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楼梦第44回主要内容
第四十四回
变生不测凤姐泼醋 喜出望外平儿理妆
凤姐扬手打给贾琏放哨的小丫头脸,小丫头一栽,这边脸上又一下,登时小丫头两腮紫胀起来。另一放哨丫头被一扬手打了个趔趄。贾琏和鲍二家议论要扶正平儿,骂凤姐是夜叉星。凤姨打骂平儿。
宝钗劝平儿。袭人劝平儿。宝玉给平儿道歉,要平儿换衣服,帮平儿理妆。
宝玉思平儿供应俗琏威凤,其命之薄比黛玉更甚,不禁为之落泪。
贾母坐阵,叫贾琏为凤姐赔不是,又叫琏、凤给平儿赔不是。贾琏说凤姐“太要足了强也不是好事”。鲍二媳妇上吊,凤姐趁愿,贾琏给银二百,又亏王子腾帮忙,方了此事。
红楼梦第44回解读
上回说,在凤姐的生日这天,宝玉却跑到水月庵祭奠金钏,回来在贾母的责备中,编了一个谎话,勉强遮掩过去。
但此时黛玉大概有点儿“心灵感应”,对宝玉的“非正常缺席”,有自己的判断。于是,就借着正看戏的剧情,对宝钗旁敲侧击地说:“俗话说,‘睹物思人’,天下的水总归一源,不拘哪里的水,舀一碗看着哭去,也就尽情了”。宝钗不答,没准儿也猜到个八九。宝玉“回头要热酒敬凤姐”——选择避开话锋,相当于“顾左右而言他”。
然而凤姐的生日大戏还远没有结束,因为高潮还没有到来。
贾母一再提议和鼓动,并让尤氏组织众人轮流着敬酒。于是,酒席宴上,就掀起了一场对凤姐轮番进攻的热潮。 这一下,凤姐很快就喝大发劲儿了。
凤姐因为感觉酒沉了,心里突突的好像往上撞,要回家去歇歇。跟尤氏说了一声,趁众人不注意,就离席往家里走。平儿留心,也忙跟了来。凤姐扶着平儿出来。
才到穿廊下,见她房里的一个小丫头正在那里站着,看见她两个来,回身就跑。 凤姐起了疑心,忙叫站住。那丫头先还装没听见,无奈连平儿也叫,只好回来。
凤姐越发疑心,厉声审问,并喝命拷打,小丫头已经吓得魂飞魄散,但仍然不敢实说,凤姐狠狠地打两巴掌,并要烧了红烙铁烙嘴,小丫头才哭着说出实情——
“二爷开了箱子,拿了两块银子,还有两根簪子,两匹缎子,叫我悄悄的送与鲍二的老婆去,叫她进来。她收了东西,就往咱们屋里来了。二爷叫我来瞧着奶奶的。底下的事,我就不知道了”……
这“底下的事”,凤姐当然也就明白了。当时气的浑身发软,忙起身来家。刚到院门,又看到一个小丫头探头儿,一见凤姐,也缩头就跑。凤姐叫着名字喝住。
可怜这两个小丫头倒霉。凤姐用暴力接连破获了两道瞭望系统,就得以长驱直入。
凤姐蹑手蹑脚走到窗前,正听到了里边的贾琏和鲍二媳妇的一番对话——总之,就是盼望她这“阎王老婆”早死,然后把平儿扶正……
凤姐这边听了,不由得浑身乱战,酒往上涌,又听到二人都赞平儿,就猜想平儿背后也有埋怨,那酒就越发往上涌,回身先把平儿打了两下,然后踢门而入,抓住鲍二家的撕打一顿,一场遭遇战顿时难解难分。
悲催的是,“城门失火,殃及池鱼”,交战双方一时都把平儿当成出气筒,可怜平儿无辜的成了这件糗事的替罪羊。平儿蒙冤无助,有口难辩,跑出来找刀子要寻死,外面众婆子、丫头忙拦住解劝。
凤姐一头撞到贾琏怀里,拿出要寻死觅活的架势。贾琏急了,从墙上拔出宝剑,叫嚷着要杀人偿命。正闹得不可开交,尤氏带着众人赶来,贾琏借着酒劲儿,越发逞威风。凤姐见机行事,丢开众人,就哭着往贾母这边跑。
凤姐爬到贾母怀里,连声说,“老祖宗救命,琏二爷要杀我”——凤姐抢了一个原告,哭诉说,刚刚回家换衣服,不提防听到贾琏和鲍二媳妇商量,要拿毒药害死她。
贾母等听了,都信以为真,说:“这还了得,快拿了那下流种子来!”
话音未落,贾琏拿着剑赶来,后面许多人跟着。无耻又无赖的贾琏撒着酒疯,胡言乱语地一阵乱说,邢夫人、王夫人都止不住。贾母骂一声:“把他老子叫来,看他去不去!”贾琏听到这话,才趔趄着出去了。
贾琏走了,这个矛盾怎么解决呢?
