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东崖是《儒林外史》中的一个在衙门中抄抄写写混饭吃的“书办”,此人生性贪婪,虽然不是什么官,却谙熟吏道,纳贿贪污的劣迹甚多,荀玫谋官时,曾请他这个“吏部掌案”帮忙。后来,荀出任两淮盐运司,他“特到扬州来望”,敲了荀玫“几百两银子”竹杠。“学道衙门”的差役李四就揭过他的老底,说“有个金东崖,在部里做了几年衙门,挣起几个钱来”。
只是纳贿贪污倒也罢了,不料,此公志不止此,意欲弄个名利双收,竟然涉足“高端”学朮领域,《儒林外史》第34回这样写道:次日,杜少卿才起来,坐在河房里,邻居金东崖拿了一本自已做的《四书讲章》来请教,摆在河房桌子上看。看了十几条,落后,金东崖指着一条问道:“先生,你说这羊枣是什么?羊枣,即羊肾也。俗话说‘只顾羊卵子,不顾羊性命’,所以曾子不吃(原文:《孟子.尽心下》,曾哲嗜羊枣,而曾子不忍食羊枣。公孙丑问曰:“脍炙与羊枣孰美?”孟子曰:“脍炙哉!”公孙丑曰:“然则曾子何为食脍炙而不食羊枣?”曰:“脍炙所同也,羊枣所独也。讳名不讳姓,姓所同也,名所独也。”)”。
对这种令人喷饭的荒唐谬论,杜少卿随笑道:“古人解经也有穿凿的,先生这话就太不伦了!
金东崖这个人物,吴敬梓在他身上着墨不多,而一个灵魂鄙陋、厚颜无耻还要以“风雅”自我包装的小吏形象,却刻画得血肉丰满,呼之欲出。尤其是作者对金东崖望文生义地“做学问”那种不露声色的辛辣嘲讽,令人拍案叫绝!
时光流逝,转眼过了一二百年,金东崖以他强大的繁殖力,繁衍出一个个“银东崖”、“铜东涯”……谬种流传,香火兴旺。
所不同的是,金东崖的子孙已经不戴方巾,“直裰布鞋”也換作了西装革履;坐骑也由毛驴換着了“奔驰”“奥迪”;子孙们的社会地位、“生活质量”远非乃祖可比!
君不见某几位高校內混成七品六品的金东崖嫡系子孙,厌倦了日日官样文章、夜夜宴饮笙歌,转而“著书立说”,“撰文论史”,反正书号有人买单,出版有人跑腿,稿费毫不在意—又不靠它养家活口,哪管它文法顺与不顺,內容空与不空,有人读与不读,反正没让孔子生在大淸、张飞大战樊哙。只要弄它个“研讨会上”,“专家”好评如潮,下属争相索签,当地媒体歌功颂徳足也—这些金东崖的孑孙,帮人“点招”谋财、掏空“三本”学生家长腰包之余,俨然“学者”起来!
君不见那沐猴而冠的总经理、巧取豪夺的董事长,强拆了平民老宅,饕餮了“房奴”血汗,身上需要包装、头上需要光环;于是雇枪手、赂编辑,施赞助,作品火爆出炉,于是乎乌鸦变凤凰,山魈化菩萨,无赖成文人,与清高的教授推杯換盏;同著名的作家合影留念。名片金光灿灿—画院顾问、诗协理事赫然炫目,更兼海外留学的儿女颜面光彩—“谁说俺老爸不是儒商,有书为证”。
更有那无耻贪官、流氓污吏,一朝东窗事发,囹圄之内,分外“勤政”:写情场猎艳书;撰小三包养史,避重就轻、咀嚼旧事,既不会增加刑期,又可迎合食痂之徒的低级趣味,还可扬名立万—因为“卖点”多多,唯利是图的书商趋之若鹜。如此“双赢”,何乐而不为?
金东崖倘若泉下有知,定然笑得头巾乱颤。因为他的子孙“长江后浪推前浪”—无论是对权力寻租的践行还是望文生义的“考据”,早己是“老子偷猪儿偷牛,一代强过一代了。
在组织人事部门“做了几年衙门”的金东崖,究其弄权弄钱的本事,其实远不如他那些嫡传孑孙。从一个差役“挣起几个钱来”那种带几分不屑的语气中,可见挣的钱也不太多。你看他帮人谋了个地厅级垄断国企老总,也就是事成之后,打打秋风,还要不远千里,才让人家送上几百两银子。搞搞“儒学研究”,也就是图个虚名,又不能弄个研究员职称什么的,还要被人当面指责“太不伦了!”
而金东崖的子孙如果在核心部门“做过几年衙门”,不弄他个正处,也要弄个985工程大学、甚至什么美国“西太平洋大学”的“在职博士”顶孑戴戴。至于帮人谋了日进斗金的肥缺,区区几百两银子,何足道哉?一顿饭钱而己!再不济,也有三五万两银子进帐。兴致来了,弄弄“学朮”,出上几本穿凿附会的“专著”,搞他两次国学“别解”的“论坛”,那还不是小菜一碟?至于羊枣是否羊卵子,自有人跟进“论证”(“孟子的诠释难道就一定正确?羊枣的形状多像羊卵子!”),然后,弄个研究员之类的桂冠,升官路更为广阔。
当代的金东崖、银东崖、铜东崖们,不知道浪废了多少纸张、生产了多少“文化”垃圾!网上曾流行这样一条短信:“这年头,教授摇舌鼓唇,四处赚钱,越来越像商人;商人现身讲坛,著书立说,越来越像教授”。文化领域的这种“逆向淘汰”效应,制造出许多不学无术的“专家”;欺世盗名的“学者”;鸡鸣狗盗的“儒商”,蝇营狗苟的“文人”,令那些真正的文化人哀而且痛,却徒叹“奈何!唯有金东崖窃喜于子孙繁衍,“羊卵子”事业后继有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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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要人物介绍:王冕、范进、周进、严监生、严贡生、沈琼枝、鲁小姐、胡屠户、王惠、严致和、汤奉、虞博士、匡秀才、庄征君、成老爹、杨执中、杜少卿、杜慎卿、张静斋、鲁编修、权勿用、郭铁山、萧云仙、梅玖、荀玫、王德、王仁、陈礼、娄三、娄四、蘧公孙、马静、马二先生、洪憨仙、金东崖、牛浦郎、牛布衣、牛玉圃、鲍文卿、韦四太爷、迟衡山、虞华轩、余特、余持、王玉辉、秦中书、万中书、凤四老爹、庄濯江、聘娘、王三姑娘、季苇萧、张铁臂、鲍延玺、匡超人、匡迥、汤镇台、郭孝子、万雪斋、胡三公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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