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元1939年的一个甜蜜的早晨, 一位文质彬彬的老头儿起了床。他打开卧室的窗,让阳光照进来。有一只本来在阳台上打瞌睡的黑寡妇蜘蛛却乘此机会直对他下毒手。 虽然蜘蛛最终未能得逞,但它差一点就要了老头儿的命。老头儿下楼去用早餐。他正准备坐下来享用丰盛的早餐,他的孙子,一个名叫伯特的小男孩, 却突然把椅子从他屁股底下抽走, 害得老头儿坐了个空。他的髋部被扭伤,所幸的是没有伤着骨头。
街心有一个被老人视为海中绿岛的小公园,里面长满了树。老头儿一瘸一拐地朝公园走去。迎面滚过来一只色彩鲜艳的大铁环,把老头儿绊了一交。铁环的主人是一个不太讨人喜欢的小女孩。她几乎是故意的却又满不在乎,好象无事一样。老头儿跛着脚继续朝前走。过了一个街区,一个强盗突然出现在老人面前,用枪顶着老头儿的肋骨。老头儿面对这光天化日下的强盗,好象是吃了一惊,可同时又似乎早有所料。“举起手来,老弟。”强盗命令他,“把钱交出来。”“老弟”顺从地举起手来, 交出了他的手表,钱和一枚金戒指。那戒指是他小的时候母亲给他的。
老头儿好不容易摇摇晃晃地走到了小公园——他的源泉和圣地。可他发现,这里的树一半死于枯萎病,另一半死于一种虫害。树上的叶子全都掉光了。老头儿无遮无挡 地站在那里,成了天空中突然出现的百架飞机轰炸瞄准的理想目标。
教训:世界充满了五花八门的事情。我确信大家都应该象国王一样快乐。而你们知道国王究竟有多快乐。
——詹姆斯·瑟伯寓言(同上)
寓言的主要形象是一个老头儿,他代表了一个普通人,也代表了“大家”。在老头儿的周围有各种人和物,但老头儿仍是孤伶伶的,就连他自己的孙子和与他毫不相干的小女孩都成了伤害他的人。可以说, 无辜的老头儿就象那个街心小公园一样,也是一个海中绿岛,象征着生命和生活。
二者在1939年这一特殊时刻里的遭遇和结局也十分相似。
寓言中的其他形象,黑蜘蛛、老头儿的孙子、滚铁环的小女孩、强盗、以及后来出现的百架飞机,分别代表了对老头儿的幸福构成威胁的各种因素。他们是客观存在的, 只是由于某种特殊的环境或时机, 才成为老人的敌人。其中危害最大,置老头儿于死地的是最后出现的百架飞机。它们与老头儿并无旧仇。老头儿只是偶然成了它们的牺牲品。
寓言的意义十分含蓄。读者只能从作者精心安排的细节中发掘出—二。 首先, 故事发生在1939年, 而且作者在末尾安排了百架飞机的“突然出现”。读者自然会联想到1939年全面爆发的世界大战,并从而发现寓言的主要意思,即对人类战争的批评。战争,带给个人和民众的是灾难和灭亡,就象病虫害毁灭了小公园里的绿树一样。在这里,作者的含而不露正好起了深化主题的作用。寓言批评的不只是1939年的战争,而是一切不义战争;而老头儿的结果已由“源泉”和“绿岛”的不复存在所暗示,没有必要再具体化了。
寓言的另外一个意思是告诫人们生活充满了各种各样的未知数。看老头儿的平凡的一天,既有甜蜜的早晨,又有他的“圣地”的消失以及自己生命的结束,普通的一天变成了他的末日。再看他的几次不幸,又都有着侥幸的结局:不幸中成了黑蜘蛛攻击的对象,却又侥幸地没被伤着;本来可以享用丰盛的早餐,却又因孙子的恶作剧而变成了不幸,但不幸之中又幸好没伤着骨头;祸不单行,刚受了孙子的戏弄,又遇到小女孩的缺德行为,所幸并没有什么严重的后果;大白天遇强盗这又是一大不幸,只是强盗并没有连他的命也一起要了,所以又是万幸。老头儿的一系列遭遇,虽有其偶然性,但却事事在情理之中。作者的夸张并未使寓言失真,倒是增加了寓言的戏剧性和幽默感。本来,生活就好象是戏剧,而戏剧又何尝不象生活本身?
在“教训”中,作者亮出了第一人称“我”。“我”的一番评论,使得寓言又增加了轻松诙谐的效果,与寓言中的语言形成对比。但这个“我”也并不完全是轻松或不以为然的。轻松之余,似乎又想告诉读者些什么,只是没明说。细读“教训”,便可发现整个寓言的风格:含蓄如生活之含蓄,幽默似生活之幽默,一切都是如此的自然,就连夸张也绝非作者人为地夸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