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文解字》研究和注释著作。二卷。清孔广居撰。成书约在清乾隆五十五年(1790年),初刊年代不详。
孔广居,字千秋,号瑶山,又号山桥、乐山、尧山、瑶珊等,以字行。清乾嘉时人。生卒年不详。江苏江阴人。性情耿直,不仕。工篆隶,尤其擅长摹仿秦汉印章。家庭非常贫困,靠替别人刻印为生,游于三吴之间。敦行好古,研究“说文之学”,考求古今字体源流,曾与段玉裁、江声等乾嘉时期著名学者切磋文字训诂之学。乾隆五十二年(1787年),孔广居教他的儿子孔昭孔学习《说文解字》。教学中发现的问题记录下来,加以解决,编辑成书。这些问题大约可以分为三类:其一,自汉代以来,《说文解字》经传抄而出现的讹误。其二,李阳冰、徐铉、徐锴等人刊定《说文解字》,各附新说,而使《说文解字》失去原貌。其三,许慎著《说文解字》,千虑一失,造成《说文解字》原初本成书时就存在某些问题。对于这些疑问,孔广居认为,“愚欲信其所可信,故不得不疑其所可疑”(孔广居《说文疑疑·自叙二》),“人疑之愚,或信之是,异乎人之疑也。……异疑,亦疑疑也”(孔广居《说文疑疑·自叙一》)。由此而把这部书叫做《说文疑疑》。
《说文疑疑》分为上下两卷。上卷包括四个部分,第一部分是孔广居的《说文疑疑·叙》,其中包括自叙一和自叙二。第二部分是孔氏“说文学”专题学术论文,其中包括论六书次第、论象形、论象事、论象意、论象声、论省体谐声、论转注、论假借、论参考、论俗书等。第三部分是《说文疑疑·凡例》。第四部分是《说文疑疑》正文(即对《说文解字》的注释)第一韵至第三韵。下卷包括四个部分。第一部分是《说文疑疑》正文第四韵至第十韵。第二部分是杨��的《孔千秋小传》。第三部分是“增附昭孔谓三十四则”。第四部分是张炳翔《说文疑疑·跋》。
《说文疑疑》正文部分在形式和内容方面有如下几方面特点。第一,《说文疑疑》正文不是按照《说文解字》部首排列的,而是按照顾炎武上古韵十部排列的。他认为,他这样排列的主要原因是,他所发现的《说文解字》所收文字及其文字说解方面的问题主要出现在形声字部分。为了统一体例,对于那些不是形声字的正篆及其文字说解,也按照韵部排列。在《说文疑疑》每一韵部当中,又进一步划分为平声、上声、去声三个部分。例如,第一韵中,平声部分包括“东、冬、钟、江”四韵。上声部分包括“董、肿、讲”三韵。去声部分包括“宋、送、用、绛”四韵。在每一韵当中,所收之字,随得随录,没有进一步细分。第二,《说文疑疑》每一条目(或款目)中,先用《说文解字》正篆为标目,接排许慎的文字说解和徐铉等人的按语及音切。另起一行为孔广居的注释。例如,第一韵去声用韵中的“庸”字条:“庸,用也。从用从庚。庚,更事也。《易》曰:先庚三日。余封切。”孔广居注释为:“庸,登庸也。更事犹云:更历世事。所谓明试以功也。”《说文疑疑》卷下“增附昭孔谓三十四则”的体例亦与此相同。例如,“移”字条:“移,禾相倚移也。从禾,多声。一曰:禾名。臣铉等曰:多与移声不相近,盖古有此音。戈支切。”孔昭孔注释:“五谷,惟禾必先栽秧而后分移插莳。他谷皆可一种不移。故从禾。”第三,《说文疑疑》对于《说文解字》中的问题,多所辨正,参之以他书,并附之以己见。对于无确证的,则存其疑。《说文疑疑》中有些条目不是因《说文解字》本文上的问题而设的,而是为对别人的“说文学”的观点加以辩驳而设置的。孔氏的辨正和辩驳多发前人所未发。例如,关于同母谐声的问题,关于《说文解字》中谐声之不必省而强谓之省者,及音义相同而可通者等问题,孔氏都有自己的独到见解。第四,《说文疑疑》正文中有些注释,孔氏参考了段玉裁、江声、陈栻、韩炯、顾光旭、顾敏恒、杨��、金安、陶廷梅、姜大镛等人的意见,凡此处孔广居皆注明出处,不掠人之美。《说文疑疑》中有的注释,孔广居参考了他的儿子孔昭孔的意见,凡此处,皆以“昭孔谓”三字别之。
