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九四六年六月十二日,农夫马塞厄斯·特尔内离开了自己的农舍——一份占地很大的房地产。虽然地处偏僻,可也算属于布兰尔和荷兰文洛附近边界线之间的吕奇材。特尔内种了许多芦笋。上午,家里人已把芦笋从地里拔出来,分了类。
他从农具棚开始走了二百来步,横穿过一块孤立在外但精心管理的萝卜田。突然他在田地里站住了,从左边的上衣口袋里掏出一只指南针,从右边的口袋里掏出一只怀表。依照指南针的指示,他转向南方,几次纠正自己的位置,他看着表,先注视分针,然后注视秒针。他的眼光从表上移开,越过荆棘丛、白杨树、孤立的小农舍和村庄、炸毁了的坦克车和电线杆所勾勒出轮廓的平展的田野,一直望到地平线的尽头,然后又从地平线上移开,朝着单调的天空望去,由于在东南方没有出现电台所预报的所谓蘑菇云,马塞厄斯·特尔内把指针、怀表又塞进了两只上衣口袋,转过身来,横穿过萝卜地。在行走时,他曾两次向野草丛俯下身子,连到了农舍门口也不再转身。
(海达 译)
选自《外国文学报道》1985年1期
【赏析】 要在比基尼珊瑚岛上进行原子弹试验的预报发布了。人们对原子弹爆炸的恐惧,生命财产将毁于一旦,生死存亡的担忧,自不必细说,更何况是在一九四六年。
这一切要在四百字的微型小说里来表现,实在太难了。
可是,作者别具匠心,避开喧闹的抗议场面,不去写那人头攒动的逃亡,却选择了地处偏僻的农舍,用静悄悄的动作来表现。这是相反相成的手法运用收到的艺术效果。
你看农舍的主人马塞厄斯·特尔内,收好了芦笋,走出农舍,来到萝卜田,掏出指南针,纠正了自己的位置,注视着分针和秒针,然后一直望到地平线的尽头,再搜索着东南方向天空的蘑菇云。这一连串缓慢的动作里蕴涵着多么复杂的感情! 因此,当特尔内没有发现蘑菇云转身回去时,他两次向野草丛俯下身子,连到了农舍门口也不再转身。
作者尊重读者的想象力,留给大家艺术的“空白”,让读者去充实。这样的写法,耐人寻味,经得起咀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