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米涅步枪之前,前膛步枪都是发射球形弹丸,这种弹丸的射击精度十分差劲。尽管英国的贝克步枪在稍早之前已经有了膛线,但使用者需要用装弹杆将球形弹丸硬塞进枪管,然后尽力将其嵌入膛线。由于在艰苦的装弹过程中,会让较软的铅弹发生外形变化,严重影响到了精度。贝克步枪很快被英军放弃,线膛枪管技术也因此被浪费。
克里米亚第3步兵团的士兵,他们手持的是1851型短步枪,大多数英国步枪配备的是1851型标准步枪。
当时,球形弹丸会包裹上小布块或是厚纸,这样可以达到闭气的效果,让精度和射程更好一些。但是装填这样的弹丸花费的时间比直接装填球形铅弹丸要长得多。训练有素的精锐步兵每分钟可以发射三发弹药,而普通步兵在一分钟之内能够装填一发弹药再打出去,已经是很幸运的事了。所以,英国普通步兵都配发了没有包裹的铅弹丸,以便他们在紧急时刻可以快速装填射击。
显而易见,需要找出一个好方法,让士兵可以快速装填和发射,同时还能够具有较高的射击精度。而解决问题的关键之处就在于弹丸能够封闭火药燃气,在装填或发射时能够嵌入膛线。
1832年,英国第34步兵团上尉约翰·诺顿(John Norton)首次提出了“扩展弹丸(expanding-bullet)”的概念,他在印度服役之后,回到英国进行此项技术的研究。诺顿提出一个带有底部空腔的圆柱形弹丸概念,弹丸长度就是整个弹药的长度,空腔内部装填发射药。推测他是看到印度人的吹枪,才想出这个发明。诺顿上尉将他的发明提交给英国枪械特别委员会,这个委员会坚决地拒绝了这个发明,理由是“球形是用于军事目的的唯一弹丸形状”。
1851型米涅步枪是一款结构坚固的.702英寸(17.83mm)火帽步枪,外形与其取代的1842型滑膛步枪类似,枪管上方装有被称为“钥匙(Key)”的照门。
当时法国上尉亨利-古斯塔夫·德尔维涅(Henri-Gustave Delvigne)提出一种方案,使用一根坚固的装弹杆,将球形弹丸塞入枪管后,用力砸几下,让球形弹丸产生变形以达到嵌入膛线的目的。中尉克罗内尔·蓬查拉(Colonel Pontcharra)对这个发明进行了很好的改进,在球形弹丸底部增加一个预刻膛线的木制弹托,以潜入膛线起到闭气的效果。这个发明很快被法国军方采用,应用到多款武器上,包括20mm口径的堡垒炮。笔者曾经体验过这种设计的弹丸,发现工作效果确实很好,但装填速度还是不如滑膛枪快。
将目光转回英国。1837年,英国军械局决定将贝克步枪退役,装备另一款前膛枪——布伦瑞克(Brunswick),该枪是英国的第一款火帽步枪。布伦瑞克发射一个皮革包裹的球形弹丸,装填时需要用力将其嵌入枪管内的两条膛线当中。与贝克步枪一样,这同样是一款短步枪,主要配发第95、第60步兵团,不过也有人拿着它参加了民兵,甚至是皇家海军。
照片中央的就是.702英寸1851型米涅步枪所用的弹丸,左侧是1842型球形弹丸,右边是更复杂的1853普里切特型米涅步枪所用的弹丸。
布伦瑞克步枪的性能还算可以,但与普通发射球形弹丸的火帽步枪相比,没有多大进步,尽管如此,它依旧服役了约20年。有趣的是,沙俄装备了布伦瑞克步枪的仿制版,瞄准具更加复杂,弹丸为圆锥形,底部有两个相对的突起,用来匹配膛线。这种步枪是克里米亚战争中,沙俄军队的主要武器。
1843型卢蒂希步枪是克里米亚战争中,沙俄军队装备的主要远程步枪,是英国布伦瑞克步枪的仿制版。这种步枪并没有普遍装备,只装备了精锐步枪部队。
大概在同一时间,备受尊敬的英国枪匠威廉·格林纳(William Greener)同样正在进行弹药方面的研究。他采用了椭圆形的弹丸,底部有一个深而小的盲孔,外部有一个圆锥形的铸铁金属塞。这种椭圆形弹丸很容易装填,射击时火药燃气将铸铁金属塞向前推入盲孔中,这样弹丸就发生膨胀,从而嵌入膛线。尽管它顺利通过军械局的测试,但最终被一个相当虚假的理由拒绝,因为它是“复合结构弹丸”。
再回到法国,法国人似乎仍没有放弃砸弹丸使之嵌入膛线的尝试。1843年法国上尉路易斯-埃蒂安·图文宁(Louis-Étienne Thouvenin)发明了一种圆锥形弹丸,通过后膛底部向前伸出的中央支柱来扩张弹丸直径。这种弹丸在扩张时的变形比德尔维涅设计的要小,同样应用到某些枪炮上,在民用枪械上同样可以看到应用。有趣的是,著名的巴黎枪械制造商让-路易·弗朗索瓦·德维斯梅(Jean-Louis François Devisme)还以这种发明为基础,生产了两款外形优雅的火帽式转轮手枪。
