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天翼
〔梗概〕王葆爱听故事,尤其听了奶奶讲的宝葫芦的故事后,着了迷。常常不由自主地想,我要是有个宝葫芦多好哇,做起事来就省心多了。
有一天,王葆呆在家里生闷气,慢慢地就有些瞌睡了,迷迷糊糊之中仿佛有人叫他去钓鱼。王葆收拾好渔具和小铁桶,直奔城外的河边。
这天也真倒楣,钓了好半天,竟没见着一条鱼的影儿。王葆来了气,干脆泡在那儿不走了。也就在这时,一阵像青蛙叫的声音突然从河中央冒出来,王荷用鱼杆一钓,咕噜一下,一个满身绿里透黄的葫芦被钓出水面。
王葆起先没法相信这就是那个能让人幸福的宝贝,它愿意听从王葆的使唤,按王葆的心意办事。
王葆还是有些不信,他让宝葫芦变些鱼来给他看看。宝葫芦要他先答应个条件,不管是出了什么事,他都不能把这秘密告诉给别人,否则它就会完蛋。
王葆顾不得多想,点头答应了。就听泼剌一声,本来空空的小铁桶里立刻冒出了好多各种各样的鱼,有的鱼他根本就没法叫出名儿。
这下王葆甭提有多高兴了。有了这么好的宝贝,还愁今后干不了大事,出不了成就?要不是有约在先,王葆真恨不得把这个消息告诉所有的人。
这宝葫芦确实灵得很,只要王葆心里一有了什么念头,藏在他衣服兜里的宝葫芦就会不声不响地替他做到。譬如他想吃熏鱼,或者什么卤蛋啦、葱油饼等等,马上,这些东西就摆在了他的面前,让他吃得肚皮滚圆滚圆。
那天,王葆去图书馆借《科学画报》,还没借到呢,里边的同学就已经嚷嚷起来,说是画报刚才还在的,怎么一会儿工夫就没影了?王葆一摸自己的书包,竟发现那画报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呆在里边了,他只好赶紧跑了出去。
王葆觉得这事做得太过分了,就责备宝葫芦。宝葫芦却不服气。王葆要它把画报还回去,宝葫芦说它办不到,因为它只会拿进,不会拿出,王葆对它一点办法也没有。
正说着,有同学拉玉葆下象棋,下到关键的时刻,那同学的“马”忽然不见了。就在这同时,王葆感到嘴里飞进了一样东西,他明白准又是宝葫芦在瞎帮忙了。因为刚才他心曾有过“吃”掉对方“马”的念头,一定是这家伙把两个“吃”搞混了,把“马”送进了他的嘴里。为了不让人发现,王葆只得拼命捂住嘴巴,别人还以为他得了什么毛病。
回到家里,王葆更是吃惊得不行。这哪还像他的家呀,窗上、地下全是各色各样的盆花;做功课的桌上不但有热的奶油炸糕,还有起重机模型和陶瓷娃娃。当然喽,这些全是他曾经想要得到的东西。
打那以后,王葆的生活起了彻底的变化,以前做数学题得花好多时间,现在不用一秒钟就全完成了。他想画图,立刻就会有一张图摆在面前,他只要写上名字就行。心里有了要做飞机模型的念头,手里马上就会有架漂亮的飞机模型。
王葆觉得老这样他可太没事干了,就跟宝葫芦商量,有些事让他自己来干。宝葫芦给他两条路让他挑选,一条是做普通人,什么事都自己动手,干脆把它这个宝葫芦扔掉;另一条是安心做宝葫芦的主人,什么事全由宝葫芦办,他只须动动念头就行。
王葆糊里糊涂地想了老半天,还是选择了后一条路。王葆一点也没想到,这以后招来了更多的麻烦。
有一次,王葆让宝葫芦给他变来好多花。邻里的孩子听说,全涌进屋里参观,还七嘴八舌地询问花的名字。王葆哪认得这么多呀,就暗地里让宝葫芦帮忙。这宝葫芦对花也是一窍不通,胡乱地给花插标签。王葆的爸爸发现了,他追问花的来路,王葆只得支支吾吾地撒谎说是同学让他保管的。
