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妆台,忽然间打个喷嚏。想是有情意思量我,寄个信儿。难道他思量我刚刚一次? 自从别了你,日日泪珠垂。似我这等思量也,想你的喷嚏常似雨。
这首民歌,单是题目便新奇。打喷嚏是一种常见的生理现象,本来没有什么特别之处,民俗里却颇多讲究。婴儿打个喷嚏,大人就会立即接上一句吉利话:“百儿岁。”那 “百”字拖得长长的,咬得重重的,透着一股甜热的亲爱和殷切的希望。长大了,再打喷嚏,那就是你最亲的人在想你、念你、惦挂你了。上了年纪的人打个喷嚏,心里总核计着:准是在外的哪个孩子又念叨我了;中年人打个喷嚏,总挂记着父母的身体,不知家里又有什么事儿。年轻人呢,如果打个喷嚏,大家就逗她(他): “喂,他(她) 又在想你了。”《喷嚏》就是抓住这一点小得几乎不能再小的生理现象,唱出一首情歌。
姑娘对着妆台打一个喷嚏,她马上联想到这是情哥哥在思量她,给她寄个信儿,心中不由一阵甜蜜,一层暗喜。可这甜蜜和暗喜瞬间即逝:如果这喷嚏是他思量她而寄来的信儿,那么分别这么久,“难道他思量我刚刚一次”?连喷嚏也不能只打一个真是天下奇事!正是这情理难通的“奇”,细致而深刻地表达了她的痴,她的怨。
只嚏一个,怨绪已生;联系自身,怨绪更浓:“自别了你,日日泪珠垂。”这一句写出了她整天以泪洗面的刻骨相思。想想“他”只寄来一个喷嚏,再想想自己“茶不思,饭不想,酒也懒得沾唇”《挂枝儿 ·相思》)的刻刻思念,她不由出人意料地设想到:“似我这等思量也,想你的喷嚏常似雨。”喷嚏似雨,这极度的夸张,却又令人觉得真切可信。以推测的对方喷嚏常似雨来写自己的日思夜想已是一奇;艳羡对方喷嚏常似雨而埋怨自己只有一个,更是奇中之奇。这种百思难解的羡与怨,曲尽了少女的痴恋心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