1851年,英国决定正式采用米涅步枪,这款步枪尽管源于欧洲大陆的设计,但实际上非常符合英式风格,看上去与其取代的1842型步枪几乎相同。口径17.83mm(0.702英寸),枪管长990mm(39英寸),四条膛线,缠距1:78。枪管通过三个螺栓固定在全长的核桃木枪托上,枪托底板为黄铜材质,全长1397mm(55英寸)。
与1842型步枪简单的固定照门不同,1851型米涅步枪配备了精巧的立框式照门,表尺射程823米(900码)。麦粒形准星,配有刺刀座。
1851型米涅步枪配备一个432mm(17英寸)长的三角形套筒刺刀,该刺刀通过准星与刺刀套筒上的卡口固定,通过弹簧锁扣进行锁定。有趣的是,1851型米涅步枪可以配备1842型步枪的刺刀,但1851型步枪同时又采用了一种新型刺刀,套筒部分与准星配合的锯齿形卡口有所改进。
1842型刺刀固定在1851型米涅步枪上,为了配装在新式步枪上,1842型刺刀进行了修改。原版的1851型刺刀很难找到,非常遗憾。
图为克里米亚战争时,沙俄陆军卢蒂希步枪发射的尖头的库利科夫弹丸。这种弹丸底部有两个凸起,用来与步枪的两条膛线啮合,无论是步枪还是弹药,沙俄陆军的装备都不如英军的1851型米涅步枪。
1851型弹药的弹丸和发射药包装在镀锡衬里的双盖皮制弹药盒中,挂在一条宽大的白色牛皮背带上,当时士兵背两条这样的皮带,在胸前交叉。步兵旅的腰带是黑色的,所以悬挂弹药盒的背带也是黑色的。火帽最初是装在士兵制服的衬里口袋中,1850年开始装备弹药盒时,一些火帽被装进皮带上的小口袋中,让士兵可以更容易取出火帽。
由于没有合适的弹药筒进行测试,因此只能使用火药壶向1851型米涅步枪内装入一定量的火药,然后放入包裹着纸条的弹丸,最后使用装弹杆将弹丸压到枪管底部。
1851型米涅步枪所用的弹丸风格与类似的法国型号完全不同,弹丸线条较为丰满,略有锥度,外表非常光滑,并没有法国弹丸的尖头。这种弹丸重680格令(44克),底部中央有空腔,内部有碟形铁制膨胀塞,弹丸底部被纸条包裹。
在实战中,士兵从弹药盒中取出一个弹药筒,用牙咬开后部,将其中的68格令(4.4克)火药倒入枪管。然后将弹药筒倒转过来,将另一端的弹丸连同外面的弹药筒一起塞入枪口,再撕掉外露的弹药筒,然后使用装弹杆将其装到枪管底部。需要使用比较大的力气,弹丸上包裹的部分油脂有利于润滑。不幸的是直径.690英寸的弹丸在.702英寸的枪管中很难移动,这从一定程度上抵消了米涅步枪的某些优势。尽管如此,其设计精度仍优于老式步枪。士兵通常可以对200码(183米)甚至是更远的目标进行射击。
早期的锥形弹丸经常会在装填时发生偏转,造成装填困难,而且还影响到射击精度,后来采用了第二种带有垂直侧边线条的改进型弹丸。
制造1851型米涅步枪的兵工厂都通过了严格的检查,并开始迅速制造这款新型步枪,尽可能将其配发给所有步兵部队。1851型步枪首先在南非进行了有限的应用,不久后就迎来了最重要的挑战——克里米亚战争,这使得它显示出与众不同之处。它是第一种大批量列装,并在大型战役中充当普通装备使用的步枪。
尽管克里米亚战争在1853年爆发,但英法两国实际上直到1854年才开始介入。除少数士兵外,大部分英国步兵都是携带1851型米涅步枪来到克里米亚。有趣的是,率先发明米涅步枪的法国却和英国的其他盟友(土耳其等国)一样,大部分士兵都使用的是滑膛步枪。虽然在战场上看到了其他型号的步枪,但它们大多是某些精锐部队的特殊装备。沙俄步兵依旧装备英国布伦瑞克步枪的仿制版,这些漂亮的步枪成为特别珍贵的战利品,很多这样的步枪被当作收藏品,由军官带回了英国。
由上至下:1842型步枪,1851型米涅步枪,1853型恩菲尔德步枪。
尽管1851型米涅步枪是英国步兵部队的主力装备,当克里米亚战争爆发时,它基本上已经是过时装备了。列装后不久,它的缺点就暴露出来,因此英国人决定研发新的小口径米涅改进型步枪,这直接导致了性能出色的1853型恩菲尔德步枪的诞生。某些专家认为这是有史以来最好的步枪。这款步枪口径.577英寸(14.7mm),1853年就完成定型,以便运往克里米亚参加战争。
