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争与和平海伦是怎样的人物形象分析
海伦的戏份要少于前三位女主角,和索尼娅以及玛丽亚的互动也不多。但是她给人的印象却非常深刻,她这类角色在文艺作品中也是最为常见的。这个人物的名字和玛丽亚一样涵义非常浅显易懂,就是美丽的代名词。然而和玛丽亚一样,这个人物并没有看上去那么简单。
全篇对海伦的外貌描写非常多,特别是身体上的细致描写,包括娜塔莎首次与海伦相见时也不禁仔细品味她的美丽。
一个身材高大的长得漂亮的太太走进了邻近的厢座,她留着一根大辫子,裸露出雪白而丰满的肩头和颈项,她颈上戴着两串大珍珠,她那厚厚的丝绸连衣裙发出沙沙的响声,她好久才在位上坐得舒服些。
娜塔莎情不自禁地细瞧她的颈项、肩头、珍珠和发式,欣赏她的肩膀与珍珠之美。
这里通过娜塔莎的视角注视到了海伦的颈项和肩头,而海伦在书中第一次出场,同样对她的肩头大书特书。
名叫海伦的公爵小姐面带笑容,站了起来,她总是流露着她走进客厅以后就流露的美女般的微笑。她从闪到两边去让路的男人中间走过时,她那点缀着藤蔓和藓苔图案的参加舞会穿的洁白的衣裳发出刷刷的响声,雪白的肩膀、发亮的头发和钻石都熠熠生辉,她一直往前走去,向安娜-帕夫洛夫娜身边走去,两眼不看任何人,但对人人微露笑容,宛如她把欣赏她的身段、丰满的肩头、装束时髦的、完全TAN LU的XIONG PU和脊背之美的权利恭恭敬敬地赐予每个人,宛如她给舞蹈晚会增添了光彩。
这几段对海伦的重点描绘不由得让人想到维纳斯雕像的完美身段,她象征的正是这种不管男女都为之倾倒的美丽和诱惑。
和希腊神话中海伦是个身不由己的薄命红颜所不同的是,《战争与和平》中的海伦属于极富生命力牢牢把握命运,为了自己的欲望无视一切传统道德规范的女人。她表面虔诚地改信天主教只是为了再婚脱离原先的窘境。她也非常懂得用自己的美丽让人臣服来获取自己的所求。从外表和在皮埃尔心中的地位而言娜塔莎和海伦互为反衬,但实际内核上索尼娅和海伦才更像一对反衬。索尼娅一辈子都在牺牲自己压抑本性,而海伦却一生都在为自己的欢愉和爱而活。
海伦对于传统社会道德的藐视每一处都有所体现,包括她对宗教的态度也是利用来作为重塑自己形象摆脱情场两难处境的工具。正如她所说的那样
“法律,宗教……其用处是什么,如果这事都办不了!”
在帮助兄弟引诱娜塔莎那里的时候通过皮埃尔的嘴更是直接阐明:
“您终究不会不明白,除开您的欢乐之外,尚有他人的幸福和安宁,您想要寻欢作乐,因而断送他人的一生。”
这个角色在皮埃尔以及很多人看来是反面形象,但是与其他几个理想女性相比,她显得更加勇敢大胆。全书海伦不仅藐视和玩弄传统道德,追求本性的愉悦,而且用尽一切手段去自己掌控自己的命运,这样的人物结合她所处的年代自然而然显出一种独特的美感乃至让人生出几分敬意,让人能理解为何如此多的人拜倒在她脚下。这句话也显出皮埃尔并不真正了解她的内心。海伦对于爱也是有自己那异于常人的理解,而不是真正的自私狠毒。在皮埃尔和多洛霍夫决斗之后面对丈夫的质问,她并没有加以掩饰而是直白地开口:
“您为什么竟会相信他是我的情夫呢?……为什么?因为我喜欢和他交往吗?如果您会更聪明,更可爱,我就宁愿和您在一起。”
海伦的死初看起来多少潦草了一些,托尔斯泰如此处理应该是显出她手腕通天却无法战胜天命。从文字揣测似乎暗喻她的放荡生活导致了怀孕。而当时的托尔斯泰又认为妻子和母亲是女人的天职,以此将拒绝承担家庭和妻子母亲职责的海伦“处死”。尽管如此,她的短暂生命还是已经在书中留下了多彩的一笔让人难忘。
