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也曾经是有那样一个时代的,薄如蝉翼的丝绸,巍峨或者精致的庭宇楼阁,五彩缤纷又高级的瓷琅阙碗,水光荡漾的瓶器流转,双面剔透的蜀绣、挑经显纬的苏州缂丝、精雕细琢的沔阳雕花、茶香氤氲的宜兴紫砂……中国的传统工艺曾如夜空中的繁星般难以穷尽,遍布全球。匠心独运让中国曾经在世界名噪一时,但是随着农耕时代结束,社会进入后工业时代,一转身那精妙绝伦的身影便突然消失在了我们的视野里。
互联网之风横扫世界的今天,越来越多的短视频“一更”“二条”等开始了对传统工艺的传播与介绍,越来越多的人也开始重新追求匠心传承,无论是锤子手机、还是网易精神等,他们对匠心的重视与成就,让我们对传统工艺的兴起也有了更多的期待......
其一,中产阶级和新兴人群的崛起改变了消费理念,一是物质生活匮乏的时代过去了,大家纷纷开始追求有品质有特色有个性的设计,传统工艺品传承了几千年的文化积累和沉淀,匠心独运的手工制作能充分满足越来越大面积的小资情怀消费者。
二是物质基础上升后人们开始追求精神文化生活,开始欣赏艺术,提高品位,中国作为文明发源地在五千年的时间长河里被传承下来的文明——传统手工艺品为越来越多的人发现和推崇,也吸引了越来越多的人欣赏、品鉴、学习。
其二,物以稀为贵,传统工艺品正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消失,也由此引发了国人的重视。一项普查显示,我国764个传统工艺美术品种中,52.49%的品种因后继乏人等原因而陷入濒危状态,近半个世纪以来,全国消亡了100个传统地方工艺品种,传统工艺传承人的流失率也高达80%至90%左右。
万科集团创始人王石先生也曾在演讲中提到,“中国无论是互联网企业还是传统企业,都缺少一种东西,就是工匠精神,这种精神本身在中国有,但是我们缺失了。”在越来越讲究品质的今天我们开始格外怀念我们的传统工艺和工匠精神,然而却发现无迹可寻,消失的速度之快不得不引起大家重视。
其三,大国崛起后对自身文化的重视与发扬,中国在经济飞速发展的今天,越来越重视自身文化的传承与发展,仅仅依靠经济的发达是不足以支撑一个国家建团结稳定的,所以国家大力发展文化传承,能让国民们更有凝聚力更有民族自豪感,更热爱祖国和家园。
与此同时,曾经的传统工匠精神在这个时代发展越来越重要,因此财政部、文化部、工信部共同印发《中国传统工艺振兴计划》提出,要遵循“尊重优秀传统文化、坚守工匠精神、激发创造活力、促进就业增收、坚持绿色发展”的原则,培育中国工匠和知名品牌。
其四,国际市场对中国传统工艺的喜爱与好奇。近两年,随着互联网越来越发达,已经有越来越多的国际友人对中国传统工艺表示出极大的兴趣,先后分别有法国、英国、美国专门举办中国传统工艺品展览,也有许多国际品牌表示对中国传统工艺的合作意愿,比如最近传统工艺与玛莎拉蒂的纪念品设计合作,美轮美奂的车饰造型让各国人民赞不绝口,他们纷纷表示希望能与中国进行更多的工艺合作。
互联网忽如一夜春风来,千树万树“工艺”开
而互联网之风的吹来为传统工艺带来了不少新机遇新发展,让传统工艺与科技、生活等等相结合,让传统工艺百花齐放,争相斗艳.....
