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文:
李渤,字浚之。刻志于学,与仲兄涉偕隐庐山。元和初,户部侍郎李巽、谏议大夫韦况交章荐之,诏以右拾遗召。于是河南少尹杜兼遣吏持诏、币即山敦促,渤上书谢,不拜。洛阳令韩愈遗书曰:“方今天子仁圣,自即大位,凡所出而施者无不得宜。四海所环,无一夫甲而兵者。若此时也,遗公不疾起与天下士乐而享之,斯无时矣。昔孔子知不可为而为之不已,迹接于诸侯之国。今可为之时,自藏深山,牢关而固拒,即与仁义者异守矣。想遗公冠带就车,惠然肯来,舒所畜积,以补缀盛德之阙,利加于时,名垂将来。”渤心善其言,始出,家东都,每朝廷有阙政,辄附章列上。元和九年讨淮西,上平贼三术:一曰感,二曰守,三曰战。感不成,不失为守;守不成,不失为战。又上《御戎新录》。乃以著作郎召,渤遂起。以直忤旨,下迁丹王府谘议参军,分司东都。渤虽处外,然志存朝廷,表疏凡四十五献。擢为库部员外郎。渤既以峭直触要臣意,乃谢病归。会魏博节度使田弘正表渤为副元颖劾奏渤卖直售名资狂躁干进不已外交方镇求尉荐不宜在朝出为虔州刺史。渤奏还信州移税钱二百万,免赋米二万石,废冗役千六百人。观察使上状。不阅岁,迁江州刺史。渤又治湖水,筑堤七百步,使人不病涉。入为职方郎中,进谏议大夫。时政移近章,纪律荡然,渤劲正不顾患,通章封无阕日。天子虽幼昏,亦感寤,擢给事中,赐金紫服。后帝谓渤有党,出为桂管观察使。逾年,以病归洛。大和中,召拜太子宾客。卒,年五十九,赠礼部尚书。渤,孤操自将,不苟合于世,人成谓之沽激。屡以言斥,而悻直不少衰,守节者尚之。
(选自《新唐书·李渤传》)
译文:
李渤,字浚之。励志学习,与二哥李涉一起隐居庐山。元和初年,户部侍郎李巽、谏议大夫韦况交替上奏章荐举他,诏令以右拾遗的官职征召他。于是河南少尹杜兼派遣官员拿着诏书、财物去山中敦促。李渤上书辞谢,不接受官职。洛阳令韩愈写信给他说:“如今天子仁慈圣明,自从即皇帝位,凡是所发布而实施的无不适宜。四海之内,没有一个男子在披甲征战。如果这时候,先生不迅速起来与天下之士欣悦而享受,就没有时机了。昔日孔子明知不可为而为之不止,足迹遍于诸侯之国。如今是可以有为之时,自己藏在深山,紧闭门户执意不从,就与仁义的人操守不同了。盼望先生冠带登车,欣然肯来,舒展心中智慧,以弥补盛德的缺失,为时代增加利益,使名声传于未来。”李渤心中认为韩愈的话说得好,才出山,在东都安家,每当朝廷政治措施有缺陷,就寄送奏章列举出来。元和九年征讨淮西,献上平定贼人的三种方法:一叫感,二叫守,三叫战。感化不成,不失为守;守卫不成,不失为战。又奉上《御戎新录》。于是以著作郎征召,李渤便起身做官。因直言触犯皇帝旨意,贬任丹王府咨议参军,在东都任职。李渤虽在朝外,但心系朝廷,共献上疏表四十五次。提升为库部员外郎。李渤因刚直而触犯权臣意旨,于是称病辞官。适逢魏博节度使田弘正上表请求任命李渤为节度副使,杜元颖弹劾上奏说:“李渤卖弄正直钓取名,生性狂妄急躁,谋求升官不止,对外结交方镇以求得举荐,不适合留在朝廷。”贬为虔州刺史。李渤上奏归还信州所挪用的税钱二百万,减免税米二万石,废除冗役一千六百人。观察使呈上奏状。不到一年,升任江州刺史。李渤又治理湖水,修筑长堤七百步,使人免除涉水之苦。入朝任职方郎中,升为谏议大夫。当时,政权落入皇帝亲近的人手中,纪律废弛。李渤刚正不顾祸患,递送密封的奏章一天也不间断。天子虽然年幼糊涂,也感动醒悟,提拔他为给事中,赐给金紫服。后来皇帝认为李渤有党羽,于是让李渤出京任桂管观察使。过了一年,因病回洛阳。大和年间,皇帝召见任命他为太子宾客。去世,终年五十九岁,追赠礼部尚书。李渤性情孤高自持,处世不随便附和,人们都说他掩饰真情以求取名。多次因言论受到贬斥,但刚直没有一丝衰减,恪守节操的人崇敬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