不过托尔斯泰也并未对她单纯妖魔化。比如在老贵族和外国亲王之间徘徊,必须选一个结婚谁也不愿伤害时候她讲出了这样的的名言:
“可是我爱他又爱他,不愿使任何一个伤心。为他俩人的幸福我甘愿牺牲生命。”
还有她死后那个为她看病的意大利医生也是因为她的手札而免于被责罚。从这些都可以看出海伦这个人物并不是道德败坏以伤人为乐的恶女,而是无视传统道德准则我行我素,疯狂追求感性上欢愉的奇女子。
娜塔莎是托尔斯泰和皮埃尔理想中的女性,海伦是皮埃尔本心厌恶的妖姬。但是结尾当娜塔莎完全剔除了感性追求等和海伦比较相近的元素后,自然而然也变成了一个平庸的妇人。如同维纳斯/阿弗洛狄忒所代表的美与欲的符号那样,无论多么让很多人从理性上反感抗拒,都不得不承认正是这样的元素才让女人美丽生动,才让女人叫人神魂颠倒,更为人的生命注入缤纷色彩。
全篇海伦也是在上流社会混的最好的一个。她不仅美貌动人,而且聪明富有手腕。之前利用皮埃尔的财富和他的无能去在上流社会混迹,还获得大量隐秘信息作为自己的砝码,进一步攀爬上去。托尔斯泰用这个人物也显现出了世道的势利和虚伪。正因为俄国上层社会甚至教会人士骨子里看重的都是利益欲求而不是他们挂在嘴边的道德规范,才造就了海伦能混得这样如鱼得水。实际上哪里的上层社会都是大同小异,海伦这样违反传统道德却在上层社会平步青云的人物也不仅仅在俄国文学中出现。这个人物和她的经历与其说体现出了人性的恶,不如说体现出了人性的真和捅破了传统道德准则的虚伪画皮。
海伦和比才歌剧中的卡门是很相似的,她们除了代表男性无法挣脱的本性,也代表传统社会道德对女性的压抑下一种女性自我疯狂的反扑和对社会准则的挑战和讽刺。这样的人物也一直活跃于人类文学历史之中。因为本我和超我、人性和道德的冲突是人类永恒的话题。这本书里关于海伦的不少桥段都可以在后来的文学影视中找到。比如诱惑皮埃尔和偷情导致丈夫和人决斗的桥段被后人借鉴了无数次。比如好莱坞传奇“瑞典女皇”格丽泰嘉宝的默片代表作《灵与肉》中她被视作“魔鬼造出来诱人堕落的肉身”的女主角菲丽希塔斯就和海伦的人物颇为相似。
1956版《战争与和平》中同为瑞典人的安妮塔艾格宝所饰演的海伦形象上也和嘉宝的菲丽希塔斯有几分像。
这样的决斗更是在《灵与肉》片中作为重要桥段一再上演,将这样的女人直接作为男人无法摆脱的心魔化身。的确,任何时代都有太多男人内心中幻想过这么一个魔女,理性上有再多厌恶却在感性上又无法抗拒。而恰恰是男人对女性和自我的束缚一定程度造就了这样的女人和幻想。所以很多时候,一些男人甚至比女人更理解和欣赏这样的灵魂,正如卡门和安娜卡列尼娜都是出自于男性作家之手。
托尔斯泰在《战争与和平》之后所塑造的安娜卡列尼娜,内核与这本书的四个主要女性相比,和最为反面的海伦反而是最为接近的。因为海伦是这四人中最为极力反抗婚姻和其代表的女性传统职责以及道德束缚的。嘉宝同样两度出演安娜都大获成功,至今还是最经典的安娜卡列尼娜形象之一。这也多少证明安娜和这类人物在内核上有异曲同工之妙。安娜无疑是托翁笔下最著名最富吸引力的女性角色,从她身上也可以看出这类寻求自由挑战社会的女性,在被赋予了更丰富的经历和纠结之后可以爆发出惊人的能量和独特魅力。她们更在世界文学史,乃至所有人的心中有着永不褪色和熄灭的鲜活生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