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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卡·奥内蒂《造船厂》主要内容简介及赏析

  作者简介 胡安·卡洛斯·奥内蒂(1909— ),乌拉圭著名小说家。生于蒙得维的亚。当过记者、编辑,翻译过福克纳和乔伊斯的作品,是“45年一代”的中坚人物。1939年发表第一部小说《井》并一举成名。1941年创作 《无主之地》,获阿根廷罗萨达征文奖第二名。1943年,标志着奥内蒂风格已然形成的 《为了今宵》 在布宜诺斯艾利斯出版后,反响强烈。小说以布宜诺斯艾利斯为背景,写“联合军官团”上台前“山雨欲来风满楼”的压抑气氛,时序和结构也颇具新意。此后,随着“圣塔玛丽亚”系列小说的陆续问世,他在拉丁美洲文坛的地位日益提高。系列小说包括 《短暂的生命》 (1950)、《生离死别》 (1954)、《无名氏墓志》 (1959) 、《造船厂》(1961)和 《收尸倌》 (1964)等,被视为拉丁美洲“文学爆炸”时期的重要作品。它们不但是二战后南美社会病态发展的写照,同时也是作者生活感受的外化和内心世界的袒露,情调有些悲观,时空被高度浓缩,福克纳和乔伊斯的影响自不待说,萨特的印迹也是显而易见的。其他作品有《多么可怕的地狱》 (1962)、《象她那样悲哀》(1963)、《被窃的未婚妻》 (1967)、《障碍》 (1973)等中、长篇小说和短篇小说集多种。由于作品多以布宜诺斯艾利斯和蒙得维的亚为背景,奥内蒂素有“城市作家”之称。1979年获塞万提斯奖。

  内容概要 故事发生在南美“圣塔玛丽亚”市。五年前,病魔缠身、一文不名的拉森(绰号“收尸倌”)被市长大人宣布为“不受欢迎的人”,而不得不亡命他乡。当时,有人预言他还会回来,而且将重新领导圣塔玛丽亚市的新潮流。据说,拉森曾“非法经营下流生意”(说穿了是开妓院),把一个好端端的城市弄得乌烟瘴气。眼下,他真的回来了。故地重游,或喜或悲,一般人是要大大地感慨一番的。拉森却不然。他回阔别的圣塔玛丽亚只有一个目的,那就是报仇雪恨。他先去了该去了地方——一家滨海旅馆,租了一个房间,安睡了两宿,第三天一早起来再去做该做的事——挨个儿逛酒吧,以便了解情况,伺机行事。然而,鬼使神差,他见到了船厂老板赫雷米亚斯·彼得鲁斯的独生女儿安赫丽卡·伊内斯。她是个妙龄十六的美丽姑娘,终日足不出户,可惜她母亲神经不大正常,而且不久前患脑溢血溘然死去;父亲又是个大忙人,很少顾家,撇下安赫丽卡伶仃一人,同女佣何塞菲娜相依为命。由于安赫丽卡·伊内斯生性孤僻,母亲死后则更是沉默寡言、神情恍惚,人说是母亲把不健全的神经遗传给了她。这一天,与拉森的邂逅,竟使她空灵的目光中透出了几分希冀、几分激情。说来也怪,拉森这个对女色早已厌倦、腻烦了的不惑男人居然也莫名其妙、一见钟情地迷恋上了安赫丽卡。复仇的火焰于是日渐熄灭,取而代之以愈来愈强烈的生活欲望。他要娶安赫丽卡,他要干一番事业,他要重新做人,他要生存,他在寻找生存的价值。他找到船厂老板彼得鲁斯。彼得鲁斯是个自称拥有三千万元资产的赫彼(即赫雷米亚斯·彼得鲁斯)造船厂主。为实际上已然衰败倒闭、破烂不堪的造船厂,他奔忙于圣塔玛丽亚和布宜诺斯艾利斯之间,同事实上早已不复存在的“董事会”商议对策,运筹操劳。他还不厌其烦地敲开政府机关的大门,要求对“暂时处于不景气状态”的船厂免税。他甚至在异想天开地聘用了一名技术经理和一名行政管理人员之后,正物色能使船厂起死回生的总经理人选。对他说来,拉森是最合适不过的。他精明能干,有干大事业的雄心和经验。于是他们一拍即合,签订了一个为期五年、月薪六千的君子协定。从此,拉森便以总经理的身份出现在遍地瓦砾、一片废墟的“赫彼造船厂”。他的全部人马是技术经理孔茨和总管加尔维斯。前者是德国工程师,正潜心“研制新的造船材料”;后者是总管,顾名思议,掌管着全厂行政事务,上至董事长、总经理的例常“开支”,下至工人侍者的“月薪酬劳”,事无巨细,样样经手,件件过目。拉森见他们忙得不亦乐乎,也便一头扎进积满尘埃的文件堆里,象清点文物似地开始清理船厂同有关企业、主顾的业务往来、财经关系等等。然而,他着实忙了好几个月,却未获得分文报酬。他开始变卖自己的所有,与此同时,拉森以未婚夫自居,每天都抽空去看望安赫丽卡。很快,拉森花完了积蓄。生活,眼看就要无以为继。这时,他发现了加尔维斯和孔茨的秘案:他们表面上兢兢业业,埋头工作,实际上却合伙干着盗窃、变卖船厂器械物资的勾当。他于是义正辞严地警告他们,不料他们反唇相讥,说彼得鲁斯是个骗子,不但欺骗了董事会,导致造船厂破产倒闭,而且欺骗了拉森,教他做殉葬品。不久,彼得鲁斯锒铛入狱,加尔维斯去向不明,孔茨也突然销声匿迹。拉森被眼前的一切搞得晕头转向。他发现圣塔玛丽亚疯了。

