画里看人假当真,攀桃接李强为亲。郎做了三月杨花随处滚,奴空想隔年核桃旧时仁。
这是一位失恋的女子唱出的幽怨缠绵的情歌。它以比喻与谐音双关的手法,表达了抒情女主人公那如泣如诉的悔恨哀怨与难以割舍的痴情冥想。
心上的人儿背叛了爱情,弃她而去,别寻新欢。这残酷的现实对于发出“长命无绝衰”之誓的抒情女主人公,不啻于五雷轰顶,天塌地陷。她在失意的苦海漩涡中挣扎着,渐渐地从痛苦绝望的恶梦中醒悟过来,发为幽怨凄楚的悲歌:“画里看人假当真,攀桃接李强为亲。”写对过去爱情经历的反思,道出误把骗子当君子,勉强缔结姻缘的真情,倾吐出心中的幽怨懊悔。起句用画工摹形绘像的技法超绝,竟到了以假乱真的境地,使人产生把画面上的假人当作现实中的真人的错觉,比喻对方极善伪装,使自己被表面的假象所迷惑,成了对方感情上的俘虏。次句用桃和李因品类不同而难以合为一体,比喻双方并非情投意合,本无缘份,勉强缔结姻缘那是大错特错的事情。这里,展开活跃的艺术想象,通过生动贴切的比喻,委婉地述及过去之事,勾勒出双方相爱的大致经过,表达了自己的愧悔与幽怨。
既然已明知对方是感情上的骗子,明知双方的结合是勉强凑成,那么,抒情女主人公就该果断地斩断情丝,与之分道扬镳了吧?谁料到事情却是出人意表!不知是“嫁鸡随鸡,嫁狗随狗”的观念在作祟,还是曾有过的那番柔情蜜意在驱使,抒情女主人公竟唱出这样的歌词: “郎做了三月杨花随处滚,奴空想隔年核桃旧时仁。”说对方虽然不忠于爱情,到处寻花问柳,可她仍然在思念着他,爱着他。“郎做了”句,用杨花到处飘荡比喻对方心猿意马,爱情上变化无常不专一。结句中的 “仁”与 “人”谐音,明指已经隔年的旧果仁,暗指旧日的情人,最后两句,是抒情女主人公的内心独白,是其复杂矛盾的思想感情的表露:负心的人啊,我本想同你双宿双飞到白头,永不分离;谁料到,你拴不住心猿意马,忘恩负义,竟喜新厌旧,狠心把我抛弃!你的情,你的爱,就像那春天里的杨花柳絮,随着风儿到处飘飘荡荡,来来去去!我,我已经看透了你,我……可是你看我,你看我的这颗心,你看我的这份情和意,怎么就是这样,这样的牵挂着你,相思相忆难忘记!“郎做了三月杨花到处滚”中的 “滚”字,用得极好。按照常理,此处当用“飘”字,不该用 “滚”字,却偏偏又用了这个寻常里不该用的字,看似毫无道理,实则颇为合情,亦可令人理解接受。用“飘”字虽可具褒贬色彩,但以之状写杨花的动态,却能显出一种轻盈飘逸之美,这恰恰是与所要表达的感情相悖的。而“滚”字则不同,它显出因感情作用之故,在抒情主人公的感情世界里,杨花的飘舞已是颇为拙劣恼人的了,已不是那美的自然之物,而是那丑的负心之人——人能滚这就合情合理了。由此而较好地表达了厌恶之情。结句中“空想”的“空”字,也用得很好,恰当地表现出明知想不回过去的爱情,可又偏偏要想的心态,流露出无可奈何的失望情绪。最后两句,将怨恨又思念、失望又企盼的复杂感情交织在一起,低徊哀婉,缠绵悱恻,使人分明地想见到一个痴情女的形象。
《画里看人》,在艺术表现上是相当成功的。它将抒情女主人公复杂微妙、矛盾交织的内心活动表现得真实细腻,曲曲入微,构成了一个斑驳迷离的感情世界。而这不是靠无所附丽的哭天号地喊出来的,而是通过活跃的艺术想象,用比喻双关构成的形象建造起来的。此外,全篇句句押韵,一韵到底,韵押 “人辰”,也增强了形式上的美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