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师在陈,楚大夫皆惧,曰: “阖庐惟能用其民,以败我于柏举。今闻其嗣又甚焉,将若之何?”子西曰: “二三子恤不相睦,无患吴矣。昔阖庐食不二味,居不重席,室不崇坛,器不彤镂,官室不观,舟车不饰; 衣服财用,择不取费。在国,天有菑疠,亲巡孤寡而共其乏困。在军,熟食者分而后敢食,其所尝者,卒乘与焉。勤恤其民,而与之劳逸,是以民不疲劳,死知不旷。吾先大夫子常易之,所以败我也。今闻夫差,次有台榭陂池焉,宿有妃嫱嫔御焉;一日之行,所欲必成,玩好必从; 珍异是聚,观乐是务; 视民如仇,而用之日新。夫先自败也,安能败我?”
(《左传》)
【赏析】中国古代的文人士大夫擅论立国兴邦之道,本篇亦属其例。
强大的吴国军队开到了陈国,于是楚国的大臣个个心怀恐惧,说是当年吴王阖庐曾大败楚国于柏举,而今听说他的后代夫差更加厉害,这将如何是好?此时,唯独子西对此不以为然,于是引出了一番国力盛衰之论。
子西先是例举了当年吴王阖庐的所作所为,论证出吴国之所以强盛起来,是因为一国之君生活检朴,不事奢华,与国民百姓同甘共苦,祸福与共,并且能够体恤下情,不滥用民力。因而一旦用兵,老百姓便精气充溢,愿效死命。接着,子西又例举了现今吴王夫差的所作所为,与其父王进行比照。于是发现,夫差生活侈靡,随心所欲,滥用民力,而且与其国民百姓感情疏远到了含有敌意的地步。这与其父当年的情形恰恰成了一种鲜明的正反对照。由此,子西便令人信服地推出他的结论: “夫先自败也,安能败我?”
这里反映了中国自古有之的一种民本思想。就是说,国家兴衰强弱的根本在于国民,要统治好国家,就要善于拢络、调理其下属百姓,使之劳逸有致,苦乐无怨,生死相依,产生一种巨大的向心力。如此才可达到并保持国家的昌盛,而一旦有了意外情况,更可万众一心,共度危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