熨斗儿熨不开的眉头皱。剪刀儿剪不断腹内的忧愁。对菱花照不出你我胖和瘦。周公的卦儿准算不出你我佳期凑。口儿说是舍了罢,我这心里又难丢,快刀儿割不断的连心肉。(重)
这支小曲写的是一对连心的恋人将被无情地分开,但他们割舍不下,仍为这无望的爱情忍受着种种的折磨。小曲不枝不蔓,既不写事情的经过、原因,也不写他们如何抗争,只抓一点,就是写他们内心的痛苦。那么,这痛苦究竟有多么深? 古人曾说: “登高怀远几时穷,无物似情浓。” (张仙词《一丛花令》)人为有灵之物,最不能舍者,就是这 “情”。而情有种种,最苦者,无外乎生离死别,所以前人又说,“多情自古伤别离” (柳永 《雨霖铃》)。说到别离,情形又有千种万般,但,应该说是苦中之苦的,又当是恋人的离别。对于这种离别,古今的人们经历着它,咀嚼着它,又用各种艺术形式表现着它。这支小曲,正是以它独特的形式,抒写着这个古老而又常新的主题。
首先,小曲从主人公紧皱眉头的情态写生离情人痛苦之深。这样以情态写心理,已经比一般的诉说增强了表现力,但这两句的抒写远不止此,它还运用了带有夸张特征的奇特想象,说那颦蹙的眉儿,竟是烫热的熨斗也不能熨开。这样一说,那痛苦的深重、强烈就被突现出来了。下句写心中的忧愁,又用夸张和想象,写这忧愁丝丝缕缕,盘绕集结,就是用煎刀也剪不断。用这种形象的方法写愁绪之多,我们还能想到五代时的南唐后主李煜的《相见欢》词,他亡国降宋,幽居汴京,那满怀的故国之思,自是难于排解。他在词中写道: “剪不断,理还乱,是离愁。”这两种写法十分相像。或许前者正是这后者所本。这种想象,正表现了愁思的千丝万缕,难寻端绪。这两句从眉头之愁,写到腹中之愁,又恰合了南宋词人李清照的词句: “此情无计可消除,才下眉头,却上心头”( 《一剪梅》)愁情生于愁事,愁事不除,愁情自然难断。所以,上眉头,压心头,总是环绕不去。
已用两种想象写了忧愁之多,下面再折回笔来,用两句写两人的爱情受阻。这正是申说忧愁至深的缘由。但内容有变,而句式不变,仍给人以一气贯通的感觉。因爱情受阻,二人被离隔两处。因而作者说一面菱花铜镜照不出两人的面容,这正是从反面说出,她多么希望同恋人相并对镜,看到二人比肩的身影。这句是就眼前的分离来写。下句又写久后也恐难于结合。在此作者又用奇特的想象,即便是请算卦最准的周公来占卜,也算不出自己和恋人相聚的日期。周公是周文王之子,武王之弟,辅佐武王之子成王治理天下。周公多才略,是后代君相崇尚的典型。这位作者的思路实在是放得远,其想象也颇为新鲜。
中间两句,从眼前、久后两个方面写了这门亲事的难成,这为前两句作了注脚,又为后三句蓄势,既然婚事不谐,那么分离就是必然的,永远的。这严酷的事实女子也未尝不知,但她依然不能割舍,因为,若要与恋人断绝,就如同用刀割裂连心的肉。这最后一句又以夸张、想象突出了同恋人生离的痛苦,正是全曲极好的总结。
这支小令抒写恋情颇能别开生面,其大胆奇特的想象,显示了构思的新颖独到,也增强了语言的形象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