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老米贵,那里得饭广? 鹭鸶冰上走,何处得鱼嗛?
《天顺丁丑童谣》是一首传乎童稚之口的时政歌。它利用隐语双关,巧妙地表达了民众对抗敌名将范广和于谦的思念之情,为其冤死而暗鸣不平。
“天顺”,明英宗朱祁镇之年号; “丁丑”,农历纪年的一个年份。“天顺丁丑”,即公元1457年。是年,被瓦剌部也先军幽囚的英宗获释返国,发动“夺门之变”,从景帝手中夺回帝位(英宗在“土木之变”中为瓦剌部俘获,其弟朱祁钰被立为景帝)。曾拥立景帝的朝廷重臣于谦与抗敌名将范广,成为英宗复辟的牺牲品而被害冤死。这首歌谣,就是在此背景中产生传唱出来的。
歌谣共四句。开头两句,从社会生活现实着眼,既如实描写了京城百姓生活的艰难,又巧妙表达了对范广的怀念:“京城老米贵,那里得饭广?”京城,即北京城,明朝之都城。饭广,犹言饭很多,与范广之名谐音。范广,明左副总兵,在京城保卫战中曾身先士卒,冲锋陷阵,奋战瓦剌部也先军,大破之,故被时人以抗敌名将誉美之。英宗复辟后下狱而死。首句,语气忧郁沉痛,述说可悲可叹的现实:北京城的谷物总是那么价格昂贵;次句,感情忿愤悲怆,紧承上句诘问:到哪里去寻找到足以果腹的食物啊?这里,利用谐音双关,明里是在就维持生命的食粮发问,暗里是在呼唤着抗敌名将范广,表达了痛失范广的真实感情。
后边的两句,目光转向自然现象,借咏鹭鸶冰上寻鱼,表达对贤臣于谦的思念:“鹭鸶冰上走,何处寻鱼嗛?”“鹭鸶”一种水鸟,主要以捕食鱼类为生。“走”,跑也。“嗛” (qian),衔在口中之意。“鱼嗛”,即把鱼吞食下去,此处为于谦之谐音。于谦,明代杰出的政治家、军事家,官至兵部尚书,加少保衔。他为监察御史,曾平反冤狱,救灾赈荒,深得百姓拥护;在国家危难多事之秋,曾拥立景帝,反对南迁,稳定局势以安民心;瓦剌部也先军围攻京城时,又调集重兵,亲率将士浴血奋战,将其击溃于北京城外,并迫也先释放了英宗;英宗复辟后,以 “谋逆罪”被处死,死后家无余资。同前两句一样,这两句运用的仍是谐音双关之法,借咏水鸟捕鱼,委婉地表达情感。表面上是说:饥饿的鹭鸶在冰上奔跑着,可是寒冬的河水已经完全冰封如盖,它又能在哪里寻找到渴望中的鱼类进食啊!暗里是说:在皇帝昏庸当道的社会,咱们百姓到哪儿才能找到于谦这样于国于民大有作用的杰出人物啊!
这首歌谣巧借谐音双关,以沉痛悲怆的口吻,表达了对于谦和范广的强烈怀念和呼唤,隐隐透出激忿不平之气,迂曲地谴责了最高统治者残害忠良的暴行。艺术上最突出的特点,就在于一个“巧”字。
首先,展开活跃的艺术想象,巧妙地借助谐音关系,表情达意。
其次,是两个谐音双关构成的意象之间的内在联系巧妙。表面上看,前后两个意象虽有质的区别,却又极为相类,因为它们都是围绕生存的第一要物——“食”为前提而构成的,这样,就取得了一致的步调。以言喻民众对于范、于二人的感情,也就自然成理地关联统一起来,进而更易于为读者理解接受,形成完整的印象,产生共鸣。
再次,是两个显示感情色彩的词语用得好。歌谣中,具有明显的感情色彩的词语只有两个,那就是“那里”与“何处”。它们词形有别而意义相同,用法亦同。这样一对词语分别出现于前后文中,不仅加强了语言的气势,把感情表达得更强烈,又避免了语言形式上的重复单调,显得灵活有变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