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游记·故事情节鉴赏·大战黄袍怪》赏析
却说那怪径回洞口。行者见他来时，设法哄他，把眼挤了一挤，扑簌簌泪如雨落，儿天儿地的，跌脚捶胸，于此洞里嚎啕痛哭。那怪一时间那里认得?上前搂住道：“浑家，你有何事，这般烦恼?”那大圣编成的鬼话，捏出的虚词，泪汪汪的告道：“郎君啊!常言道：‘男子无妻财没主，妇女无夫身落空!’你昨日进朝认亲，怎不回来?今早被猪八戒劫了沙和尚，又把我两个孩儿抢去，是我苦告，更不肯饶。他说拿去朝中认认外公，这半日不见孩儿，又不知存亡如何，你又不见来家，教我怎生割舍?故此止不住伤心痛哭。”那怪闻言，心中大怒道：“真个是我的儿子?”行者道：“正是，被猪八戒抢去了。”
那妖魔气得乱跳道：“罢了，罢了!我儿被他掼杀了!已是不可活也!只好拿那和尚来与我儿子偿命报仇罢!浑家，你且莫哭，你如今心里觉道怎么?且医治一医治。”行者道：“我不怎的，只是舍不得孩儿，哭得我有些心疼。”妖魔道：“不打紧，你请起来，我这里有件宝贝，只在你那疼上摸一摸儿，就不疼了。却要仔细，休使大指儿弹着，若使大指儿弹着啊，就看出我本相来了。”行者闻言，心中暗笑道：“这泼怪，倒也老实，不动刑法，就自家供了。等他拿出宝贝来，我试弹他一弹，看他是个什么妖怪。”那怪携着行者，一直行到洞里深远密闭之处。却从口中吐出一件宝贝，有鸡子大小，是一颗舍利子玲珑内丹。行者心中暗喜道：“好东西耶!这件物不知打了多少坐工，炼了几年磨难，配了几转雌雄，炼成这颗内丹舍利。今日大有缘法，遇着老孙。”那猴子拿将过来，那里有什么疼处，特故意摸了一摸，一指头弹将去。那妖慌了，劈手来抢。你思量，那猴子好不溜撒，把那宝贝一口吸在肚里。那妖魔揝着拳头就打，被行者一手隔住，把脸抹了一抹，现出本相。道声：“妖怪，不要无礼!你且认认看我是谁?”
那妖怪见了，大惊道：“呀!浑家，你怎么拿出这一副嘴脸来耶?”行者骂道：“我把你这个泼怪!谁是你浑家?连你祖宗也还不认得哩?”那怪忽然省悟道：“我像有些认得你哩。”行者道：“我且不打你，你再认认看。”那怪道：“我虽见你眼熟，一时间却想不起姓名。你果是谁，从那里来的?你把我浑家估倒在何处，却来我家诈诱我的宝贝?着实无礼!可恶!”行者道：“你是也不认得我。我是唐僧的大徒弟，叫做孙悟空行者。——我是你五百年前的旧祖宗哩!”那怪道：“没有这话，没有这话!我拿住唐僧时，止知他有两个徒弟，叫做猪八戒、沙和尚，何曾见有人说个姓孙的。你不知是那里来的个怪物，到此骗我!”行者道：“我不曾同他二人来，是我师父因老孙惯打妖怪，杀伤甚多，他是个慈悲好善之人，将我逐回，故不曾同他一路行走。你是不知你祖宗名姓。”那怪道：“你好不丈夫啊!既受了师父赶逐，却有什么嘴脸又来见人!”行者道：“你这个泼怪，岂知‘一日为师，终身为父’，‘父子无隔宿之仇’!你伤害我师父，我怎么不来救他?你害他便也罢，却又背前面后骂我，是怎的说?”妖怪道：“我何尝骂你?”行者道：“是猪八戒说的。”那怪道：“你不要信他，那个猪八戒，尖着嘴，有些会学老婆舌头，你怎听他?”行者道：“且不必讲此闲话，只说老孙今日到你家里，你好怠慢了远客。虽无酒馔款待，头却是有的，快快将头伸过来，等老孙打一棍儿当茶!”那怪闻得说打，呵呵大笑道：“孙行者，你差了计较了!你既说要打，不该跟我进来。我这里大小群妖，还有百十，饶你满身是手，也打不出我的门去。”行者道：“不要胡说!莫说百十个，就有几千、几万，只要一个个查明白了好打，棍棍无空，教你断根绝迹!”