《说文疑疑》对于“说文学”的贡献是多方面的,其中比较突出的一点是,其正文按照顾炎武上古韵十部排列。很明显,这种排列方式绝不是用于文字检索,而是用于文字考据。它是对前人研究《说文解字》方法的继承和发展。五代徐锴编《说文解字韵谱》,按唐本《切韵》韵次排列《说文解字》所收文字。宋代初期,徐铉按唐代李舟《切韵》改订徐锴的《说文解字韵语》。宋代李焘又编《说文解字五音韵谱》,依据宋代韵书编排,始于“东”韵,终于“法”韵。这三种版本的“韵语”,其编排的主要目的在于文字检索,只是附带很简单的训释,不是用于文字考据的。这种文字检索系统为后代“说文学”著作以及其他学科的著作所沿用。明代赵宦光《说文长笺》以宋代李焘《说文解字五音韵谱》的韵次编排《说文解字》正文,其目的在于“以形以声而求其类”(曹学佺《说文长笺·叙》),但是,由于赵氏所使用的音韵属于中古音系,因而《说文长笺》实际上不能完全解决“就古音以求古义”的文字考据问题。而孔广居的《说文疑疑》按上古韵部排列《说文解字》的方式,就在某种程度上解决了这个问题。其不足之处在于孔氏所使用的上古韵部划分得还不够细致。段玉裁早在孔广居《说文疑疑》成书之前,就已编制《六书音均表》。段氏认为,“古书之有谐声,文字之所以日滋也。”于是,段氏按“谐声者必同部”的原则,将《说文解字》所有的谐声偏旁分别纳入他所制定的上古韵十七部中,而制定《古十七部谐声表》。后来,段玉裁在《说文解字注》中又利用这个表进行他所谓的“六者互相求”(段玉裁《广雅疏证·序》)的工作。尽管《说文解字注》在文字考据方面,人们一般都认为远胜于《说文疑疑》,但是,从成书年代来看,《说文解字注》后于《说文疑疑》。并且,在突破《说文解字》原有的思维模式及其结构框架,去创造一种新的体例以研究《说文解字》和汉语言文字等方面,《说文疑疑》是颇有特色,颇有独到之处的。后来,严可均著《说文声类》,把《说文解字》所收正篆和重文全部分别列入严氏所制定的上古韵十六部中,目的在于使“群经有韵之文皆可读,古人假借之法无不包矣”(严可均《说文声类·自序》)。后来,又有一些人编写这一类书,但以严氏之书为上。再往后,朱骏声《说文通训定声》在《说文解字》正文9 353字及其增附的7 887字中,分析谐声声符1 137个,再依上古韵分别归并到他所制定的18部中,同部的按不同谐声声符排列。《说文通训定声》的主要部分是“通训”部分,而“说文”部分(形)和“定声”部分(音)都是为“通训”部分研究同源通用现象和同音借用现象服务的。朱骏声《说文通训定声》集“说文学”这一派学术之大成,并且直接影响了后来汉语文字学的建立。综上所述,孔广居的《说文疑疑》首先使用上古韵韵次排列《说文解字》,起到了承前启后的作用,对于发展“说文学”具有重要意义。
《说文疑疑》有四种重要的版本。第一种,清嘉庆七年(1802年)诗礼堂刻本。二卷。现藏于北京图书馆善本部。第二种,许学丛书本。二卷。增附昭孔谓三十四则。第三种,民国二十五年上海商务印书馆“丛书集成(初编)”本。二册。第四种,一九八五年中华书局“丛书集成(初编)”影印本。二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