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年之后——致妻
百年之后 当我们退出生活
躺在匣子里 并排着 依偎着
像新婚一样躺在一起
是多么安宁
百年之后 我们的儿子和女儿
也都死了 我们的朋友和仇人
也平息了恩怨
干净的云彩下面走动着新人
一想到这些 我的心
就像春风一样温暖 轻松
一切都有了结果 我们不再担心
生活中的变故和伤害
聚散都已过去 缘分已定
百年之后我们就是灰尘
时间宽恕了我们 让我们安息
又一再地催促万物 重复我们的命运
——选自《诗刊》2004年第1期
从1999年到2001年,即世纪之交的两三年里,全国范围的报纸、杂志发表了大量有关新世纪的诗章。《诗刊》也不例外。它在1999年3月号就发表了程维的《告别与眺望——作别二十世纪》这首酣畅、大气、沧桑与梦想交织的诗作,随后在1999年12月号集中推出了《倾听新世纪的足音》诗歌专辑,发表了丁芒、朱增泉、苗得雨、张学梦等23位诗人的作品,后又在2000年8月号头条位置刊发了汗漫的长诗《初春之书:祈祷》。这些以新世纪为主题的作品虽不乏对人类生活的沉痛反思,但总的说洋溢着欢呼、憧憬的欣喜格调。
大解的《百年之后》写于2003年,首发于《诗刊》2004年1月号。其诗情的触发和完成显然跟“一百年与一百年相遇”的世纪氛围有关。不过,经过了步入新世纪两三年的情绪沉淀,这首诗显得格外从容、内在,它虽然采取的是“赠给妻子”的个人化角度,但由于感受深,诗意足,笔法老到,使诗凸显出一种荣格所谓的植根于人类记忆深处的“集体无意识”,阅读之下,一种全人类的普遍情感在我们身上回应。这就是共鸣。
确实,此诗的成功在于高度提炼,节制有度。从“我”和妻子,到“我们的儿子和女儿”,再到“我们的朋友和仇人”,最后到“干净的云彩下面走动着新人”,其间过度非常自然,而弦外之音又弥漫于诗的字里行间。“我们”一词的含义可以具体缩小为“我和妻子”,也可以无限扩散为“所有的人”。
笔者与大解相识,还曾因工作与其在新疆同居一室数日,深感其诗如其人。此诗令我深深地感动。“百年之后我们就是灰尘”,而时间又“催促万物 重复我们的命运”,“一想到这些 我的心/就像春风一样温暖 轻松”。是的,读着这样温暖而有力的诗句,我想,感动的又何止是我一人?
一首短诗,唤起人情感如此,看来,诗的潜移默化力量真是不可低估。
亲爱的读者,愿你远行的路上永远有诗陪伴!《诗刊》愿与您同行!
(原载《名作欣赏》2007年7月号,《扬子江诗刊》2007年6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