这时候,我们看到,贾府“女权运动委员会”主任贾母,到底是经过见过,不愧是处理突发情况的高手。当即就笑着给这次“舆情事件”定了调子,要点如下:
其一,这不是什么要紧的事;其二,像贾琏这样的年轻人,生活作风上犯点小错误也是可以理解的,不过是嘴馋点儿而已,从小世人都是打这么过来的;其三,今天都是我的不是,我让凤姐多喝了两口酒,所以就吃醋了,也不怪她,都是酒惹的祸。
贾母又对凤姐说,你放心,等明儿我叫他来给你赔不是。你今儿别要过去臊着他。
显然,贾母采取的方针是冷处理,着眼于大事化小,小事化了。这样,此事就先告一段落。当晚,凤姐就睡在贾母这里。
那边说平儿受了不白之冤,谁来管?李纨对平儿总有一种特殊的感情,在平儿遭遇委屈的时候,早被李纨拉到大观园去了。
平儿哭的哽咽不止,宝钗劝她说:“你是个明白人,素日凤丫头何等待你,今儿不过她多吃了一口酒。她可不拿你出气,难道倒拿别人出气不成?”宝钗的这一番话,显示了她一贯维护大局稳定的意识。
宝玉让平儿到怡红院来。袭人接着,解劝的话,与宝钗异曲同工。
平儿不住的委屈落泪,宝玉忙劝说:“好姐姐,别伤心,我替他们两个赔个不是吧。”平儿笑了,说:“与你什么相干?”宝玉说:“我们兄弟姊妹都一样,他们得罪了人,我替他们赔个不是也是应该的。”
在宝玉眼里,“极聪明、极清俊的上等女孩”平儿,竟无辜遭到如此摧残,宝玉心里自然很不好受。又看到,平儿因为这场劫难,装扮也不整齐了,就提议,让她把衣服先换一下,拿些烧酒喷了熨一熨,把头也另梳一梳。说着,就吩咐小丫头们舀洗脸水,烧熨斗来。
平儿总听人说,宝玉专能和女孩们接交,现在见他这样,心想,果然话不虚传,色色想的周到,接下来,切实感受到了宝玉又对妆奁之事也是色色精通。不禁心里赞叹。宝玉特意找出平儿从未用过的脂粉,平儿按照宝玉说的方法妆饰,“果见鲜艳异常,且又甜香满颊”。
回目中说,“喜出望外平儿理妆”。那么,“喜出望外”的是谁呢?是平儿?当然也是,但更应该是宝玉。宝玉因为平儿是贾琏的爱妾,又是凤姐的心腹,所以不便接近,没有机会对平儿尽心,总是感到缺憾。
今天是凤姐的生日,但宝玉想到的却是金钏的生日,也许由此更联想到,众多与金钏同样命运的那些女孩们。此时平儿受了委屈,却让宝玉在意料之外,赢得了一次能为她尽心服务的机会。
作者点出宝玉恰恰在金钏的生日,对平儿尽心尽力。用细节极写了宝玉对女孩子们的一片痴情。
鲁迅先生曾评论说,宝玉对众多女孩子们是“爱博而心劳”(因为关爱太多而累心),但却是“昵而敬之,恐拂其意”——虽然亲昵,但却是以恭敬的态度,又很怕惹她们不高兴。
试想,人世间,能这样平等敬重、又无微不至地,痴情用心地,对待女孩子们的贵公子,大概只有宝玉一人吧。
本书中不止一次的,把宝玉与贾琏放在一起比较来写。相比之下,从对待女性的态度看,一个是在用全部心血去诠释“爱”,一个则几乎纯粹用肉体来放纵“欲”。
第二天早上,邢夫人记着昨天的事儿,叫了贾琏到贾母这边来。贾琏只得忍愧前来,在贾母面前跪下。
贾母骂了贾琏几句,并当场让他给凤姐道了歉。贾母笑着说,凤丫头,不许恼了,再恼我就恼了。又让人把平儿找来,也让贾琏和凤姐给她赔了不是。贾母命人将三人送回房去。
贾母还宣布了纪律: “有一个再提此事,即刻来回我,我不管是谁,拿拐棍子给他一顿”——至此,这个带有突发性的“恶性事件”,处理完毕。
俗话说,清官难断家务事。但在贾母面前,这样的家务事,似乎断起来,却显得举重若轻,游刃有余。
如果总结归纳贾母处理家务官司的“三十六计”的话,那么,居高临下、不容置疑、囫囵吞枣、息事宁人……这些恐怕能够排到前几“计”吧。
三人回家以后,凤姐主动与贾琏进行了沟通交流,在平儿的见证下,双方你来言我去语的,很快就达成了大体上的谅解。
正说着,忽听人报,“鲍二媳妇上吊死了”。贾琏和凤姐都吃了一惊。然而凤姐忙收了怯色,喝道:“死了罢了,有什么大惊小怪的!”只见林之孝家的悄悄回说:“她娘家的亲戚要告呢。”凤姐仍然嘴硬,贾琏说我去瞧瞧……
贾琏许了二百两银子,用于发送。又生恐有变,命人去和王子腾说了。又体己给鲍二一些银两,安慰帮他另找一个好媳妇……
最终,贾琏又让把那二百两银子,也充在流年账里报销了……
凤姐的“庆生”活动,就这样在热热闹闹、打打杀杀、哭哭啼啼的气氛中,“疯疯光光”地结束了。显然不能说圆满,不过,信息量倒还是蛮大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