那怪闻言，急传号令，把那山前山后群妖，洞里洞外诸怪，一齐点起，各执器械，把那三四层门，密密拦阻不放。行者见了，满心欢喜，双手理棍，喝声叫：“变!”变的三头六臂，把金箍棒幌一幌，变做三根金箍棒。你看他六只手，使着三根棒，一路打将去。好便似虎入羊群，鹰来鸡栅，可怜那小怪，汤着的，头如粉碎;刮着的，血似水流!往来纵横，如入无人之境。止剩一个老妖，赶出门来骂道：“你这泼猴，其实惫懒!怎么上门子欺负人家!”行者急回头，用手招呼道：“你来，你来!打倒你，才是功绩!”那怪物举宝刀，分头便砍，好行者，掣铁棒，觌面相迎。这一场在那山顶上，半云半雾的杀哩：
大圣神通大，妖魔本事高。这个横理生金棒，那个斜举蘸钢刀。悠悠刀起明霞亮，轻轻棒架彩云飘。往来护顶翻多次，反复浑身转数遭。一个随风更面目，一个立地把身摇。那个大睁火眼伸猿膊，这个明幌金睛折虎腰。你来我去交锋战，刀迎棒架不相饶。猴王铁棍依三略，怪物钢刀按六韬。一个惯行手段为魔主，一个广施法力保唐僧。猛烈的猴王添猛烈，英豪的怪物长英豪。死生不顾空中打，都为唐僧拜佛遥。
他两个战有五六十合，不分胜负。行者心中暗喜道：“这个泼怪，他那口刀，倒也抵得住老孙的这根棒。等老孙丢个破绽与他，看他可认得。”好猴王，双手举棍，使一个高探马的势子。那怪不识是计，见有空儿，舞着宝刀，径奔下三路砍。被行者急转个“大中平”，挑开他那口刀，又使个“叶底偷桃势”，望妖精头顶一棍，就打得他无影无踪。急收棍子看处，不见了妖精。行者大惊道：“我儿啊，不禁打，就打得不见了。果是打死，好道也有些脓血，如何没一毫踪影?想是走了。”急纵身跳在云端里看处，四边更无动静。“老孙这双眼睛，不管那里，一抹都见，却怎么走得这等溜撒?我晓得了，那怪说有些儿认得我，想必不是凡间的怪，多是天上来的精。”
那大圣一时忍不住怒发，揝着铁棒，打个筋斗，只跳到南天门上。慌得那庞、刘、苟、毕、张陶、邓、辛等众，两边躬身控背，不敢拦阻，让他打入天门，直至通明殿下。早有张、葛、许、邱四大天师问道：“大圣何来?”行者道：“因保唐僧至宝象国，有一妖魔，欺骗国女，伤害吾师，老孙与他赌斗。正斗间，不见了这怪。想那怪不是凡间之怪，多是天上之精，特来查勘，那一路走了什么妖神。”天师闻言，即进灵霄殿上启奏，蒙差查勘九曜星官、十二元辰、东西南北中央五斗、河汉群辰、五岳四渎、普天神圣都在天上，更无一个敢离方位。又查那斗牛宫外，二十八宿，颠倒只有二十七位，内独少了奎星。天师回奏道：“奎木狼下界了。”玉帝道：“多少时不在天了?”天师道：“四卯不到。三日点卯一次，今已十三日了。”玉帝道：“天上十三日，下界已是十三年。”即命本部收他上界。
