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孽海花》是近代的一部长篇小说。曾朴著。《孽海花》的成书过程和版本情况比较复杂。前6回原稿是金天翮所写,1903年江苏留日学生在东京所办杂志《江苏》第8期上发表了第1、2回。1904年金将这6回稿子交给曾朴,由曾修改和续写,共成20回,1905年上海小说林社在东京印刷出版《孽海花》初集(第1至10回) 和二集 (第11至20回),署“爱自由者发起,东亚病夫编述”。1907年上海《小说林》创刊后,陆续发表第21至25回。1916年上海望云山房将第21至24回作为三集出版,附有强作解人的《孽海花人物故事考证》等。1927年《真美善》杂志创刊,陆续发表经过修改的第21至25回和新写的第26至35回,至1930年4月才登完。在此期间,作者就已出的各回加以修订,由真美善书店陆续出版,1928年出初集 (第1至10回)和二集 (第11至20回),1931年出三集(第21至30回),同时又将3集合为1册出版,而第31回至35回仍未收入。以后通行的都是30回本。1962年中华书局上海编辑所出版了《孽海花》增订本,将第31至35回作为附录,是为足本。有1979年上海古籍出版社重印本。(以上主要据张毕来为 《孽海花增订本》 写的 “前言”)
曾朴(1872—1935),字孟朴,又字小木、籀斋,号铭珊,笔名东亚病夫。江苏常熟人。出身于官僚地主家庭。光绪十七年(1891)中举人,次年赴京参加会试未考上。其父为他捐得内阁中书舍人,在京期间常出入其岳父的好友户部尚书翁同和之门,并与洪钧等往来。1895年冬入总理衙门办的同文馆,学习了8个月法文。1896年想应考总理衙门,未达目的,即回南方。其时正值戊戌变法前夕,曾朴在上海与谭嗣同、林旭、唐才常等维新人士有交往。1904年与徐念慈等在上海创办 “小说林”书社,出版发行小说。1907年创办《小说林》 月刊,至1908年9月停刊,共出12期。同年《小说林》书社也因资金困难而告歇。这时期他参加过张謇等发起的立宪运动。1909年入两江总督端方幕府,后以候补知府资格分发浙江。辛亥革命后任江苏省议会议员,后历任江苏官产处处长、财政厅长、政务厅长等职,直到1926年北伐军兴时辞职为止。1927年在上海开设真美善书店,并发行《真美善》杂志。1931年杂志停刊后,回到常熟,过种花的闲居生活。除《孽海花》外,曾朴还有自传体小说《鲁男子》第一部《恋》,戏曲《云昙梦》,史学著作《补后汉书艺文志一卷考十卷》等,他还翻译了不少雨果、左拉、莫里哀等法国作家的作品。《孽海花》前6回的原作者金天翮(1874—1947),字松岑,笔名麒麟、爱自由者、天放楼主人等。江苏吴江人。1903年在上海参加爱国学社,与邹容、章太炎等鼓吹资产阶级民主革命。后半生主要从事教育工作。著有《天放楼诗集》等。
《孽海花》的主人公金汮(雯青)和傅彩云,实际隐射洪钧(文卿)和他的妾赵彩云。洪钧1868年中状元,1888年出使德、俄、荷、奥,1892年回国。他曾以重金购买并翻印俄人所制中俄交界图,图中将我国一部分领土划入帝俄,回国后被御史参劾,郁郁而死。赵彩云本是妓女,随洪钧出国,洪死后,在上海仍当妓女,改名曹梦兰,后去天津,改名赛金花。金天翮1903年写《孽海花》时,正当帝俄“适以暴力压中国,留日学生及国内志士,多组对俄同志会”,“故以使俄之洪文卿为主角,以赛金花为配角”,“而作五十年来之政治小说”(金天翮《答访者问》、《致友人书》)。曾朴认为金的原稿“过于注重主人公”,他自己则“想借用主人公做全书的线索,尽量容纳近三十年来的历史,避去正面,专把些有趣的琐闻逸事,来烘托出大事的背景”(《修改后要说的几句话》)。《孽海花》全书原来计划写60回,曾朴与金天翮共同拟订了回目,最后一回是“专制国终撄专制祸,自由神还放自由花”,曾朴手拟的人物名单包括旧学时代、甲午时代、政变时代、庚子时代、革新时代和海外运动,可见原打算写到庚子以后的革命运动。但全书并未写完,到戊戌变法之前就结束了。
