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文:
鲍勋字叔业,泰山平阳人也,建安十七年,太祖辟勋丞相掾。二十二年,立太子,以勋为中庶子,出为魏郡西部都尉。太子郭夫人弟为曲周县吏,断盗官布,法应弃市。太子数手书为之请罪,勋不敢擅纵,具列上。勋前在东宫,守正不挠,太子固不能悦,及重此事,恚望滋甚。会郡界休兵有失期者密敕中尉奏免勋官久之拜侍御史文帝受禅,勋每陈“今之所急,唯在军农,宽惠百姓。台榭苑园,宜以为后。”文帝将出游猎,勋停车上疏。文帝手毁其表而兢行猎,中道顿息,问侍臣曰:“猎之为乐,何如八音也?”侍中刘晔对曰:“猎胜于乐。”勋因奏:“刘晔佞谀不忠,阿顺陛下过戏之言。请有司议罪以清皇朝。”帝怒作色,罢还,即出勋为右中郎将。黄初四年,尚书令陈群等并举勋为御史中丞。帝不得已而用之,百僚严惮,罔不肃然。六年秋,帝欲征吴,勋面谏。帝益忿之,左迁勋为治书执法。帝从寿春还,屯陈留郡界。太守孙邕见,出过勋。时营垒未成,但立标埒,邕邪行不从正道,军营令史刘曜欲推之,勋以堑垒未成,解止不举。大军还洛阳,曜有罪,勋奏绌遣,而曜密表勋私解邕事。诏曰:“勋指鹿为马,收付廷尉。”廷尉法议:“正刑五岁。”三官驳:“依律罚金二斤。”帝大怒曰:“勋无活分,而汝等敢纵之!”太尉钟鲧等并求请勋罪。帝不许,遂诛勋。勋内行既修,廉而能施,死之日,家无余财。后二旬,文帝亦崩,莫不为勋叹恨。
[注]标埒:标记
译文:
鲍勋字叔业,泰山平阳人,建安十七年,太祖征召鲍勋为丞相掾。建安二十二年,立太子时,封鲍勋为中庶子,外出担任魏郡西部都尉。太子郭夫人的弟弟担任曲周县吏时,抢劫官布,按照法律应处“弃市”之刑。太子多次亲手给鲍勋写信替郭夫人的弟弟求情,鲍勋不敢自作主张放纵罪犯,将全部罪状呈朝廷论处。鲍勋以前在东宫任职时,坚持正义不屈不挠,太子本来就不喜欢他,等到加上这件事,怨恨更加厉害。正好鲍勋管辖区士兵休整有误期的,太子就暗中令中尉秉奏罢免鲍勋的官职,过了很长时间,授鲍勋为侍御史。文帝即位后,鲍勋常常上奏“如今最要紧的,只是军事农事,宽待百姓,使百姓得到恩惠。宫殿园林,应该把它放在后面。”文帝准备外出打猎,鲍勋使车马停下来呈上奏章。文帝亲手撕毁他的奏章,仍然专心打猎,中途休息时,文帝问身边的大臣说:“打猎的乐趣,同欣赏音乐相比,哪一种快乐?”侍中刘晔回答说:“打猎超过音乐。”鲍勋趁机秉奏:“刘晔巧言谄媚为人不忠,这是阿谀奉承陛下的过分虚假的言论。请让有关部门论罪以使朝廷清明太平。”文帝愤怒得变了脸色,打猎结束回朝后,就外放鲍勋为右中郎将。黄初四年,尚书令陈群等大臣一同举荐鲍勋担任御史中丞。文帝不得已而任用他,百官既尊敬又害怕,没有不表现出恭敬的样子。黄初六年秋,文帝想征伐吴国,鲍勋当面强谏。文帝更加恨他,贬鲍勋为治书执法。文帝从寿春回来,驻扎在陈留郡地。太守孙邕进见文帝后,出来拜访鲍勋。当时军营墙壁还没有完成,只立了标记,孙邕绕道而不走正路,军营令史刘曜要论处他,鲍勋因护城河和城墙没有完成,解除了对孙邕的论处,也没有向上级举报。大军回到洛阳时,刘曜犯了罪,鲍勋秉奏罢免刘曜官职,刘曜却暗中奏表鲍勋私自解除对孙邕的论处一事。文帝下诏书说:“鲍勋指鹿为马,逮捕起来交给廷尉治罪。”廷尉依法定罪:“判罪五年。”三官反驳说:“按照法律罚二斤黄金。”文帝非常生气地说:“鲍勋没有活的名分,可是你们竟敢纵容他!”太尉钟鲧等大臣一同为鲍勋求情减罪。文帝不答应,于是杀了鲍勋。鲍勋修性养德,廉洁好施,死的时候,家里没有多余的财产。鲍勋死后二十多天,文帝也死了,没有谁不为鲍勋叹息遗憾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