一、看阿里京东等电商平台的“国色天香”
首先,从C2C的格局来看,对于传统工艺面临无人知晓无人问津的难题,淘宝、京东提供的平台和连接发挥了最基础也是最重要的作用——改变了传统工艺品的营销模式,打破了信息传播局限的地域边界,将传统工艺传播向更广阔的地域,通过这种形式让传统手工艺走出“隐在深山无人识”的困境。
另一方面通过电商平台商家可以搜集到许多数据,进行大数据的分析。手工艺者通过在线收集的准确消费数据,就能掌握市场动向和市场需求,从而在保护和传承传统手工艺的基础上不断调整工艺、努力创新,开拓发展新的局面。
根据阿里研究院对传统产业带上消费者群体的调查,目前线上传统手工艺品买家普遍以“80”“90”后为主,互联网电商平台为传统手工业挖掘了更多的年轻消费者,让更多年轻买家认识、关注传统手工业,推动消费群体年轻了二三十岁。
与此同时,淘宝、京东等大平台也在B2C方面积极的助力着传统工艺的发展与平台的建立。例如:京东参与了“中国手工坊设计交换计划”,作为参与交换计划的品牌企业,京东将与中国手工坊共同开启首个手工坊线上博物馆,并提供优质推广资源支持中国手工坊设计交换计划。
淘宝更是主动举办了首届互联网+中国传统文化产业峰会,阿里巴巴集团与传统工艺的百位国家级省级艺术大师、非遗传承人以及云南翡翠、醴陵陶瓷、苏州刺绣等中华传统文化精品符号代表在峰会上达成合作共识,与33个传统文化产业带的政府代表团共同宣布开启“中国传统文化互联网+示范产业带”合作,借力互联网,实现传统文化产业健康良性发展。
通过大平台的用户流量加持与品牌影响的助力,将手工艺品需要发展的声音传递出去,让社会给予他们更大的关注与尊重,让更多的年轻人加入坚守传统文化的行列,帮助更多的人认识、了解传统文化,这不仅开拓了传统文化产业的电商化通路,更有利于借助互联网平台助力传统文化产业良性发展。数据显示,9月22日到24日淘宝拍卖上线的“网承天下-带你开启文化之旅”,在短短三天时间内,参与活动的匠人达56位,活动总成交706万元,其中最高成交为国家级玉雕大师刘国皓的作品,以34.1万元成交。
然而,突如其来的巨大用户流量,也给传统工艺的发展造成了巨大的隐患。
首先,在平台的助力下,传统工艺商家面对突然增加的海量订单,难以从容面对。传统工艺制作者本身就面临无人传承人手不够的局面,这样一来就更增加了工艺品制作的负担,传统工艺品在巨大的流量面前将面临两个局面,要不就供不应求,价格被哄抬一高再高,要不就工艺品质量下降,无论哪个都将损害消费者对传统工艺品的好不容易树立起的信心与吸引力,大大打击了工艺品在消费者心里的形象。
其次,当一家原创的原汁原味的传统工艺品入驻电商平台,便会有大量的同质山寨产品出现,不仅损害了创作者的利益与权力,也让消费者对工艺品产生名不副实的印象,反而得不偿失,高大上又一次变成了地摊货,消费者的失望很容易让传统工艺又一次沉寂。
二、APP平台的“独木成林”
眼看着电商模式带来的巨大成功和弊端,投资者们转念又将目光投向了传统工艺APP的开发,“哇陶”App、“东家”APP 、“榫卯” App、“慢艺手工汇“的手工体验APP、“故宫”APP如雨后春笋般冒出,意欲打造一个传统工艺生态系统。
APP能挖掘的的功能相对于电商平台就丰富多了。从对传统工艺的知识渊源,工艺流程,材料选择,工具特色都形成相应的故事和意境、能为用户量身打造个性化产品、同时还将线上线下相结合,用户可通过图文和视频投影体验并学习制作过程、也可以利用app预约线下展示馆,到馆内亲手制作手工艺品,甚至可以线上虚拟手动制作后线下又工艺品制作匠人代为升级加工制作、并且后续还有工具材料等提供,优秀制作者甚至可以放到平台上售卖,或是拜师正式学习。
App们为传统工艺的发扬与传播打造了一个闭环生态,从文化宣传培养潜在客户到后续服务到作品创作培养传承群体,可以说为自己创造了一个造血系统,实现了通过APP将用户带入传统工艺最直观的场景与体验,又从用户中收获了传统工艺创造者、传承者。
“这样的软件可以让每个人都成为独一无二的陶艺家!”一位亲身体验哇陶科技展的观展者这样感叹。在哇陶科技的公司将瓷器制作的过程从线下搬到线上。通过3D图形处理技术的可视化操作,用户甚至可以在“哇陶”App中亲眼看到传统陶器拉胚、上色、烧制的过程。
