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尔火是西班牙当代童话作家。西班牙是富有传奇性和浪漫色彩的国家。阿尔火的童话把浪漫色彩和诗的意境结合起来,构成饶有哲理美和诗意美的童话。《蜜蜂的故事》从一种假定出发,写了两个民族:一个民族只知工作,不可避免地就磨灭工作的积极性,他们不可能是一个生机蓬勃的民族; 另一个民族只知享乐,当然就不可避免地连生存都发生危机。作者的理想社会境界是像蜜蜂那样“在美丽的花丛里工作”,“工作的果实就是世界上最甜蜜的东西”。这篇童话里显然寓托着作家的一种社会理想: 工作中包含快乐,快乐地进行工作。童话本来允许有不同的写法,阿尔火的童话有一种哲理的明快性和意境的诗美性,不失为一种独特的风格。
·韦苇 ·
蜜蜂的故事
很久很久以前,西班牙的国境内来了两个不同的民族,他们都是开化最早的民族,却代表了两种性格不同的民族。
有一个民族是从大西洋那边来的,住在西班牙的北岸。他们代表着体力健康,物质文明的民族。
这个民族一到西班牙之后,在那位贤明的领袖指导之下,他们从太阳出来到太阳下去都勤恳地工作着,田野很快地给开垦完了。宽广的大路出来了,最实用的房屋也建起来了。他们并没有浪费一点时间和一点地方。他们所有的房子的规格都是一样的,都是用最少的材料盖起最多的、最有用的房子。里面没有奢侈的修饰和多余的东西。什么东西都很科学化,很合理,很实用。
这些有道德的勤勤恳恳的人民是最有互助精神的,他们很少为自己打算,只想到为大众谋利益,随时随地愿意牺牲小我,完成大我。
可是,这个民族虽然是这么有公德心,国家虽然那么发达,但是他们的人民的心里,却深深隐藏着不快乐的因素。他们好像缺乏了什么似的。他们一天到晚不停地做,做完了便睡,睡好了等明天又有精神去再做。有时晚上他们也睡不好,他们睁大着眼睛想想究竟他们生存的目的是什么。他们不晓得享受生活,他们找不到安慰,也没有娱乐。他们除了工作之外就没有别的了。他们的人生目的是什么呢?假如自己不会享受自己工作的成果,那又有什么意思呢?
那领袖开始看见他的人民做工时带着沉重的脸孔了。他们工作得不起劲,也不愉快。他不晓得他们是为什么。他是非常热爱他的百姓的。他也觉得不快乐起来了。
现在我们说说另外那一个民族吧。他们是从地中海那边来的。他们住在西班牙的南部。他们的人生目的就是尽情享受和追求精神文明。他们爱好鲜花,因为鲜花是大自然中美丽的象征。他们把他们一生贡献给美和艺术。他们享用着自然界所有美丽的东西。他们画着奇妙的画,塑出可爱的石像,写着优美的诗歌。这都是受着那到处是愉快阳光的国度的影响。他们睡在那芳草如茵的草地上,他们躺在那细沙如雪的海滩上,喝着美酒,唱着歌儿,欣赏着残阳如血的红色的地中海,了望着在西班牙天空高耸起来的群山,这样,他们就感到很满足了。
他们也没有什么责任心,也不愿意工作。他们除了享乐之外就没有什么人生目的了。他们也不帮助别人,也不骚扰别人。这个国家好像没有政府存在一样。
虽然他们处在这个纯享受的环境里,可是忧愁却悄悄地侵袭着他们了。他们感到一种恐慌,即使他们睡在草茵上和海滩上时,都没有工夫欣赏那大自然了。他们只顾去享受大自然的美,他们只晓得消费,却不懂得生产。那些醇酒是会喝完的。那些美丽的鲜花,开过了便会枯萎的,而他们却没有人负起种植的责任。于是,美丽的花朵就越来越少了。那些优美的风景呢,看多了总是会厌倦的,总是不会满足的。更重要的是,他们是需要生存的,而这些好看的东西却不能代替食物和饮料。
于是,他们便忧郁起来了。他们的领袖,曾经教他们为了美而鄙弃一切实用的东西,也感到苦闷起来了。因为他是热爱他的人民的,他不愿意他的人民饿肚子啊。
这两个民族的领袖都不晓得怎样才好,很想找一个先知来请教。可是西班牙有一句俗谚: “先知不住在自己的国家里。”所以他们一直找了很久很久。最后,才有一位先知从外面到来。
这两位领袖把他们所担心的事情告诉他,问他怎样才能使他们的人民得到满足。那先知便叫他们明天再来。
到了次日,那先知便跑到西班牙中间的一个高山上面。从山上望下来,望见那美丽的南方和那整齐的北方。他望见两方面人民的愁苦脸容和他们如何迫切地盼望他去解答。他便用一种有力的声音说:
“你们两个民族当中,没有一个是完全做对的,也没有一个是完全做错的。其实你们应该彼此调和起来,你们有着要互相学习的地方,你们也有着互相教导的地方。人不能一生只爱做工,也不能一生只爱享受的。人应该工作,从工作里求到快乐。人应该快乐才使工作做得更好。我们应该使工作变成游戏,也使游戏变成有意义的事情。
“物质的东西和精神的东西是同样重要的。好的东西应该是美丽和有用的东西。
“我想把你们变做另一种动物,使你们一生都为美而工作,在工作中得到愉快。你们愿意么?可是,你们得好好地想清楚,一变了就不能再变过来了。”
起初,人们沉默了好一会。后来,一半的人把手举起来了。到最后,那先知望下去,山下的手都举起来,像春天里新发的草芽一样。
于是那先知便使出他那广大的神通,一个奇迹立刻发生了。这两个民族都变做一群嗡嗡叫的蜜蜂了。
先知对他们说:
“从今天起,你们便得到快乐了。”
“从今天起,你们的游戏和工作便打成一片了。”
“从今天起,你们就在美丽的东西里寻找到有用的东西了。”
“从今天起,你们就在最美丽的花丛里工作。”
“从今天起,你们工作的果实就是世界上最甜蜜的东西了。”
(黄庆云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