  作品鉴赏 毫无疑问,《造船厂》是胡安·卡洛斯·奥内蒂的代表作。这不仅由于奥内蒂本人格外垂青于它,文学史家们以及卡洛斯·富恩特斯( 《西语美洲新小说》,1976年)、路易斯·哈斯(《我们的作家》,1966年)等深负众望的作家、评论家曾把它誉为拉丁美洲“文学爆炸”时期的上乘之作; 而且还因为作品本身在 “圣塔玛丽亚”系列小说和奥内蒂整个创作生涯中所占有的非常特殊的位置。首先,《造船厂》 是“圣塔玛丽亚”系列小说中名副其实的“高潮”和“终局”,尽管其创作、出版时间先于 《收尸倌》。也就是说,就情节而言,《收尸倌》在先,《造船厂》在后。《收尸倌》起于主人公拉森“经营下流生意”,终于他被驱逐出城;《造船厂》起于他回到阔别的圣塔玛丽亚后准备重新做人,终于他幻想破灭后在绝望中死去。为此,智利作家何塞·多诺索声称,要想真正理解《造船厂》,就必须“倒过来”读奥内蒂。然而,《造船厂》 又分明是一个自成体系的独立本文。它一反常态,既没有前期作品的道德说教和人为的矛盾冲突,亦无后来者《收尸倌》 充满喜剧色彩的喧闹,情绪和氛围都是“空前绝后”的。它俨然是一出萨特式的现代悲剧,生存的欲望和完全异己的力量默默较量。而二者的悬殊又不可避免地决定了生活不可选择、不可逆转、不能周而复始。前面说过,拉森有过前科,曾受到准道德法庭的谴责和审判,然而他“浪子回头”,他要干一番事业——重振造船厂——,他试图被人理解也想理解别人——同加尔维斯及其妻子、彼得鲁斯及其女儿 (即便人说她是个傻瓜蛋) 友好往来,以诚相待——,他希望做一个正常的、普通的人——他要建立家庭,要娶安赫丽卡——,但是悲剧恰恰产生于希望和绝望之间。希望和绝望只一线之隔,一字之差(在西语中,绝望比希望只多一个前缀)。当拉森在残酷的现实中惊醒,梦幻已然破碎,希望荡然无存:造船厂是堆无可救药的废墟,彼得鲁斯是个地地道道的骗子,加尔维斯是个道貌岸然的小偷,安赫丽卡是具没有灵魂的躯壳……他于是不能不发出慨叹:圣塔玛丽亚疯了!然而圣玛塔玛丽亚在西班牙语中也即圣母玛丽亚。如果说尼采惊世骇俗地宣称“上帝死了”指的是“理性王国”的土崩瓦解,那么圣塔玛丽亚疯了岂不更可怕,更给人以世界末日即将来临的天启式终局定势之感。所有这些无不应证了奥内蒂的创作意图:让世人看到生活面临的威胁,“给世人敲响警钟”。其次,《造船厂》分明又是奥内蒂风格的完美体现。《造船厂》 是一部典型的“后现代主义”作品,具有伊哈布·哈桑所说的模糊性、断裂性和凌乱性 (《后现代转折》,1987年)。就人物而论,拉森便是个十分模糊的、难以捉摸的不确定形象,而且其不确定性决不只是他本身的性格矛盾和表里差异所使然的。其他人物,如彼得鲁斯·加尔维斯·安赫丽卡亦如此。他们的不确定性主要是由本文话语的含混性引起的。奥内蒂惯于运用虚拟式和模棱两可的形容词,在 《造船厂》 中尤甚。它们在人物与人物之间既架桥也筑墙,形成一种似能沟通却难沟通的尴尬局面。而且这种局面不可避免地导致了本文和读者、读者和人物之间关系的断裂。或许这种断裂现象正是奥内蒂所追求、所希望的。此外,作品的凌乱性也是明摆着的。且不说情节如何散碎,时序如何颠倒,叙述者的角度如何变换,即便是人物对白也常常是断裂的、凌乱的 (对白与独白混杂、独白与叙述交叉)。于是,“客观现实”和主观现实任意移位(以致读者很难把握哪是人物的内心独白,哪是叙述者的客观叙述),人物、事件被无限分割,给人以游动、琐碎的印象。显而易见,奥内蒂比起其他拉美作家,更接近博尔赫斯,尽管他所追求的是一种与现实拉开了距离的超前艺术,表现了工业社会中跨国公司压垮民族工业、自我被无情阉割、抹杀的残酷现实;而博尔赫斯则高高在上,俯视人生和世界,表现出非凡的空灵和超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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