——第三十一回《猪八戒义激猴王孙行者智降妖怪》
【赏析】
小说《西游记》从第二十八回至三十一回共四回叙写了“大战黄袍怪”的故事。“智激美猴王”只是这场“大战”中的一个小插曲而已。从全书来说，这场“大战黄袍怪”的故事写得跌宕起伏，曲折多变，情趣盎然。
黄袍怪的身影第一次的出现是在黑松林中。唐僧赶走了孙悟空以后，师徒三人继续前行。至黑松林中，猪八戒和沙僧先后出外觅食和寻找住处，只留下唐僧独坐休息。忽见前有一座美丽的宝塔，前往拜佛，竟见塔内有一妖魔，十分凶恶：
青靛脸，白獠牙，一张大口呀呀。两边乱蓬蓬的鬓毛，却都是些胭脂染色;三四紫巍巍的髭髯，恍疑是那荔枝排芽。鹦嘴般的鼻儿拱，曙星样的眼儿巴巴。两个拳头，和尚钵盂模样;一双蓝脚，悬崖榾柮桠槎。斜披着淡黄袍帐，赛过那织锦袈裟。拿的一口刀，精光耀映;眠的一块石，细润无瑕。他也曾小妖排蚁阵，他也曾老怪坐蜂衙。你看他威风凛凛，大家吆喝，叫一声爷。他也曾月作三人壶酌酒，他也曾风生两腋盏倾茶。你看他神通浩浩，霎着下眼，游遍天涯。荒林喧鸟雀，深莽宿龙蛇。仙子种田生白玉，道人伏火养丹砂。小小洞门，虽到不得那阿鼻地狱;楞楞妖怪，却就是一个牛头夜叉。
这就是黄袍怪。他见唐僧自投罗网，自然十分高兴。
黄袍怪的第二次出现是在碗子山波月洞中。猪八戒和沙僧回来不见了师父，循迹寻踪，来到洞前，为救唐僧而和黄袍怪发生赌斗，难分胜负。
这时，作者突然插入了一段百花公主的故事，由此而使这则小说的情节别开生面。它一反以前唐僧师徒的除妖故事的程式化描写，——去请出佛界中人出面协助除灭妖精，而是透过百花公主使唐僧师徒逢凶化吉，脱离苦难。
原来，这百花公主是黄袍怪的压寨夫人。她本是黑松林西边三百公里以外的宝象国国王的女儿，十三年前的中秋之夜被黄袍怪抢来强行成婚，从此和家中失去了音讯。她从唐僧口中得知三人要到西天去取经，途中经过宝象国，就有心求他们帮助，托带一信给国王。所以她在黄袍怪与猪八戒和沙僧赌斗时前来求情，请黄袍怪放行唐僧师徒。于是，唐僧师徒来到了宝象国。
失散十三年的女儿终于有消息了，宝象国国王见信大哭。然而，一波未平，一波又起。他期待着唐僧师徒去救出女儿。显然，这对他们来说，又是出了一道难题。无奈之下，猪八戒和沙僧又来到波月洞前和黄袍怪赌斗起来。不料，这次赌斗中，沙僧被捉。这也是很自然的。以猪八戒和沙僧的武艺，两人合起来也斗不过黄袍怪，前次能够战成平手，全赖佛界中人在暗中相助的结果。
黄袍怪的第三次出现是在碗子山波月洞中。猪八戒和沙僧的前来挑战，让他发现了百花公主的秘密：原来她求情放行唐僧师徒是要叫他们送信。如今猪八戒和沙僧赌斗，完全是由她而起，一场严重的冲突在百花公主和黄袍怪之间瞬时爆发。这时，沙僧出面救了百花公主。下面是小说的描写：
