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考依纳先生,这位思想家,在一座大厅里面对众人谈反强权问题时,他发现面前的人们在退避,并且夺路而去。环顾四周,他看见自己身后正立着——强权。
“你在讲什么?”强权问他。
“我是在为强权说话。”考依纳先生答道。考依纳先生离开现场后,他的学生问他脊梁骨何在,考依纳先生回答说:“我没有任人压碾的脊梁骨。相反,我得比强权长寿。”
接着,考依纳先生述说了下面的故事:
希特勒时代,有一天,艾戈先生的住宅里来了一个特务。他拿出一份以这座城市的统治者名义出具的证明,其中规定: 其足迹所到之处,不论是谁的住宅,都要由他支配; 同样,他要吃什么就该得到什么, 并且, 他见到的任 何人都应为他提供服务。
艾戈先生给他盖上被子, 为他驱赶苍蝇, 看护他睡眠,七年如一日地听从他。并什么都为他做,但谨防开口。七年过去了,不停地吃、睡和吩咐,使那特务日益肥胖臃肿起来,终于有一天死去了。于是,艾戈先生把他裹到霉烂的被子里, 拖出房门, 清洗了床铺,粉刷了墙壁。 直到这时,他才松了口气,作答道:“不。”
——贝托尔特·布莱希特寓言(同上)
这是一则阐述辩证观点和策略思想的寓言。
考依纳先生是在同强权的矛盾斗争中出场的。寓言的作者没有正面描写强权的暴虐,只用了“退避”、“夺路而去”等寥寥几笔,便巧妙地从侧面渲染了强权不可一世的凶焰。正因为敌人如此凶暴,所以考依纳先生不得不讲究策略。当自己突然暴露于强敌面前的时候,他的表现并不是刚强不屈,而是机智灵活,善于伪装和保护自己。当他的学生向他提出质询时,他没有作正面的辩解,却讲了一个故事,这个故事道出了考依纳先生的“反强权措施”。故事中的艾戈先生的形象实际上是考依纳先生形象的补充。
考依纳先生的“反强权措施”看似消极,但不难发现其中闪耀着智慧的光芒。考依纳先生的高明之处有三点: 首先,他能透过强权极其凶恶的表面现象,看到它必然灭亡的趋势,因此,他宣称要比强权更长寿。其次,他注意策略,能屈能伸。当强权还是十分强大的时候,逞一时之勇只能招致无谓的牺牲;只有有效地保护自己,才能与之周旋, 斗争,真正笑到最后。这种策略思想在我国古代也早已存在。第三,他懂得这样一个辩证的道理:任何事物超过一定的限度就会走向反面。艾戈先生给强敌种种“好处”,表面看来使强敌快意,实际上却促使他向反面转化,走向死亡。
这则寓言在写作上有两个特点。一是多用侧笔。例如:在表现强权和法西斯特务的淫威时,都是侧面描写人们的反应;在写主人公述说策略思想时,则通过讲故事设喻。这样就使寓言要表达的意思十分含蓄,耐人寻味。另外,在结构上采用了故事中套故事的手法,显得曲折多姿,引人入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