尽管可能有这样那样的问题,1851型米涅步枪依旧在与沙俄滑膛步枪的战斗中显示出巨大的优势。无论是英国士兵,还是对面的沙俄士兵都充分感受到这种步枪大幅提升的射击精度。萨默塞特·约翰·高夫-索尔索普(Somerset John Gough-Calthorpe)上尉(后来他成为一名上校)在其1858年的著作《来自一季度的信,或克里米亚战争纪实(Letters from Head-Quarters; Or, the Realities of the War in the Crimea)》记录了一次堪称神迹的射击:今天,一名步枪旅的士兵看到相当远的地方,一名哥萨克军官骑着白马正在巡视。他开始装弹、举枪、射击,那名沙俄军官应声摔下马来。几名见证这次射击的军官作证说,射击距离超过了1300码(1189米)。
即便使用现代化的步枪,在这样的距离上立姿射击一名骑马的军官,能够成功命中,也是一个了不起的战果。后来,那名创造这次超远距离击杀纪录的射手胡波特(Hubert)纠正了上司的说法,他认为那名哥萨克军官距离大概不超过1000码(914米)。
罕见的原装1851型米涅步枪弹药筒,这种弹药筒最初为白色,当1853型恩菲尔德步枪开始列装时,弹药筒改为红色,以免发生混淆。
尽管1851型米涅步枪在克里米亚战争中表现出色,但随着1853型恩菲尔德步枪的出现,属于它的时光已经过去。生产很快停止,兵工厂开始努力转产更新的改进型步枪。1851型米涅步枪在民用市场上销售了一段时间,很快就卖光了。这是因为美国南北战争爆发了,那里需要大量的步枪,这也成为1851型米涅步枪进入美国的契机。
一些1851型米涅步枪出售给个人或公司,笔者测试的这支步枪的枪托左侧有一个非常大的圆形标记,可能是某个公司的徽章,但没有人能准确说出它的来源。
击锤旁边的标记显示该枪是1852年制造的,即该型步枪投产的第一年。“TOWER”表示接受过检测。“V.R.”和上方的皇冠代表这是女王指定的维多利亚·里贾纳设计的。
在1852~1855年间,共生产了约35000支1851型米涅步枪,只有1000支在民用市场销售。像这样第一年制造的步枪产量很少,英国军队人员损失很高,加上多余的武器向世界各地销售,现在这款步枪已经很难在市场上见到,成为很多武器收藏家追逐的目标。
在克里米亚战场和美国南北战争战场上找到的三枚1851型米涅步枪弹丸,左侧的弹丸上还保留着膛线留下的痕迹。这三枚弹丸的形状、大小、底部空腔都有明显的差异,表明它们来自不同的弹药厂。
尽管测试的样枪外观非常好,机构性能也正常,枪管完全不像经历了100多年岁月的样子。膛线有些粗糙,上面有一点小的腐蚀凹坑。笔者必须承认在拿到这支步枪时,并不是那么信心十足,但会努力打出一个理想的结果。
笔者用唯一能够找到的1851型米涅步枪锥形铅弹丸模具铸造出测试用的弹丸。这枚弹丸重达740格令(48克),比标准弹丸重了约60格令(3.89克)。弹丸外径.690英寸,外表涂上蜂蜡和牛油的混合物,这样才制造出接近原始弹药的样子。弹丸底部包裹上涂有油脂的纸条,以模拟塞入枪膛的弹药筒。测试中使用Goex FFg黑火药作为发射药,重量为4.4克。
笔者首先在50码(45.7米)外开始测试,以初步了解这支步枪的射击情况,在了解一些规律后,再将射程扩大到100码(91.4米)。当然,弹丸从来没有打中理想的目标,只是落在目标的旁边。但这比笔者收藏的1842型滑膛步枪精度要高的多。由于粗糙的枪管很容易结垢,射击几次后就需要立刻擦洗枪膛,否则再次装填时,弹丸就会卡在枪膛内约一半的地方。
笔者尝试了几种方法进行射击:使用或不使用衬纸,改变发弹药量,但这些对于提升精度无济于事。笔者发现这支步枪的性能比想象的要好得多,最终只能将精度不理想的原因归结为五个问题:弹丸的锥形形状;极厚的弹丸腔壁;弹丸超重;没有铸铁扩张塞;枪膛有腐蚀。也许其中某一个问题导致了精度不高的结果,当然也有可能是共同作用的结果。
如今,找到一支1851型米涅步枪都是一件很困难的事情,而找到类似一支能够真正射击的步枪更是难上加难。大部分出售的步枪都是标本,很难具有射击能力。
尽管1851型米涅步枪是一款在枪械发展历史上具有重要里程碑意义的型号,但人们依旧会感觉它只是一个权宜之计。在列装之前,就已经开始寻求升级版本,最终导致了1853型恩菲尔德步枪的诞生。这支步枪也是笔者最喜欢的步枪,足以证明其具有相当高的品质。
即便如此,在克里米亚战争中,英国陆军装备的1851型米涅步枪仍是当时最先进,并得到广泛使用的武器。在战场上,它已经显示出其具有的重要价值,证明普遍装备的步枪概念,以及米涅系统的合理性。尽管1851型米涅步枪服役时间并不长,但其影响力却远远超过了其服役期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