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文:
太宗文德顺圣皇后长孙氏,长安人,隋右骁卫将军晟之女也。少好读书,造次必循礼则。性素俭约,凡所服御,取给而已。太宗甚礼遇之,常与论及赏罚之事,对曰:“牝鸡司晨,惟家之索。妾以妇人,岂敢豫闻政事?”太宗固与之言,竟不之答。
时后兄无忌,夙与太宗为布衣之交,又以佐命元勋,委以腹心,出入卧内,将任之朝政。后固言不可,每乘间奏曰:“妾既托身紫宫,尊贵已极,实不愿兄弟子侄布列朝廷。汉之吕、霍,可为切骨之诫。特愿圣朝勿以妾兄为宰执。”太宗不听,竟用无忌为左武侯大将军、吏部尚书、右仆射。后又密遣无忌苦求逊职,太宗不获已而许焉,改授开府仪同三司,后意乃怿。
太子承乾乳母遂安夫人常白后曰:“东宫器用阙少,欲有奏请。”后不听,曰:“为太子,所患德不立而名不扬,何忧少于器物也!”
后所生长乐公主,太宗特所钟爱,及将出降,敕所司资送倍于长公主。魏徵谏曰:“昔汉明帝时,将封皇子,帝曰:‘朕子安得同于先帝子乎!’然谓长主者,良以尊于公主也,情虽有差,义无等别。若令公主之礼有过长主,理恐不可,愿陛下思之。”太宗以其言退而告后,后叹曰:“尝闻陛下重魏徵,殊未知其故。今闻其谏,实乃能以义制主之情,可谓正直社稷之臣矣。忠言逆于耳而利于行,纳之则俗宁,杜之则政乱,诚愿陛下详之,则天下幸甚。”后因请遣中使赍帛五百匹,诣徵宅以赐之。
八年,从幸九成宫,染疾危惙。将大渐,与太宗辞诀,曰:“妾生既无益于时今死不可厚费且葬者藏也欲人之不见自古圣贤皆崇俭薄惟无道之世大起山陵劳费天下为有识者笑。但请因山而葬,不须起坟,无用棺椁,所须器服,皆以木瓦,俭薄送终,则是不忘妾也。”
十年六月己卯,崩于立政殿,时年三十六。(节选自《旧唐书•列传第一•后妃上》,有删改)
译文:
太宗文德顺圣皇后长孙氏是长安人,是隋朝右骁卫将军长孙晟的女儿。从小喜好读书,在匆忙中时也一定遵循礼仪规则。长孙皇后生性简约,不喜欢浪费,所需的东西,够用就行。太宗非常礼待她,经常和她谈论到赏罚的事,她回答说:“母鸡在清晨打鸣,这个家庭就要破败了。我以一个妇人(的身份),怎么敢参与听闻这些政务大事呢?”太宗坚持和她说,她最终不应答太宗。
当时皇后的哥哥长孙无忌,往日和太宗是平民的交情(是平民时就是好朋友),又因为他是辅佐太宗创业的功臣,对太宗很忠心,能自由出入于内室,太宗打算在朝廷政务上重用他。皇后坚持说不行,经常趁着空闲启奏说:“我已经身处皇宫,已经尊贵到了极点,实在不希望兄弟子侄们于朝廷列位任职。汉朝的吕后、霍后可以说是让人刻骨的切骨之警示教训。特别希望陛下您不要让我的哥哥担任宰相。”太宗不听,最终任用无忌为左武侯大将军、吏部尚书、右仆射。皇后又暗中让长孙无忌苦苦请求辞官,太宗不得已(不获已:不得已)就答应了他,另外让长孙无忌担任开府仪同三司,皇后心里才高兴了。
太子承乾的乳母遂安夫人常对皇后说:“东宫的器物用品缺少,想要上奏要一些。”皇后不听从(她的话),说:“做太子,担心的是美德不能树立美名不能显扬,何必担心器物用品缺少呢!”
皇后所生的长乐公主是太宗特别喜爱的,到公主将要出嫁时,太宗下令有关部门置办的财物嫁妆比长公主(太宗妹妹)的嫁妆翻倍。魏征进谏说:“昔日汉明帝时,将要封赏皇子,汉明帝说:‘我的儿子怎能和先帝的儿子一样呢!’(自己的儿子应少一些)称为长公主,确实是因为长公主比公主尊荣,感情虽有差别远近,但义理上不能有差别。如果让公主的嫁妆超过长公主,恐怕不合礼制,希望陛下(慎重)考虑这件事。”太宗退朝后把魏征的话告诉皇后,皇后感叹说:“曾经听闻陛下看重魏徵,一点也不知道其中的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