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文:
薛季宣,字士龙,永嘉人。起居舍人徽言之子也。徽言卒时,季宣始六岁,伯父敷文阁待制弼收鞠之。从弼宦游,及见渡江诸老,闻中兴经理大略。获事袁溉。溉尝从程颐学,既得溉学,于古井田、司马法之制,靡不研究讲画,皆可行于时。时江、淮仕者闻金兵且至,皆预遣其奴而系马于庭以待。季宣独留家,与民期曰:“吾家即汝家,即有急,吾与汝偕死。”民亦自奋。县多盗,季宣患之,会有伍民之令,乃行保伍法。官、士、富族皆附保,蠲其身,俾输财供总之小用。诸总必有圃以习射,而许以武事角胜负,而赏其尤者;不幸死者予棺,复其家三年。守计定,讫兵退,人心不摇。王炎荐于朝,召为大理寺主簿。季宣进言曰:“日城淮郡,以臣所见,合肥板干方立,中使督视,卒卒成之。臣行过郡,一夕风雨,堕楼五堵。历阳南壁阙,而居巢庳陋如故,乃闻有靡钱钜万而成城四十余丈者。然外事无足道,咎根未除,臣所深忧。左右近侍阴挤正士而阳称道之。”又言近或以好名弃士大夫夫好特为臣子学问之累人主为社稷计唯恐士不好名诚人人好名畏义何乡不立帝称善,恨得季宣晚,除大理正。自是,凡奏请论荐皆报可。出知湖州,会户部以历付场务,锱铢皆分隶经、总制,诸郡束手无策,季宣言于朝曰:“自经总制立额,州县凿空以取赢,虽有奉法吏思宽弛而不得骋。若复额外征其强半,郡调度顾安所出?殆复巧取之民,民何以胜!”户部谯责愈急,季宣争之愈强,台谏交疏助之,乃收前令。改知常州,未上,卒,年四十。季宣于《诗》《书》《大学》《中庸》《论语》皆有训义,藏于家。(节选自《宋史·薛季宣传》)
译文:
薛季宣,字士龙,永嘉人,他是起居舍人薛徽言的儿子。薛徽言死时,季宣才六岁,他的伯父敷文阁待制薛弼收养了他。季宣跟着薛弼在外做官,在见到渡江时期的诸位老人时,听到了中兴国家的治国大略。后来能够侍奉袁溉。溉曾经跟随程颐学习,季宣得到袁溉的学问后,对古代井田法、司马法的制度,没有不研究和讲论的,都可以在当时实施了。这时候江、淮间的官员们听说金兵要来了,都预先派遣家奴将马拴在庭院中等待。只有季宣留下家人,和百姓约定说:“我的家就是你的家,如果有紧急的情况,我和你们一起死。”百姓也都受到了鼓舞。县中有许多盗贼,季宣担心,恰逢有武装百姓的命令,于是季宣施行保伍法。官员、士族和有钱人家都依附于保甲,免除他们亲自服役,让他们交纳财物供各统领的小花费。各统领必须有园圃来练习射箭,而且允许他们用武力来决胜负,并赏赐那些杰出的人;不幸死亡的人,赐予棺材,免除他家中三年的赋税。守卫的计策确定,直到金兵退去,人心并不动摇。王炎在朝廷上推荐季宣,他被召为大理寺主簿。季宣向皇帝进言说:“现在每天都在修筑淮郡的城墙,以臣所见到的而言,合肥的筑板刚刚立起来,宫中的使者要去检查,便仓促修好了。臣经过那个郡的时候,一晚上刮风下雨就垮了五座城楼。历阳的南墙缺损了,而且居巢的城墙还像以前的一样低矮简陋,竟然听说有地方花费数万钱来修成四十多丈高的城墙。然而外面的事情或许不值得说,错误的根源没有消除,这才是臣所深深忧虑的。皇帝的左右侍奉之臣,暗中排挤士人而假装称道他们。”又说:“现在有人因为士大夫喜好名声就摒弃他们。但喜好名声仅仅是臣子们学问的负累罢了。君主为了社稷考虑,唯恐读书人不好名声才对。假如人人都喜好名声,看中仁义,什么风尚不能树立呢?”皇帝说好,对季宣相见恨晚,任命他为大理寺正卿。从此之后,只要是季宣的奏请论荐皇帝都予以应允。到地方担任湖州长官,恰逢户部把账簿交给场务,要求一丝一毫的财物都分属经制司和总制司,各个郡束手无策,季宣向朝廷进言说:“自从经总二司制定了数额,州县都挖空心思来收取利益,即使有守法的官吏想要有所宽限也不能如愿。如果又额外征收一大半税收,郡的调度费用又从哪里出呢?大概又只能从百姓那里巧取,百姓怎么能承受呢!”户部的责难越激烈,季宣的抗争就越强,言官们都交相上奏帮助他,于是朝廷收回了之前的命令。季宣改任常州的长官,还未赴任就去世了,卒年四十。季宣对《诗径》《尚书》《大学》《中庸》《论语》等有训诂解释,其书藏在家中。