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某一个池子里, 有一个乌龟, 名字叫做金部羯哩婆。它有两个朋友,是两个天鹅,一个叫做珊迦吒, 一个叫做毗迦吒。 时间过去了,来了一次大旱,有十二年没有下雨。 它们两个就琢磨起来:“这个池子里的水已经干了。我们俩到另外一个有水的地方去吧! 不过呢, 我们一定要跟我们相识很久的亲爱的朋友金部羯哩婆商量商量。”它们这样作了以后,乌龟说道:“为什么跟我商量呢?我是一个水里生的东西; 现在, 在这里, 只剩下一点点水了; 而同你们俩分离,我心里又难过, 我不久就完蛋了。如果你们俩对我真正有什么感情的话,就请你们把我从这个死神的嘴里救出去吧。你们俩在这一个水很少的池子里所缺少的,仅仅只是吃的东西, 而我呢, 却就要死在这里。 因此,请你们想一想吧,没有吃的和没有性命,究竟哪件事严重呢?”它们俩说道:“我们俩没有法子把你这样一个没有翅膀的生在永里的东西带走呀!”乌龟说道:“有一个法子。你们拿一根木头棍子来!”木头棍子拿来以后,乌龟用牙咬住棍子的中间, 说道:“你们俩用嘴牢牢地咬住棍子的两端, 飞起来, 在天空里平平稳稳地飞过去, 一直到找到一个非常好的水池子。”它们俩于是说道:“这个法子看起来很危险呀! 如果你稍微说上那么一句话,你就会离开棍子,从老高的地方掉下去,摔成碎片。”乌龟说道:“从现在起,我就坚持沉默戒,在空中飞行多久,我就坚持多久。”事情就这样作了,那两个天鹅好歹把乌龟从水池子里拖上去。当它们带着它飞过附近的一个城市的上空的时候,下面的人看到了乌龟,就从低处发出了一阵低低的呼声:“这两只鸟在天空里拖的是一辆什么样的车子呀?”乌龟听到了这呼声, 它注定要死了, 它竟轻率地说起话来:“这些人胡说一些什么呀?”刚一张嘴说话,这个傻瓜就从棍子上掉下去,落在地上。
——《五卷书》(同上)
乌龟是一个令人讨厌的饶舌者,而它的朋友——天鹅却是值得赞美的。由于大旱,两只天鹅要离开只剩下一点点水的池子了。在离开前,它们想到了自己的朋友乌龟,并且决定与乌龟商量商量。可见天鹅对乌龟的友情是深厚的。当乌龟想出一个主意要求天鹅把它带走时,天鹅也同意了,但给了乌龟一个忠告:“这个法子看起来很危险呀!如果你稍微说上那么一句话,你就会离开棍子,从老高的地方掉下去,摔成碎片。”这个忠告,表现了天鹅考虑问题细致、周密以及对朋友负责的精神。可惜,乌龟没有记住这个忠告,到了空中还要饶舌,结果死于非命。
这篇寓言有两层寓意:
一个是:要记住朋友的忠告。天鹅的忠告,对乌龟来说,真是金玉良言,乌龟也并非不听,它甚至还保证说:“从现在起,我就坚持沉默戒(坚守不说话的戒律),在空中飞行多久,我就坚持多久。”可是一到空中,它就忘了朋友的忠告,终于造成可悲的下场。
另一个是:不要饶舌。天鹅带着乌龟在空中飞行,下面的人发出议论的呼声,在这性命攸关的时候,乌龟本应紧闭嘴巴,但它偏要张口饶舌。我们甚至可以说,乌龟死于自己的饶舌。
本文对乌龟形象的刻划是极成功的。饶舌者的特点,不仅表现在不该说话的时候偏要说话,而且表现在该说话的时候又废话连篇,没完没了。作者正是从这两个方面来刻划乌龟这个饶舌者的形象的。不该说话的时候偏要说话,上面已作了分析;该说话的时候废话连篇,我们通过评点乌龟下面一段话可以看出。当天鹅与乌龟商量的时候,乌龟发表了长篇大论:“我是一个水里生的东西(按:天鹅绝不会不知道,多余的解释);现在,在这里,只剩下一点点水了(按:有目共睹的事实,多余的说明);而同你们俩分离,我心里又难过,我不久就完蛋了。如果你们俩对我真正有什么感情的话(按:既然它们是相识很久的亲爱的朋友,这个假设又是多余的),就请你们把我从这个死神的嘴里救出去吧。你们俩在这一个水很少的池子里所缺少的,仅仅只是吃的东西,而我呢,却就要死在这里(按:难道天鹅连这点都不了解吗)。因此,请你们想一想吧,没有吃的和没有性命,究竟哪件事情严重呢(按:毫无价值的问题)?”由此可见,这一大篇话,基本上是废话。正是在这种连篇废话中,一个饶舌者的形象,跃然纸上,并且为后文作了铺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