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文:
郑余庆,字居业。余庆少善属文擢进士第严震帅山南西道奏置幕府贞元十四年拜中书侍郎每奏对多傅经义素善度支使于邳,凡所陈,必左右之,坐事贬。又岁旱饥,朝廷议赈禁卫十军,为中书史漏言叠二忤,故贬郴州司马,会宪宗立,拜同中书门下平章事,时主书滑渙与宦人刘光琦相倚为奸,每宰相议,为光琦沮变者,令涣往请必得,由是四方赀饷奔委之。杜佑、郑絪执政,颇姑息,而佑常行辈待,不名也。至余庆议事,涣傲然指画诸宰相前,余庆叱去。未几,罢为太子宾客。后涣以赃败,帝浸闻叱去事,善之。医工崔环者,自淮南小将除黄州司马,余庆执奏:“道散将无功受五品正员,开徼幸路,不可。”权者不忧。自朱泚乱,都辇数惊,太常肄乐禁用鼓,余庆以时久平,奏复旧制。时数赦,官多泛阶,品服太溢,人不以为贵,帝亦恶之,始诏余庆条奏惩革。迁尚书左仆射。仆射比非其人,及余庆以宿德进,公论浩然归重。帝患典制不伦,谓余庆淹该前载,乃诏为详定使,俾参裁订正。余庆引韩愈、李程为副,凡损增仪矩,号称详衷。复为太子少师,封荥阳郡公,兼判国子祭酒事。建言:“兵兴以来,学校废,诸生离散。今天下承平,臣愿率文吏月俸百取一,以资完葺。”诏可,穆宗立,加检校司徒。卒,年七十五,赠太保,谥曰贞。余庆少砥砺,行己完洁。仕四朝,其禄悉赒所亲,或济人急,而自奉粗狭。至官府,乃开肆广大,常语人曰:“禄不及亲友而侈仆妾者,吾鄙之。”大抵中外姻嫁,其礼献皆亲阅之。后生内谒,必引见,谆谆教以经义,务成就儒学。自至德后,方镇除拜,必遣内使持幢节就第,至则多馈金帛,且以媚天子,唯恐不厚,故一使者纳至数百万缗。宪宗每命余庆,必诚使曰:“是家贫,不可妄求取。”
(节选自《新唐书·郑余庆传》)
译文:
郑余庆,字居业人。余庆年轻时擅长写文章,考中进士科。严震任山南西道节帅,上奏留他在幕府任职。贞元十四年,被授予中书侍郎。每当上奏对答,多陈述经义。他向来与度支使于邳交好,于邳凡是有所陈述,郑余庆一定会帮助他,于邳因事被贬官。又逢干旱饥荒,朝廷商议赈济禁卫十军,被中书史泄漏消息。叠加这两次过错,所以被贬为郴州司马。适逢会宗即位,授予同中书门下平章事。当时主管文书的官吏滑涣与宦官刘光琦相互倚靠共同作恶,每逢宰相议事,被刘光琦阻止或改变的,让滑涣去请求就一定如愿,因此四方的财货都争相送给他。杜佑、郑絪执政,对滑涣很是姑息。而且杜佑常以同辈待他,不称呼他的名字。等到郑余庆商议政事,滑涣傲慢地在各位宰相面前指手画脚,郑余庆呵斥他离开。不久,被免去宰相担任太子宾客。后来滑涣因为贪污败露,皇帝渐渐听说郑余庆呵斥滑涣离开之事,认为他做得好。有个叫崔环的医工,自淮南小将授任黄州司马,郑余庆坚持上奏:“各道的散将没有功劳而得到五品正员的待遇,这是开启侥幸之路,不行。”掌权的人不高兴。自从朱泚叛乱,都城多次受到惊扰,太常练习音乐禁止用鼓,郑余庆认为时世太平已久,上奏恢复原来的制度。当时多次大赦,官员大多增加官阶,官服泛滥,人们不把它当作尊贵,皇帝也厌恶这事,开始下诏让郑余庆分条陈述整顿改革。升为尚书左仆射。仆射近来任用了不适当的人,等到郑余庆因年高有德晋升此职,舆论广泛地推重他。皇帝忧虑典章制度缺乏条理,认为郑余庆精通前代的记载,于是下诏任命他做详定使,让他参与裁决订正。郑余庆举荐韩愈、李程为副职,凡是他们减损增加的礼仪规范,都称得上详尽适中。再任太子少师,封为荥阳郡公,兼管国子祭酒事务。他建议说:“用兵以来,学校荒废,诸生离散。今天下太平,我希望从文官月俸中拿出百分之一,来资助完善修葺学校。”皇帝下诏同意。穆宗即位,加封检校司徒。去世,享年七十五岁,追赠太保,谥号贞。郑余庆少年时磨练节操,立身行事清正纯备。在四朝为官,他的俸禄全部周济亲戚,或是救人急需,而自己的日常供养只是粗衣食小房屋。到了官府,却追求宽广,常常对人说:“俸禄不给亲友而使仆妾生活奢侈,我瞧不起这样的人。”大抵内外亲戚婚嫁,那些礼物进献都亲自过目。后辈拜谒,一定请来相见,拿经义谆谆地教导他们,一定要在儒学上有所成就。自至德以后,任命方镇官员,一定要派遣宦官拿着幢节前往宅第,到了之后官员就赠送很多金银布帛给宦官,并以此来讨好天子,唯恐赠送的礼物不丰厚,所以一个使者收受的钱财多至几百万缗。宪宗每次任命郑余庆,一定告诫使者说:“这户人家贫穷,不可胡乱索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