沙僧已捆在那里，见妖精凶恶之甚，把公主掼倒在地，持刀要杀。他心中暗想道：“分明是他有书去，救了我师父，此是莫大之恩。我若一口说出，他就把公主杀了，此却不是恩将仇报?罢、罢、罢!想老沙跟我师父一场，也没寸功报效，今日已此被缚，就将此性命与师父报了恩罢。”遂喝道：“那妖怪不要无礼!他有什么书来，你这等枉他，要害他性命!我们来此问你要公主，有个缘故，只因你把我师父捉在洞中，我师父曾看见公主的模样动静。及至宝象国，倒换关文。那皇帝将公主画影图形，前后访问，因将公主的形影，问我师父沿途可曾看见，我师父遂将公主说起。他故知是他儿女，赐了我等御酒，教我们来拿你，要他公主还宫。此情是实，何尝有甚书信?你要杀就杀了我老沙，不可枉害平人，大亏天理!”那妖见沙僧说得雄壮，遂丢了刀。
在《西游记》全书中，沙僧是难得独自出现的一个文学人物。他在这里的出现也只是灵光闪现，寥寥数字，但把他的沉着、机智和智慧充分地表现出来了。黄袍怪和百花公主重归于好，然而，妖怪毕竟是妖怪，正如“狗改不了吃屎一样”，他的本性总是要吃人的。黄袍怪的第四次出现是在宝象国的皇宫大殿上。他的这一举动，又使小说的情节陡然一转，往后的发展完全出乎意料，而唐僧师徒的命运又处在百般的危险之中。这个黄袍怪的本事不小，他也会变化。就在和百花公主的酒席上，当着她的面，摇身一变，顿成一个年轻貌美的俊俏后生：“形容典雅，体段峥嵘。言语多官样，行藏正妙龄。才如子建成诗易，貌似潘安掷果轻。头上戴一顶鹊尾冠，乌云敛伏;身上穿一件玉罗褶，广袖飘迎。足下乌靴花摺，腰间鸾带光明。丰神真是奇男子，耸壑轩昂美俊英。”然后，他来到宝象国，以三驸马的身份来拜见国王。
更令人意料之外的是这个黄袍怪会以假乱真，颠倒黑白。他在讲述和百花公主的成婚时，胡言乱语，反诬唐僧是十三年前把百花公主驮去的老虎，并在大殿上当着众人的面，把坐在绣墩上的唐僧变成了一只“白额圆头，花身电目。四只蹄，挺直峥嵘;二十爪，钩弯锋利。锯牙包口，尖耳连眉。狞狰壮若大猫形，猛烈雄如黄犊样。刚须直直插银条，刺舌驸驸喷恶气。果然是只猛斑斓，阵阵威风吹宝殿”的斑斓猛虎。这真是没人会想到的事，只有那恶毒的黄袍怪才会有此奇思妙想。国王本是凡眼肉胎，根本识不得真假。这真应了《红楼梦》中的一句箴言：“假作真时真亦假。”唐僧师徒从此坠入深渊，就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因为每天晚上黄袍怪在宫廷中都要吃几个人，然后把祸转嫁到唐僧身上，谁叫他们遇到的是个虎精呢!