小说的主要故事情节是: 金雯青中了状元衣锦还乡,后任江西学政,因母丧回苏州丁忧,在此期间纳妓女傅彩云为妾,后携傅出使德、俄,归国后病死于北京,傅逃离金家,在上海挂牌重操旧业。以金、傅两人的经历为线索,全书穿插了一大批官僚文人,通过对他们的言行思想和生活风尚的描写,反映了从同治初年到甲午战败这30年间的社会政治、经济外交和文化思想的变迁。当时的一些重大历史事件如中法战争、中日甲午战争、帝党与后党的斗争,以及顽固派、洋务派、改良派和革命派的演变消长,在书中都有所反映。作者对封建统治者的腐朽无能、帝国主义者的侵略野心,作了一定程度的揭露和批判。初版的《孽海花》还表现出反对封建专制独裁、热烈同情孙中山等革命党人这样一类急进思想,因此它在思想的进步性方面超越了同时的其他谴责小说。但曾朴晚年在政治上日趋保守顽固,后来的修改本把原有的进步思想和革命词句作了大量删改,削弱了作品的思想意义和时代特色。
书中的人物,十之八九是士大夫、官僚、政客、学者,可说是一部写晚清知识分子特别是高级知识分子的小说。这些人物大都实有其人,《孽海花》底稿第一册最后几页有作者手拟的人物名单,所列都是当时的真人。由于作者曾朴本人与当时的上层官僚和文人学者多所接触,因此他刻画当时达官文人的丑态,能达到惟妙惟肖、淋漓尽致的程度。这些人热中科举,追求功名,表面道貌岸然,斯文高雅,实际灵魂卑劣,生活腐朽。在内忧外患十分严重的情况下,他们却整日考据版本,赏鉴古玩,饮酒狎妓,追欢逐笑,争名夺利,勾心斗角。对于国家大事,则束手无策,甚至丧权辱国。主人公金雯青实际上也属于这一类人物。金雯青的原型洪钧是曾朴的父亲曾之撰(即书中的曹以表)的义兄,又是曾朴的闱师潘子韶(即书中的潘止韶)的老师,但曾朴对他的描写基本上出以讽刺嘲笑的态度,故鲁迅说“书于洪、傅特多恶谑”(《中国小说史略》)。不过作者对其中一些人,在批判讽刺之中,也含着同情乃至赞赏的成分,所以行文往往毁誉难分。
在谴责小说中,《孽海花》是艺术成就较高的一部,鲁迅称它“结构工巧,文才斐然”(《中国小说史略》)。为了把30年间的200多个人物和他们的琐闻逸事贯穿在一起,作者颇费了一番匠心,他说: “ ( 《孽海花》和《儒林外史》等)虽然同是联缀多数短篇成长篇的方式,然组织法彼此截然不同。譬如穿珠,《儒林外史》等是直穿的,拿着一根线,穿一颗算一颗,一直穿到底,是一根珠练;我是蟠曲回旋着穿的,时收时放,东西交错,不离中心,是一朵珠花。譬如植物学里说的花序,《儒林外史》等是上升花序或下降花序,从头开去,谢了一朵,再开一朵,开到末一朵为止;我是伞形花序,从中心干部一层一层的推展出各种形象来,互相连结,开成一朵球一般的大花。《儒林外史》等是谈话式,谈乙事不管甲事,就谈到丙事,又把乙事丢了,可以随便进止;我是波澜有起伏,前后有照应,有擒纵,有顺逆,不过不是整个不可分的组织,却不能说它没有复杂的结构。”(《修改后要说的几句话》)但金雯青和傅彩云并不处于当时政治斗争的中心,拿他们的经历作为主线,来穿插那些本无密切联系的“珠”即琐闻逸事,只能达到形式上的复杂统一,而对塑造完整的文学形象而言,还是很不够的。作者在遣词造句方面注意推敲锤炼,人物对话力求符合人物的身份性格。《孽海花》也存在谴责小说常有的通病,主要表现在人物的描写刻画上张大其词,形容过度,不够自然真实。
《孽海花》初印本出版后,影响很大,曾再版15次,销行不下5万部。除评论、考证外,还有一些续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