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文:
杨阜字义山,天水冀人也。察孝廉,辟丞相府,州表留参军事。
马超之战败渭南也,走保诸戎。超率诸戎渠帅以击陇上郡县,陇上郡县皆应之,惟冀城奉州郡以固守。超尽兼陇右之众,凡万余人,攻城。阜率国士大夫及宗族子弟胜兵者千余人,使从弟岳于城。上作偃月营,与超接战。自正月至八月拒守而救兵不至。州遣别驾阎温循水潜出求教,为超所杀,于是刺史、太守失色,始有降超之计。阜流涕谏曰:“阜等率父兄子弟以义相励,有死无二。弃垂成之功,陷不义之名,阜以死守之。”遂号哭。刺史、太守卒遣人请和。超入,拘岳于冀,杀刺史、太守。阜内有报超之志,而未得其便。顷之,阜以丧妻求葬假。阜外兄姜叙屯历城阜少长叙家见叙母及叙说前在冀中时事獻欷悲甚叙母慨然敕叙从阜计约誓既明十七年九月与叙起兵于卤城阜与超战,身被五创,宗族昆弟死者七人。超遂南奔张鲁。陇右平定,太祖封讨超之功,赐阜爵关内侯。
阜常见明帝著绣帽、被缥绫半褒。阜问帝曰:“此于礼何法服也?”帝默然不答,自是不法服不以见阜。帝既新作许宫,又营洛阳宫殿观阁。阜上疏曰:“古之圣帝明王,未有极宫室之高丽以凋弊百姓之财力者也。慎守天位,以承祖考,巍巍大业,犹恐失之。不夙夜敬止,允恭恤民,而乃自暇自逸,惟富台是侈是饰,必有颠覆危亡之祸。君作元首,臣为股肱,存亡一体,得失同之。陛下不察臣言,恐皇祖烈考之祚,将坠于地。使臣身死有补万一,则死之日,犹生之年也。谨叩棺沐浴,伏俟重诛。”奏御,天子感其忠言,手笔诏答。每朝廷会议,阜常侃然以天下为己任。
——(节选自《三国志·卷二十五》)
译文:
杨阜,字义山,是天水冀城人。被考察推举为孝廉,将征召到丞相府,州中上表请求把他留下来参赞军事。
马超在渭南战败,逃走退守到西北诸戎族中。马超率领各部族的头领来袭击陇上的各郡县,陇上郡县都响应他,只有冀城拥护州郡的命令而坚守。马超兼并了所有陇西的军队,共有一万多人,攻打冀城。杨阜率领城中能够作战的的官员和同族子弟一千多人,让堂弟杨岳在城墙上设置半月形的营阵,与马超交战。从正月至八月一直坚守,但援兵未来。州中派遣别驾阎温沿着河水潜出求救,被马超杀掉,于是刺史、太守恐惧失色,开始有了投降马超的打算。杨阜流着眼泪规劝说:“我们率领父兄子弟用道义相互勉励,除了死没有另外的打算。放弃马上就要到手的成功,却陷入了不义的名声中,我杨阜拼死也要守住城。”说完就嚎啕大哭。刺史、太守最后还是派人求和。马超进城后,把杨阜拘押在冀城,杀了刺史、太守。杨阜心里怀有向马超报仇的意愿,但没有得到合适的机会。不久,杨阜因妻子死去请假安葬。杨阜的妻兄姜叙在历城驻兵。杨阜年幼在姜叙家里长大,见到姜叙的母亲和姜叙,说起前些时候在冀城中的事情,抽噎流泪非常悲痛。姜叙的母亲十分感慨,命令姜叙听从杨阜的计策。誓约明确之后,建安十七年九月,杨阜和姜叙在卤城起兵。杨阜与马超交战,身上受了五处伤,他族中的兄弟战死了七人。马超最终向南投奔张鲁。陇右平定之后,太祖封赏讨伐马超有功之人,赐给杨阜关内侯的爵位。
杨阜曾经看见魏明帝戴着绣花帽,穿着缥绫做的半袖衣。杨阜问明帝说:“这在礼节上是什么礼服呢?”明帝默不作答,从此不穿上礼服就不出来见杨阜。明帝已经新建了许昌的宫殿,又修建洛阳的宫殿观阁,杨阜上疏说:“古代圣帝明王,没有把宫殿建造得极其高大华丽来耗损百姓的财力的。谨慎地守护王位,来继承祖先的基业,如此宏伟壮观的基业,还担心失去。不日夜恭谨,信实恭勤地体恤百姓,却竟然只顾自己悠闲安逸,一心想着扩充修饰宫室楼台,(国家)就一定会有被颠覆灭亡的灾祸。君王好似人的头领,臣子好似人的大腿胳膊,生死结为一个整体,得失相同。陛下如果不采纳臣的话,恐怕祖先开创的帝位,将会坠落于地。假如我死去能弥补万分之一,那么臣死的日子,就是臣的再生之年。臣恭敬地抚着棺木沐浴净身,俯伏等候陛下的严惩。”奏章呈交皇帝,天子被他的忠言感动,亲笔写下诏书回复。每当朝廷聚会讨论,杨阜经常仗义执言,把国家大事看作自己的职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