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冤家泪珠落了千千万,穿一串寄与我的心肝。穿他恰是纷纷乱,哭也由他哭,穿也穿不成,泪眼儿枯干,泪眼儿枯干,乖,你心下还不忖,你心下还不忖。
这是一首构思奇特、感情真挚的情歌。
“为冤家泪珠落了千千万”,起句紧扣题中的哭字,令人顿生同情。这“千千万”是写落泪之多,也是写她落泪次数之频,反映出她对情郎的思念之深、之切。“为冤家”,点明了她落泪的缘由。怎样表达对情郎的思念,托人捎话,难明真心;修书抒志,纸短情长。少妇独出心裁;既然“泪珠落了千千万”,干脆把泪珠“穿一串寄与我的心肝”。真亏她想得出! 泪儿如珠,泪儿岂不也可以穿成串?若能将洒落的千千万的泪珠穿起一串寄与情郎,还会有什么比这更能传达出她的情意?
这一句顿使全篇生色。其想象之瑰奇,设喻之新奇,出语之清奇,简直妙不可言。没有切身的深刻体会,没有深挚的思想感情,断出不了如此佳语!这是一般文人皱着眉头,捏着鼻头,咬着笔头所难以达到的质朴纯真的境地,也是民歌具有旺盛生命力的原因所在。
“穿一串寄与我的心肝”,也表现了明代民歌“无理有情”的特点,具有浓郁的浪漫主义色彩。珠泪难穿而欲穿成串,不仅传出她的愁苦悲切,也传达出她对情人的不可蠡测的一往深情。
然而,泪珠终未成串。泪珠不是珍珠,无法以针线穿之,这是事理上的原因。不仅如此,更有情理上的因素。要穿泪珠时,恰恰心乱如麻,落泪纷纷,此时泪眼朦胧,纤指颤动,珠泪岂能穿得成?也只好一任自己哭去。待哭渐止,心波稍平时,却已是“泪眼儿枯干”,更无珠泪可穿了。有泪难穿,无泪更难成串,寄泪的设想也就成了永远不可能变成现实的奢望了。
无论是“泪珠落了千千万”,还是欲穿泪成串表心志,都是为冤家,为心肝,为情郎能真正完全体察到她的一片苦心,“你心下还不忖,你心下还不忖?”字字情,声声泪。这发自怨女心灵深处的幽咽呼唤,真令人潸然泪下。
这首《哭》处处扣 “哭”,“泪珠落了千千万”是哭,“穿一串寄与我的心肝”是由哭而产生的奇想;穿泪时哭个不住,以至 “泪眼儿枯干”,最后是带有哭声的呼喊。反复修辞格恰如其分的运用,更使我们清楚地感到她那火辣辣、沉甸甸的感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