这真是闻所未闻的奇事!《西游记》的作者真是太伟大了。他的想象力特别丰富，思想也恰如天马行空般的自由飞驰，遨游于天地万物之间，随心所欲，大胆地展开想象，有时甚至是异想天开，进行奇特的艺术夸张。正如晚明时代的文学家袁于令所说：一个文学家在进行艺术创作时，可以“忽焉思发，忽焉嘻笑……恍惚不可方物”(见《隋史遗文序》)，这就是人们常说的“幻”。然而，这种“幻”又必须建立在“真”的现实基础之上，做到真、幻结合。归根结底，这种艺术创作中的“幻”是为了表现社会生活的“真”。这一点，吴承恩在《禹鼎志序》中也说得相当明白：“虽然吾书名为志怪，盖不专明鬼神，时纪人间变异，亦微有鉴戒寓焉。”
接下来的故事就是猪八戒在小龙马的劝说下，来到花果山搬兵。他智激孙悟空下山救师父。两人先来到波月洞，救出了沙僧，然后“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由孙悟空假扮成百花公主，和他周旋。等骗到了他的护身之宝，即一粒如鸡子大小的舍利子玲珑内丹以后，就露出本相，与他赌斗起来，后在天界诸位的帮助下，征服了黄袍怪。
这则小说最显著的艺术特点是故事情节的摇曳多姿，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很吸引人。在中国古代小说中，情节是作品的生命。任何一部早期的优秀小说，基本上都是依靠故事情节的生动有趣来取胜的。尤其是在一些长篇小说中，这一点尤为重要。如这则小说，情节的发展一波三折，十分引人入胜。
另外，小说中出现的宝象国很值得注意。据作者的叙述，这个宝象国在西天取经的途中，已是异域领地。然而从作者的具体描写来看，又不似异域的，而是不折不扣的中国的某个缩影。如描写“真好个处所也”的一篇赋文中，仅提到的建筑和宫殿名就足以证明它完全是以中国的朝廷为指向的：
廓的廓，城的城，金汤巩固;家的家，户的户，只斗逍遥。九重的高阁如殿宇，万丈的层台似锦标。也有那太极殿、华盖殿、烧香殿、观文殿、宣政殿、延英殿，一殿殿的玉陛金阶，摆列着文冠武弁;也有那大明宫、昭阳宫、长乐宫、华清宫、建章宫、未央宫，一宫宫的钟鼓管籥，撒抹了闺怨春愁。也有禁苑的，露花匀嫩脸;也有御沟的，风柳舞纤腰。通衢上，也有个顶冠束带的，盛仪容，乘五马;幽僻中，也有个持弓挟矢的，拨云雾，贯双雕。花柳的巷，管弦的楼，春风不让洛阳桥。
还有如：
唐僧步行至朝门外，对阁门大使道：“有唐朝僧人，特来面驾，倒换文牒，乞为转奏转奏。”那黄门奏事官，连忙走至白玉阶前奏道：“万岁，唐朝有个高僧，欲求见驾，倒换文牒。”那国王闻知是唐朝大国，且又说是个方上圣僧，心中甚喜，即时准奏，叫：“宣他进来。”把三藏宣至金阶，舞蹈山呼礼毕。两边文武多官，无不叹道：“上邦人物，礼乐雍容如此!”那国王道：“长老，你到我国中何事?”三藏道：“小僧是唐朝释子，承我天子敕旨，前往西方取经。原领有文牒，到陛下上国，理合倒换。故此不识进退，惊动龙颜。”国王道：“既有唐天子文牒，取上来看。”三藏双手捧上去，展开放在御案上。
这些具体描写和语言以及排场，无不都是中国朝廷上朝和接待来宾的程式。还有如百花公主写给父王的信。国王在大殿上“传旨宣翰林院大学士上殿读书。学士随即上殿，殿前有文武多官，殿后有后妃宫女，俱侧耳听书。学士拆开朗诵”等等以及这封信的写法，根本不像是女儿写给父亲的家信，而完全是中国朝廷中群臣上呈皇帝的奏章。其格式、用语、口吻等等无不如此。《西游记》的作者是一个中国的文人。他对官场中的一切程式、礼仪以及书信的写法、格式和习惯性用语等，都烂熟于心。他在创作《西游记》时，自觉地或不自觉地把它们运用到自己的小说中，而且运用得是如此娴熟，十分难能可贵。从这一点上也可看出，虽然《西游记》是一部神话小说，但它的基点是深深地扎根于中国文化之深厚的土壤中的。或许我们研究明代历史，有时也可借助于小说而获得一些成功的例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