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过衙门已二回,六郎满面笑容堆。才叨县令生辰酒,又举分司上匾杯。衣服假来长短窄,语言拖出矣焉哉。年家帖子须珍重,多少夤缘博得来。
《嘲诸生》是嘲讽还未进入官场为官的穷读书人的诗。
“诸生”,有两种解释,一为许多儒生;一为称谓明清两代已入学的生员。关于生员,明清两代,凡经过本省各级考试取入府、州、县学的,通名生员。即习惯上所谓的秀才。经常经受本地方教官 (即教授、学正、教谕、训导等) 及学政 (明代为学道) 的监督考核。文章上则常称为诸生。
全诗首二句 “走过衙门已二回,六郎满面笑容堆”。意为,来过这衙门已经两次了,为此,这位诸生十分高兴,满面春风。走过,这里为 “走进过”,即来到过。衙门,此谓县令办公的衙署。六郎,这里用为诸生的雅号,即代指这位受嘲的诸生。
那么,六郎为何 “满面笑容堆”呢?接下的第三、四句作了回答: “才叨县令生辰酒,又举分司上匾杯。”原来是,这位诸生已攀上了县令和分司这些官员,刚刚参加过县令庆贺生辰的酒宴,又举起了祝贺分司上匾典礼的酒杯。叨,叨扰,此为谦逊之词。分司,原意为分掌,分管,即某级官员的副手。又,唐宋时,中央职官分在陪都洛阳执行职务者,称为分司。又,清代制度,监运使下设分司,以运同或运副、运判领之。这里的分司当不确指为特定的官员,而是与县令对应的县令副手,如县丞等。上匾杯,庆贺上匾所设的酒宴。上匾,挂上匾额的仪式,多为喜庆之事。这两句表明,这位“六郎” 因为参加了这两项活动而感到分外荣耀,认为是一种好兆头。
五、六句,“衣服假来长短窄,语言拖出矣焉哉”,意谓,因为穷,没有像样的可出入官场的衣服而向人借来衣服穿。在官场中说话,也故意讲些“矣焉哉”之类的文诌诌的词儿。正因为是借来的衣服,所以穿上后,大小、长短、肥瘦等,总显得不甚合适。这里的“假”是借用的意思,不做真假的假字解。而讲话时常带出来矣焉哉等则是故意装出来的,以用此表示讲话者是文人,是有条件进入官场的 “预备生”。
七、八句,“年家帖子须珍重,多少夤缘博得来”,意为对参与这些活动的同年所送给的名帖需要特别珍贵保存,因为靠这帖子便可以有很多做官发财的机会啊!年家,亦称同年,即指同榜登科考取者,譬如今日之同一届入学、毕业的学友。这些同榜登科者互相间即称呼为同年。如是同年的晚辈,则称为年家子。帖子,名帖的俗称。明清时,官场拜谒过程中,用红纸书写自己的衔名,称为名帖。亦称名刺、名片。夤缘,意指攀附上升,比喻靠攀附巴结权贵势要以求仕进,即得官发迹,如 “夤缘得官”。
这八句诗,较为全面充分地描画了急于求官的穷秀才们的丑态,讽刺意味十分明显。同年们有的已经作了官,而自己仍为一介布衣,因而内心十分着急,盼望得官。全诗实为打油诗意味,但写来中间四句对仗,又像是一首律诗,这种寓庄于谐的手法的运用,便更显示出讽刺的不凡效果。尤其五、六句的 “长短窄”与 “矣焉哉”相对仗,更显得妙趣横生,辛辣无比。
这首诗见于清代末叶著名小说家李宝嘉的 《庄谐诗话》。《诗话》云:“有嘲诸生之出入公门者一律,云云。亦觉诙谐可爱。”公门即衙门、公署。李宝嘉对此诗的评价还是较为中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