除此之外“慢艺手工汇“的手工体验APP也广受好评。这是一个基于VR技术的虚拟体验手工艺过程的项目,整合故宫资讯、导览、建筑、藏品、展览、学术、文创等10余类相关文化资源与服务形态,探索数字文化服务的创新模式,为观众打造一个“可入住”的博物馆APP。
类似以上新创意的APP越来越多,这些APP为传统工艺注入了新鲜的血液,并且一举多得,不但能实现文化传承,也形成了手工艺爱好者便捷精准的服务圈、交流圈,并为他们拜师学艺打开了全球化的通道,甚至青年手艺者可以将自己的作品进行线上预订、拍卖、传统艺术现代化再设计、再加工等方面的服务。通过互联网化、全球化,实现传统技艺与现代生产、现代生活的融合。
然而,app虽好,也需要有大量使用者才能真的好,即便完美构想的app在运行的过程中也遇到了不少难题。
难题一,传统手工艺的创意更新太少太慢,难以持续的刺激用户对其产生兴趣,在碎片信息爆炸的今天,没有持续刺激更新创意的APP很快就会被遗忘在角落里,高科技的新鲜感也只是一时,维护用户粘性是一大难题。
难题二,怎样把工序繁杂的传统工艺打造成人人可以参与的活动,毕竟传统手工艺要花费大量时间和经历繁杂的工序,有时候光是准备工作就有几十道工序,时间之长,工艺之复杂。如何将繁冗的制作过程设计得参与性强,耗时不要太久,不简单乏味,甚至针对不同性质的人群有其针对的特色产品,比如家庭,情侣等,这样的工艺流程还有待持续开发。
三、线上与线下的“交相辉映”
有了运营APP,电商等向外营销宣传模式,投资者们和传统工艺者们意识到传承和发展不能只靠一味地“走出去”,还要“迎进来”,除了建立销售渠道还要培养制作群体和消费群体,除了守住好传统也要与时俱进发展创新,于是线上线下结合模式应声而出。
首先“无巧不成书”,线上线下结合为传统手工寻找到大量的优秀传承者。“老手艺要‘活’下去,工艺要改良,审美要引导。”随着近两年传统工艺振兴之潮而重新红火起来,“但那些只服务于小众,我希望服务的人群更基础、更广泛。”因此“竹芸工房”竹编工作室成立了。“让竹编再度进入民众生活的另一条路就是推广教学。”创始人说。于是抱着互联网传播竹编文化的想法。他制作了竹器编结在线课程,让人们可以根据需要购买材料,然后通过网络在家里学习,当学习的人也越来越多时,找上门来想要拜师学艺的人也越来越多。
无独有偶,在北京,传统工艺景泰蓝的从业者中也出现了越来越多“80后”“90后”身影。经营景泰蓝的李先生表示,他本来对互联网吸引年轻人来学习和继承手艺并未寄予太大期望,但竟然有许多高校名校甚至国外的年轻人通过参加线上转线下的手工艺现场交流与体验后,积极联系李先生,热切的表示希望能来当学徒,系统的学习传统工艺。
另外在传统+创新上面,线上线下交融也碰撞了不少火花,“孩子哭,找他妈,他妈买个泥娃娃,逗得孩子乐哈哈。”一首简单的民谣,道出了泥塑曾经备受青睐的盛景。然而,与草编、陶艺等兼具实用性的民间工艺不同,随着主流消费群体向“80后”“90后”转移,妙趣横生的泥猴作品越来越难以满足新生代消费者的审美需求。
就在泥猴生死未卜之际,传统泥塑手工艺人“泥猴张”张希和与朋友在网上看到火爆的动漫产业突发奇想,将表情丰富的泥猴与动漫创意设计结合,对泥塑进行卡通创意设计,创造一种既能引起年轻消费者关注、又能传播民间工艺的全新商业模式。不出意外,这样的创新模式果然一下获得了来自孩子们的巨大追捧。
创意的线上线下结合已经屡见不鲜了,不仅是来自于人才的寻找与培养,更来自于与时下的流行元素,跨国文化的创意设计,甚至不同领域的产品结合与合作,创造出超越时空的创新,而在国外已经有人尝试并在获得巨大成功。
在日本,六位不同传统工艺继承人利用自己掌握的传统工艺“技术”,在线上与海外设计师合作研发适合现代生活,能吸引海外消费者的新商品。如使用木桶技术的凳子 Ki-oke Stool,融入金网技术的红酒塞 Winestopper、灯具 Chrysantemum,由西阵织演变而来的织物 HOSOO 等。这些产品将传统工艺与生活不同领域相结合,不仅参加了在上海、巴黎、米兰、纽约等海外城市举办的贸易展。如今,这些作品更是在米兰和巴黎等艺术之都广受欢迎,巡回展览。Ki-oke Stool 目前已成为伦敦 Victoria and Albert Museum 的永久藏品系列。这样的创新将传统工艺融入人们生活的方方面面,真正意义上的将传统继承下来,也提高了人们的生活质量和品位。
