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料笔记。十八卷。南宋罗大经撰。书成于宋淳祐八年(1248年)。
罗大经,字景纶。约生于宋庆元(1195至1200年)初年,约卒于宋淳祐(1241至1252年)末年以后。庐陵(今江西吉水县)人。他的生平事迹流传较少。宋宝庆二年进士。历任容州法曹椽,抚州军事推官等小官。官抚州时,因受朝廷内部纷争之累而被劾罢官,从此绝迹仕途。晚年于幽静恬雅的山居生活中,完成了《鹤林玉露》的写作。据《自序》说:闲居无事,日与宾客清谈于鹤林之下,所论若有欣然会心及慨然兴怀之处,就让书童笔录下来,积久而成编,因名为《鹤林玉露》。
《鹤林玉露》共十八卷,分甲、乙、丙三编,每编各有六卷,卷中记事皆有标目。《四库全书总目》称:“其体例在诗话、语录、小说之间,其宗旨亦在文士、道学、山人之间。大抵详于议论而略于考证。”此书的特点确实是以议论为主,与记述考证为主的其它宋人笔记不同。但他的议论,非奢谈无根之论。他的议论多是针对历史、时事而感发。如第二卷中《函首诗》条,痛斥杀韩侂胄函首以奉金人之事,抨击了当时宋朝政府的昏庸腐败和无能。书中对秦桧的乞和行径,也多为指责。在甲编第三卷中《格天阁》条引金人张师颜《南迁录》明言秦桧是金国间谍。此外,书中还记有同情百姓的诗文。在乙编“养兵”条中,通过比较寓兵于民和养职业兵两种兵制的得失,也反映了对政治的关心与对黎民百姓的同情。此书中的议论不仅反映了作者本人的民本思想,而且是“时人论时事”的宝贵史料,对我们研究宋代历史及社会提供了较好的素材。
《鹤林玉露》虽以议论为主,但仍记有可资考证的史料。明人车任远在《鹤林玉露》跋文中称此书为“博而非滥,醇而寡疵,有所论刺而不伤于抨击,有所援叙而不流于浮夸。”此书在史料价值上仍居有重要地位。清人曾钊在《面城楼集钞》中曾具体举例说明,认为书中如《韩丰原为南尉》、《秦桧自金归》诸条,所载内容足补正史之缺无。罗大经身当南宋末年,所记之事多是耳闻目睹,议论又多涉经国大事。因此,这些记载和议论本身就具有一定的史料价值。例如:丙编第一卷《高宗眷紫岩》条,记载了宋高宗对张浚的宠幸,对世传高宗晚年不满于张浚而有“宁失天下,不用张浚”之语表示异议。丙编第四卷中的《中兴讲和》条,记载宋孝宗初即位时,锐意恢复,但由于当时财力所限和大臣掣胁而未果。这些材料有助于了解南宋朝廷中的主导势力。乙编第三卷中《白羊先生》条,记载了宋光宗时的一次未遂政变。甲编第四卷中的《绍兴内禅》条,记载了群臣逼光宗逊位而拥立宁宗这一事件的详情始末。同卷中又有《邓友龙使虏》条,记载中原一义士潜入南宋使者驿所而提供情报之事,对韩侂胄北伐的直接原因有所提示。乙编中的《高宗配享》条,通过记述在高宗配享问题上的争论,反映了时人对南宋初年历史人物的评价。这些记载,或可与史书互证,或可补缺订误。又如甲编第一卷中《官省钱》条、第六卷中的《税沙田》条、乙编第一卷《经总钱》条、第四卷中《庐陵苗盐》条、丙编第五卷中《广右丁钱》条等,记载了大量具体的经济史料,对于《宋史·食货志》的记载多有所补。在经济史料中,还有一条极重要的记载,即丙编第二卷中的《老卒回易》条。此条记载了一老卒自荐以五十万巨资,号“大宋回易使”,率领十数人,乘巨船到海外贸易,结果是“获利几十倍”。这对于研究宋代经济发展与海外贸易提供了宝贵的史料。此书还记载了宋代一些政治、军事、礼仪制度等史料,颇有价值。例如:甲编第一卷中有《民兵》条和乙编第四卷中的《养兵》条,对南宋兵制则颇有记载;丙编第二卷中的《告命》条,对一至九品告命都作了详细的记载;第三卷中的《玉牒》条,对皇族谱牒等情况作了记载。
此外,《鹤林玉露》中还记载了不少文人逸事,也是相当重要的文史资料。如丙编第五卷中的《二老相访》条,记载了杨万里与周必大晚年还乡后的亲密交往。据《宋史》和其它史书的记载,杨、周二人虽为同乡,却不甚相得,因周必大曾在宋孝宗面前谮毁过杨万里。而从此条所记,二人关系颇为融洽。作者罗大经是杨氏和周氏的同乡,他的记载当属有征可信。此外书中还有许多见解精辟的诗话,是研究古代诗论的史料。明人叶廷秀曾从此书中专门辑出近四十条诗话,编成《诗谭续集》。
《鹤林玉露》中还有一些杂记,也很有价值。尤其是丙编第四卷中的《日本国僧》条,不仅是一条研究中日交往的史料,而且其中还记载了一些汉字与日语对音。虽不过十数字,但在古籍之中,此种记载却如吉光片羽,尤其珍贵。这对于研究古汉语音韵及日本语的发展变化,也很有参考价值。
《鹤林玉露》的现存版本较多。自明代以来,基本上可以分为两个流传系统。一是在日本广为流传并经多次翻印的十八卷本,内分甲、乙、丙三编。此本是较为完整的版本。另一系统是广为流传在中国的十六卷本,此本内不分编,较之十八卷本少四十条,当是十八卷本在明代散乱之后经后人重编而成。今有中华书局一九八三年出版的《鹤林玉露》的校点本流行于世。此本以日本刊行较早的庆安本为底本,参校日本和中国流传的多种版本,并征引有关史籍整理而成,是现行较好的版本。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