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老是做着这同样的梦:
一裸栗树,满树花红,
一座开满夏季花卉的花园,
一座古老的屋子孤立在园前。
就在静静的花园的地方,
我的母亲曾经将我抚养;
也许——日子已经太长——
花园、屋子、树木早换沧桑。
也许现在变成一片草地,
出现了钉耙和锄犁,
而树木、故乡和园林,
只剩下我的梦影。
(钱春绮 译)
这是一个感伤的梦。留在诗人头脑的荧光屏上的, 曾是古色古香的园林,如今只是破碎了的梦境。面对依稀犹存的梦境,只有长长的喟叹和无限的惆怅。
他的梦境是这样着色的:红的栗花,满园的夏季花,古老的屋子,组成了一幅典雅、幽静的田园式风光,给人清新怡人之感。正是在这个恬静的地方, “母亲”将“我”抚养长大,留下了许多湛蓝色的回忆,从此长随着“我”,使“我”老是做着这同样的梦,可见故乡是温馨的,美好的。
回忆是甜蜜的,可有时也不免惆怅。当诗人睁开眼来,知道岁月的长河已冲走了故乡的林园。诗人由此展开想象,旧时林园故址,“也许现在变成一片草地”,出现的是农人耕作用的“钉耙和锄犁”,于是记忆中的故乡只留下依稀的梦影。
诗人以“梦”为题,贴切而富于内涵,一方面可以展开对故乡的回忆,飘香的林园,即使在梦中也温馨。梦的破灭,正是现实世界的破灭的再现,隐约地透出了世道的沧桑,发出了对时间之不可留的感叹,和对战争、暴力的深恶痛绝,但这是从诗的“味外之旨”透出的。在一次世界大战期间,祖国遭受战争的破坏,诗人也因反战而有家归不得,并从此不得不移居异国。在此诗中,他的厌战、反战心理都得到折射。
全诗采用前后对比的方式,故乡在梦中展现得愈美,愈能托出现实之可叹可哀。对比的效果,使人读后涌起人世沧桑之感。诗人留恋故乡,歌唱故乡,正是对现实的不满,对暴力,对战争的厌倦心理的侧写。这已达到了他的写作目的。他曾说:他的写作目的就是要“表现生活如何在自然与精神这一对相对极之间颤动”。这首诗正表现了诗人这种颤动的心理历程。
(胡照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