然而,线上线下的发展壮大实在太有限了。
第一、线上线下相结合吸引来的人才,他们学习需要一个完整的学习系统,然而现如今的传统工艺还停留在技术阶段,没有将艺术与学习系统完整相结合,仅仅作为一门手艺,成年人大多因为最开始的枯燥和低收入,并且看不到明确的未来和有效的学习成果而放弃,年纪小的其家长还是宁愿让孩子读书,因此没有系统化的学习,即便线上线下寻求到的传承人能留下来的人才也会非常有限。
第二、老一辈对互联网和时下创新敏感度不那么高,新一代的传承者数量不多且线上线下能寻求到的优秀传承者也非常有限,而跨领域跨国际的创意是需要创作者有非常优秀的创新能力和学习能力的,不仅要有艺术鉴赏能力有时候还需要流利的外语听说读写的能力,而传统工艺的学徒们不仅人数有限质量也良莠不齐,学习研发创新也就会非常艰难和缓慢了。
由此看来,传统工艺的确在互联网的带动下开始在各个方面崛起和发展了,但传统工艺的发展除了想要最大程度的复兴传统手工业,试图在手艺留存之外,还希望唤醒人们的保护和传承意识,更想要在其中能探寻到中国现代生活美学体系,提升当代人的文化和生活品质,因此,虽然形势一片大好,也依然要格外谨慎,想要将传统工艺发扬光大还有几个问题是必须解决的。
第一、传统工艺品还较多的停留在自己领域的维持和传承,还没上升到发展、创新,与其他领域相融合的阶段,没能从固定思维走向发展思维,没能从高冷走向生活,回到生活中来看为什么大家喜欢买宜家的产品,就是因为其中包含有独特的设计、有人性的关爱,如被子有保暖等级,桌角有专门的设计以防孩子碰撞,这都是匠心制造责任感的体现。而我们中国传统工艺中有许多这样细节的制造与关怀,毕竟回到几百年前,论尊享生活品质,中国可以说是无人能及的,比如为了杯子不烫手要用什么样的土,衣服上身舒适要有几道扣几针线,材料要九九八十一种搭配等等,然而我们却没有让我们这样的王侯堂前“燕”飞入寻常百姓家,让这样的细节体验深入到大众生活的品质中。
第二、传承依然困难,不仅没有传承人,高端化和系统化传承体系也非常缺失,不仅是老一辈的传统手工匠人甚至是学习者传承者文化程度都确实还有待提升,印象里传统工艺的匠人都应该是伟大的艺术家,画家。然而在调研中发现,这一个群体文化程度普遍偏低,虽然经济收入很高,但他们只是茫然地做着从他们师傅一辈学来的‘工’,一味地重复传统的图案、样式,而忽略了表达内心、表现生活的‘艺’。然而和各个领域的融合、创造、创新无不需要有更多知识和学习能力的年轻人,失去了系统和深入创新的传统文化将如不能流动的死水是难以长久发展下去的。
第三、版权侵权严重,市场混乱没有明确的手工艺知识产权保护。我国传统手工艺者普遍缺乏品牌意识和品牌保护意识,手工艺的“原真性”和从业人员的权益不仅得不到有效保护,还时常被随意复制买卖而原创者无处伸冤,进入电商渠道的传统手工艺作品创作、流传手艺、销售渠道都没有受到完善的法律体系保护,这也是我国民间手工艺保护与传承面临的主要问题之一。
第四、依然面临机器流水线占领市场的冲击,机械化流水线的生产让传统手工艺陷入危机,机械化快狠准,为一批传统工艺商家带来了巨大利润,相应的就挤走了传统工艺的匠人。例如聊城的毛笔。据史书记载,山东聊城东昌毛笔制作已延续600余年,然而随着机器制笔和办公自动化的冲击,如今,在整个聊城,手工制作毛笔匠人已屈指可数。同样境地的传统手工艺品不占少数,不难发现市面上许多工艺品已经出现流水化形态,无法降低成本又费时人力物力的传统工艺制造者渐渐就被挤出了市场。
结语
为什么我们拥有科学技术的今天仍然需要诗与远方的传统与文化呢?不禁想起一句话,医学、法律、商业、工程,这些都是崇高的追求,足以支撑人的一生。但诗歌、美丽、浪漫、爱情,这些才是我们活着的意义。我想工匠精神大概也能向我们传递这样的希望与情怀,对一件事物的深度思考、钻研和反复打磨,思考和行动让我们能走到别人所不同和不及之处,因此我们才能再次拥有曾经灿如明珠的传统工艺们的神来之笔吧。
刘旷,以禅道参悟互联网、微信公众号:liukuang11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