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感录三十七
近来很有许多人，在那里竭力提倡打拳(引出文章要说的主要话题：打拳)。记得先前也曾有过一回，但那时提倡的，是满清王公大臣〔2〕，现在却是民国的教育家〔3〕，位分略有不同(叙述“提倡打拳”的历史及演变)。至于他们的宗旨，是一是二，局外人便不得而知(背后隐藏的目的和动机，无法揣测)。
现在那班教育家，把“九天玄女传与轩辕黄帝，轩辕黄帝传与尼姑”的老方法，改称“新武术”，又是“中国式体操”，叫青年去练习(民国的教育家的具体做法)。听说其中好处甚多，重要的举出两种来，是：
一，用在体育上。据说中国人学了外国体操，不见效验;所以须改习本国式体操(即打拳)才行(进一步说明如何“用在体育上”)。依我想来(后文是对其的分析)：两手拿着外国铜锤或木棍，把手脚左伸右伸的，大约于筋肉发达上，也该有点“效验”(批驳上文“据说中国人学了外国体操，不见效验”)。无如竟不见效验!那自然只好改途去练“武松脱铐”那些把戏了(点明其本质只会使人学些“变戏法的勾当”，以此向愚夫愚妇炫耀卖弄外，对社会和人生并无太大作用)。这或者因为中国人生理上与外国人不同的缘故(反讽)。
二，用在军事上。中国人会打拳，外国人不会打拳：有一天见面对打，中国人得胜，是不消说的了。即使不把外国人“板油扯下”，只消一阵“乌龙扫地”，也便一齐扫倒，从此不能爬起(进一步说明如何“用在军事上”，后文是对其的分析批驳)。无如现在打仗，总用枪炮(点明“军事”的现状)。枪炮这件东西，中国虽然“古时也已有过”，可是此刻没有了。藤牌操法，又不练习，怎能御得枪炮(点明用于“军事”亦毫无作用)?我想(他们不曾说明，这是我的“管窥蠡测”)：打拳打下去，总可达到“枪炮打不进”的程度(即内功?)。这件事从前已经试过一次，在一千九百年〔4〕(指义和团运动)。可惜那一回真是名誉的完全失败了(点明其实际上不可能达到“枪炮打不进的程度”)。且看这一回如何。
〔1〕本篇最初发表于一九一八年十一月十五日《新青年》第五卷第五号。
〔2〕满清王公大臣指清朝端王载漪、协办大学士刚毅等人。他们都是清朝王公大臣中的顽固分子。戊戌变法失败后，以慈禧太后为首的顽固派想废黜光绪帝，立载漪的儿子溥躇为帝位继承人，但遭到各国驻华公使的反对。他们便“赞助”义和团，提倡打拳，企图利用正在兴起的义和团对付外国势力。
〔3〕民国的教育家当时济南镇守使马良写了一本《新武术初级拳脚科》，曾经北洋政府教育部审定为教科书，教育界一些人也对此加以鼓吹。
〔4〕义和团在一九○○年抵抗帝国主义八国联军的战争中，曾有“神灵附体，枪炮不伤，刀枪不入”的咒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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