟原版代码做一个改版,就发给项目参与者,然后说这是一套先进的交易方式。所以项目之初,我们就准备了不低于10节课程和配套源码。这些课程有均线和突破的趋势交易、日内交易,有相关性品种选择和资产配置,有追踪止损和细节处理,还有相对动量等等。
在2019年后期,就职于中电投先融期货资管公司的代丹斌老师,还为项目贡献了短周期交易系统、商品期货体系化的策略组合分析等课程。为了证明整套计划的严谨和有效性,我们专门成立了一个以运行课程模型为主的300万元期货账户,并披露业绩。在2019年度最初的半年,我们随着市场震荡,将1.07的阶段性净值高点真实地回撤到0.98,然后在下半年抓住机会坚定执行模型,目前在1.25左右的净值水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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问题5、您认为30多年前的海龟交易计划成功的根基是什么?中国版的海龟交易计划,是否也有机会取得当时的辉煌?
”
濮元恺:每一种交易方式,首先要适应当时的市场,体现出自己的生命力,才可以生存下来,这应该是您所说的“根基”的含义。当时的海龟交易法则,我只能通过阅读原著了解到,它在一个主观交易横行的年代里,采用了机械化的交易方式,克服了人性的贪婪和恐惧,以中长线交易几乎不止盈的方式,“斩断亏损,让利润奔跑”(《海龟交易法则》原著中所描述cut off losses quickly,and let profits run)。
第二点就是头寸管理方式比较科学,以全市场风险控制为主要管理方式,让交易者首先保护住大部分本金,然后随着波动让净值创新高。
其实还有第三点,《海龟交易法则》的最后提到了大概5~7种具体的交易模型,有均线、高低点通道、基于统计分析的技术指标、定时出场等模型。这说明海龟计划在30多年前执行的时候,也不是一个僵化死板的系统,也不是仅有入场和出场的交易方法,它是在固定规则下不断迭代的。
今天刚好是项目成立1周年,我们姑且将这个培训交流计划称为中国版的“海龟交易计划”,它也有自己的革新迭代。首先就是我替代的课程中交付给参与者的模型,其次是七禾网有时会在交流群内组织高手分享,最后就是我们传递给大家的绩效评估方法,这种方法只要学到了,会助推每个人自己的模型迭代。
我们能否成功,我其实没有十足把握。因为不同人心中成功的定义也是不同的。我定义的成功是绝大部分参与者都保持年度盈利,起码在我们这个小圈子里,改变期货市场90%以上个人交易者亏损的现状。让大家寻找到程序化交易的优势所在。
如果从项目的商业角度看,得到的收益刚好打平培训的场地、差旅、组织成本,每月的收益贡献不及预期,远不如我们做好自己的资管主业。但是我们做到了对每一个参与者问心无愧,让他们感受到持续参与的意义。在组织者和讲师的能力范围内,我们传递了行业内体系完整且丰富的期货程序化交易知识。所以从社会价值上,这件事我认为做得值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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问题6、如果在培训计划中,有学员拿到模型就退出,或者将模型带到其他机构,您是否想过约束这种行为?或者说我们如何才能保证这种情况不发生?
”
濮元恺:我了解到很少出现过类似情况,但是确实有一位学员将模型带到其他期货公司,那是因为他需要自己的客户经理帮助改造模型,或者翻译为其他编程语言。
还有一次遇到一个做期货培训的同行也参与了该项目,我的观点是开放的,不能拒绝任何人参与。后来他了解该模式后就退出了,我也能理解,因为我们的行为确实让一些培训机构利益受到影响。
我很担心出现这种情况,我和很多培训机构的创始人不仅认识,还有深入交流。所以我和代老师,以及最早参与该项目的张博士,都告诉项目参与者,我们彼此提供的内容不一样,不同地方的课程都值得学习。
2019年4月到5月期间,我也受到过多次莫名其妙的攻击和暗示,不要继续类似项目,当时我的确是打了退堂鼓,后来决定尽量避免竞争地开展这个计划,就是因为看到了该项目在非商业化方面的意义。试想如果我们能再坚持一年,这会是一个引人关注的行业事件。
您提到的模型不外泄,我认为应该和参与者达成一种共识:首先是我们提供了有价值的,能够帮助他成长的知识,还有现成可用的模型源码。其次就是双方的互相尊重,以及对于项目知识产权的尊重和共同保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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问题7、对于还没有盈利的学员,您有哪些建议?
”
濮元恺:首先我不灌心灵鸡汤,比如说“坚持下去一定会盈利”类似的话。暂时不能盈利的学员一定存在,其中的原因多种多样,今天借此机会说几个真实具体的案例:
A、模型品种配置依赖某几个固定品种。流动性、投机度、基本面的供求矛盾点都在变化,为什么你的品种名单不变?这是应该思考的问题,我们在活动交流中细说。
B、频繁调整切换模型(以及参数)。这种行为没有保持交易的一致性,是交易大忌,主观还是程序化都不敢这样做。
C、入场条件松散,出场条件单一。比如追踪止损,这种损失性出场,缺乏了止盈条件。入场方面,一定要加强过滤,不同条件的过滤,实际上可以理解为多因子模型求交集入场。
D、确实不相信模型,不能执行模型信号。我想如果通过学习还是无法建立这种市场规律的认知,你可能不适合程序化交易,但是可能是手工交易的高手,这个时候要清晰选择自己的发展路线,选择能发挥自己优势的路线坚持下去。
我们的能力和精力有限,在报名者的筛选方面,2020年还会更加严格。在这个项目内,认识各位交易者是一件开心的事,我衷心希望大家都能成功,我们的这条路要坚定走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