为了躲开那些爱刨根问底的孩子,王葆干脆跑到街上溜达,没想到半路上竟碰到了以前有点小偷小摸的杨栓儿。更让他吃惊的是,这杨栓儿竟然把他也看成是手脚不干净的人,而且愿意拜他为师。王葆拼命为自己辩解,但怎么也说不清。这时他们已不知不觉走进了百货大楼,那琳琅满目的东西总有让王葆感兴趣的,结果转眼工夫,凡是王葆感兴趣的东西就出现在王葆手里。在这种情况下,王葆就是有一千张嘴也甭想说清了。
王葆不愿跟杨栓儿多哆嗦,让宝葫芦给他弄一张电影票,打算去看电影。进到电影院里边才知道,这手里的票原来是他的一位同学的,那同学还在到处寻找突然不见了的票哩。王葆赶紧把票往那同学手里一塞,转身跑出了电影院。
王葆感到这样下去太不自由了,现在他都不敢乱想了,生怕想的东西会一下在手上出现。但人活着又没法不想呀,这不是太矛盾了?后来他终于想出个主意,就是他不需要宝葫芦时,就把它搁在家里,等需要了呢,再放进口袋里。
这天上数学课,正碰上要考试,幸亏他没忘把宝葫芦放时口袋,要不还真要抓瞎呢。王葆一心指望宝葫芦帮他答题,谁知这天宝葫芦反应特别慢,老半天没动静,眼看着同学们一个个起身交卷,王葆急得浑身直冒汗。奇迹终于出现了,王葆那原先又白又大的试卷上一下冒出了好多铅笔字,全是试题答案。王葆也顾不得细看,写上自己的名字就交给了教师。
教师一看试卷就呆了,怎么回事?这试卷上的字迹明明是苏鸣凤的,怎么名字会是王葆呢?那边苏鸣凤这时也在发愣,明明是刚要签上名字交卷的,怎么一下子试卷竟没了踪影?
一时间教室里乱哄哄的,大家围住王葆,要他回答究竟是怎么回事?王葆根本就没法回答,抽身跑出了教室,一直来到先前钓鱼的地方才停住脚步。
王葆气鼓鼓地冲宝葫芦发火,说它不该这么胡闹,让他在同学面前丢脸。宝葫芦哪肯服气,说自己根本就不懂数学,只能拿别人的。直到这时,王葆才恍然大悟,原来这宝葫芦给他的都是别人的东西。这叫什么行为?这不分明是偷窃吗?王葆的耳旁仿佛响起了一声炸雷,他完全呆住了。
他想了好久,终于下定决心和这可恶的宝葫芦分手。王葆把宝葫芦丢进河里,可没多大工夫宝葫芦又跳进了他的口袋。他用脚踢,用力摔,宝葫芦还是死乞白赖地滚回他的身边,紧紧地跟着他。
王葆想,用刀子劈总行吧?这样一想,手里立刻有了把刀子,他把宝葫芦劈得粉碎,然而只一会儿,宝葫芦又拼在了一起,比原先的还坚固。王葆又想,用火烧吧。结果手里又出现了火柴和劈柴,甚至还有煤油,但宝葫芦不仅没有被烧掉,自己反而挨了一脸孔的烟灰。
怎么办呢?王葆这时再也不感到幸福了,他想学校,想教师和同学们,仿佛离开他们已经很长时间了。
杨栓儿跑来告诉他,教师和同学们正四处找他呢。王葆终于鼓起勇气,回到了学校。他把这些天的遭遇全都说了出来,随后又把宝葫芦从别人那儿弄来的东西全部送了回去。
后来呢,王葆就忽然一下睁开了眼睛,原来他遇上宝葫芦的事完全是一个梦。
〔赏析〕这个宝葫芦真神,要什么有什么。但当王葆得到宝葫芦后却带来了很多麻烦,反而造成苦恼。
作者通过这个故事,告诉小朋友什么事情都应自己动脑筋, 自己踏踏实实地努力去干,坐享其成,是不会有好结果的。
〔作者简介〕张天翼(1906年—1985年),湖南湘乡人。现代著名作家、儿童文学家。主要的文学作品有《太林和小林》《秃秃大王》《罗文应的故事》《宝葫芦的秘密》《大灰狼》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